很多事兒，沒法拿到台面上來說。說開了，反而成了尷尬，加深了怨恨，攪合成了死仇。

李炎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公孫起，聽著耳畔熙熙攘攘的吃飯喝酒擼串啃羊排的那些聲音以及各種聊天的嘈雜。覺得今天中午和自己身邊的一票兄弟們巧遇公孫起和李大保，不過就是一場不應有的緣分。

緣分也分善緣和孽緣。

這時候碰上公孫起和李大保，李炎當然明白這是一場孽緣。但既然碰到了，大家還得保持著面子上友善。本想吃吃喝喝就這麽平穩的過去，可李炎怎麽也沒想到李翔竟然提起了那最不開的一壺。

遠處的服務員正從燒烤房的廚師手裡接過剛烤好的羊排和羊腿，準備轉身朝著李炎那桌上菜。

有服務員已經端著面碗，把一碗碗香噴噴的拉麵端到了李炎等人面前。

羊腿、羊排和烤串還沒上桌，拉麵已經上了桌。這種尷尬李炎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了。吳知霖皺了皺眉頭似乎想訴說一下心裡的不滿，可此時李翔無意中得瑟的一席話讓吳知霖無暇關注面前的那碗拉麵。

根本就沒發現李炎等人臉上的尷尬，更沒看出公孫起和李大保表情中流露出來的愕然神色，翔哥此時繼續說道:“二位可能不知道，今天我們家李炎狠狠教訓了一把空頭。當初我這個兄弟在券商的時候有個外號。叫自買黑手光環！”

“自買黑手光環?這個是什麽意思……”李大保臉上保持這淡淡的微笑，曾經是小人物慢慢走到今天的李大保，經歷過太多太多的事情，自然早就練就了喜怒不行於色，或者說偽裝自己憤怒的本事。

李大保並沒再次提及剛才翔哥說的那些操盤中的事情，而是故意跟著翔哥的思維追問了一句黑手光環的事兒。

“這個說來話長，來來來……羊腿上來了，大家吃啊！”李翔連忙站起身子，接過了服務員手中的羊腿放在桌上，招呼眾人吃羊腿的同時扭頭看了眼李炎。

微微低著頭的李炎，拿著筷子有些小尷尬。

這個表情被翔哥解讀成了別的意思，只聽翔哥衝李炎說道:“過去的事兒了，我就算便聊聊。那個也不丟人……你不介意我跟大家隨便聊兩句吧?”

翔哥腦海裡可能想的還是黑手光環的事兒，完全沒發現自己剛才說的話中哪裡有大大的不妥。

“以我對李炎兄弟的了解，他怎麽也不是個小心眼的男人。你就說吧，他是不會介意的……哈哈哈。”公孫起的笑聲裡透著淡淡的涼意。

這下就連剛才大大咧咧聊天的李翔都聽出來了。

看到李炎低著頭一邊吃拉麵，一邊微微點頭。似乎全然沒察覺到李炎此時心中尷尬的翔哥嘿嘿一笑說道:“在券商工作的時候，我兄弟李炎可是金牌客戶經理，魔都證券數一數二的投資顧問。有客戶要是衝他資訊，或者讓他給推薦買入點什麽投資品種，那基本上就是一推一個準了。行情最差的年景也能推出翻倍的大牛股。”

“哦?是嗎?”李大保此時一邊用刀片著羊腿肉，一邊抬頭衝著李炎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行情不好的時候推薦什麽股票?那不是凶多吉少嗎！”

“嘿！這話說的！行情不好的時候又不是沒有逆勢走高的品種。我就這麽說吧！最差的那幾年，我兄弟每年都能推出三五個翻倍的好票。不信你問他！”李翔說完這話，身子一歪抬手指了指李炎。

那意思基本就是讓李炎在公孫起和李大保面前吹幾句牛逼。

至於那些年吹過的牛逼實現了沒有，李翔並不關心。

但是現在可正是需要吹牛逼的時候，心裡暗暗想著:現在可正是需要你發揮的時候啊！低頭吃麵的李炎，隱隱覺得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下意識一抬頭見眾人都看著自己的時候李炎嘿嘿一笑，衝著眾人比了一個剪刀手。

“什麽意思?”

“得瑟嗎?”

王啟凌側身在自己哥哥王啟華耳畔小聲嘀咕了一句。

“哪兒有翔哥說的這麽厲害，行情最差的時候，一年就十來家能走出翻倍行情的上市公司，我趕巧了能推薦一兩個罷了。”李炎說完這話，李大保則笑著說道:“十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概率，已經是非常小了。不過這點，我相信你沒問題！”

“那為什麽說是黑手光環?一買就跌一賣就漲?”李大保有些詫異的衝著李炎問了一句。

“還真不是！”翔哥再吃成功截胡搶話。隨後就聽其說道:“我跟你這麽說吧！李炎給他的客戶們推薦的成功率那真叫絕了。可是只要他自己跟著買進去，那保準完蛋。如果要是他自己看好，然後自己在買進去的話……”李翔話都沒說完，就聽公孫起突然問了一句:“自己買進去肯定就是買什麽虧什麽是嗎?”

“可說不是呢！這就是天生沒有那個命！”李翔笑呵呵的說完這話以後，隨即接著說道:“不過今天我聽楊牧野跟我說完操盤的事情以後，我徹底改變看法了。原來李炎已經脫掉了黑手光環的帽子啦！哈哈……”

“噗……吭哧吭哧！”

李炎本來以為，李翔轉移了話題那自己開開玩笑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可怎麽也沒想到，說了半天竟然又轉回來了。

畢佩琳和吳知霖同時轉身衝李炎噓寒問暖了幾句……

“沒嗆到吧?吃那麽快幹什麽……又沒人和你搶。”吳知霖輕聲埋怨了一句，那摸樣像極了李炎的小媳婦。

畢佩琳在旁邊小聲咕噥一句:“沒事吧?”

雖然畢佩琳只是說了三個字，但是她卻從桌面上抽出一張紙巾，既然作勢要給李炎擦嘴。

二女同時對李炎如此，看的公孫起差點沒把眼睛給瞪出來。這擺明就是撒狗糧的節奏啊！而且還是齊人之福兩個妹子一起撒狗糧，狂虐單身狗。

李炎輕輕一擺手，表情古怪的看了眼吳知霖和畢佩琳。自己明白這是因為有了競爭的緣故。

現代企業中，竟然有個引入競爭機制的概念。自己能有如此待遇，自然也得歸功於次。

不過此時，李炎是真沒心思細細體會這種幸福的感覺。

剛才兜兜轉轉，沒想到話題又回到了起點。

李炎剛要出言攔一句，不曾想李翔接著說道:“今天做空的那幫傻蛋，我就不明白了。銀種子酒都已經漲停了還要賣賣賣，公孫先生你說究竟他們是腦袋被門給擠了，還是出門被狗給咬了?”

這話問的，讓李炎來不及阻攔。同時也問道了大家都關心的核心上。

所有的一切，只是李翔各人的嘚瑟。但在公孫起和李大保聽來，話指又是那麽明顯！

李翔和李炎二人的關系，公孫起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那時候李炎還是個券商的普通員工。可走到今天，公孫起早已經把他們看成了一個整體，李翔拐彎抹角問的話，又怎麽可能不是李炎受益的呢?

“額……這個……”李大保沉吟了一下，心中暗罵:有些事情大家可以在台面下面盡情的搞小動作。但是如果把話挑明，把事情擺在台面上。那大家就都不好看了！

“今天銀種子酒的盤面我也看了，這個漲停是你們做出來的?”李大保一臉古怪的衝李炎問了一句。

李大保暗暗皺眉，雖然腹誹李大保明知故問。但嘴裡卻還透著親近的回應道:“公孫先生這不一直催我們趕緊跑步進場嗎?我這邊資金一到位就趕緊下手了。”

公孫起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隨後說道:“沒想到李炎你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呐！大手筆啊！今天這個漲停進了不少貨吧?今天上午十幾個億的交易量，你們買了多少?”

“這不是看著銀種子酒最近下跌的幅度有點大嗎?想著做一個衝高的信號，能穩定一下盤面。所以才推了一個漲停出來。開始那三個億都是我們砸進去的。”李炎說完這話之後頓了頓，看了眼微微點頭的公孫起緊接著說道:“誰知道後來資金高位離場的比較厲害，我們資金本來也有限，又接了三個億這不就吃不動了嗎?”

李炎說的全都是真話，但是說話有說話的魅力。同樣是一件事情，通過不同的角度敘述這件事。事情的性質也能變成不同的味道。

撇了撇嘴，公孫起哼了一聲說道:“吃不動了?這麽好的機會能多拿些籌碼你不接?騰哥的意思你應該清楚，這後面的好處有多大你不清楚?”

“串！”一個頭上圍著紗巾的服務員妹子，手裡端著托盤好像突然出現在了公孫起身邊一樣，伸手把後續烤好的串放在了桌面上。

李炎看了眼服務員，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公孫起看了眼服務員，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等李炎說話。可等了幾吸之後忽然發現李炎好像沒說話的意思。自己下意識楞了一下，順著李炎的目光微微一歪頭，見那個頭上圍著紗巾的妹子上完烤串之後竟然沒離開的意思，表情有些糾結的站在自己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弄的公孫起有些不悅的問了句:“還有什麽事兒嗎?”

妹子仿佛一隻受傷的小花貓，在午後的雨夜中避雨。繩子已經被雨水淋濕，身子瑟瑟發抖之際眼睛還在警惕的看著周圍的情況。

公孫起的一句話，弄的妹子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但她依舊沒離開的意思。

眾人把目光都從公孫起和李炎身上挪到了這個妹子身上以後，她的壓力似乎更大了。

“有事兒?”公孫起這次話語放的柔和了一些，衝其再次問了一遍後，妹子似乎鼓足了勇氣，臉色漲紅的衝公孫起小聲問道:“哥，你剛才……剛才是說銀種子酒嗎?”

公孫起皺著眉頭嗯了一聲，隨後就見妹子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依舊謹小慎微的衝公孫起接著問道:“你們剛才是說……今天的漲停是被你們弄起來的是嗎?”

公孫起看了看眼前這個女孩。看的出來她身上透著一抹子淳樸的味道。應該是剛來京城時間不就，完全看不出來她身上帶著那種在大城市的人堆裡摸爬滾打很久的都市味道。

“是！”公孫起點了點頭，衝這個妹子回應了一句之後。就聽這個妹子連忙衝公孫起說道:“我……我……”

連著說了兩個我字，妹子並沒把話很直接的說出口。公孫起注意到這個女孩兩手攪在一起， 此時正使勁兒的搓著手指。

“你也參與股票投資?”公孫起有些好笑的看了眼這個女孩之後，笑呵呵的衝其問了一句。

倒不是公孫起看不起這個應該剛來京城不久的女孩。只是他是在是想不到這麽樸實摸樣的一個女孩，竟然也會買股票。

“嗯，前幾個月下午有個證券公司的人來我們找廚師長。後來我聽他們說買股票賺錢很快。我想著要是能多賺點錢，到時候好給弟弟妹妹們能教了學費，再給她們買點冬天的衣服快遞回去。所以我就把當月所有的工資都買了股票。”

“你別跟我們說……你買的就是銀種子酒！”公孫起嘿嘿一笑，卓有興致的轉身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問了一句。

雖然這個女孩身上散發的不是什麽香水的味道，而是一股股孜然烤肉的味道，但是公孫起坐在女孩身旁還是能從她身上嗅到一種淡淡的香味。

那種香味是女孩的體香！

“我問那個證券公司的人了，他說白酒漲的很好。特別是茅台酒的價格。可是我沒那麽多錢。當時的工資正好夠買一百股銀種子酒的，所以我就買銀種子酒了。”女孩說完這句話之後，眼淚婆娑的歎口氣接著說道:“可是我買了之後一個月起起落落的就多賺了三百塊錢，後來就開始慢慢虧錢了。後來……我每個月都把工資買了這個銀種子酒。誰知道……就前些天漲了一陣子，後來就一直在跌。今天早上看漲停了，眼看差不多就要回本了。誰知道又跌回去了，我聽你們說銀種子酒，而且今天漲停還是你們弄出來的，所以我就想問問，後面……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