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雲山聞言愣了,轉頭信使道:“莫非我討虜軍還未攻城?”
信使回稟:“聖王,我們甲一師的兄弟們從昨日午時便已開始攻打朝陽門和東直門,二個炮兵團直接開始轟擊城牆,清妖根本沒多少還手之力,不過,因為城牆太過厚實,暫時還無法攻破。而信王率領甲五師和甲十師的八個6戰團,佔領北京外城後,今日一早,便開始進攻正陽門,不過因為缺少火炮,正組織水師將士和民夫,從戰船上拆卸火炮,運往正陽門。”
馮雲山一聽,便知道這個信使是甲一師師部傳令連的戰士。而甲八師因為要繞道到城西,信使沒有提及,想必是因為趕路較遠,還未開始攻城。
只是這歷史上有名的鬼子六,怎麽會請求談判呢?馮雲山不由猜測起來。
雖然這個時代的恭老六,因為自己的原因,沒機會再與洋人委曲求全地簽訂賣國合約,成不了鬼子六了,但如今在這要攻佔北京城之際,他又提出來要談判,莫非,他還真的想投降?
對於野史傳聞,說是當初道光在立儲的時候,這恭親王奕訢和鹹豐奕詝兩人歲數隻相差一歲多,而奕詝卻為人有些蠢笨,又是個瘸子,還得過天花,一臉麻子,身體野史羸弱不堪。而奕訢卻功課也好,騎射刀槍功夫都好,能文能武,為人更是聰明無比。
原本道光是準備傳位給這位恭老六的。但鹹老四,也就是後來的滿清皇帝鹹豐奕詝,按照他老師杜受田教的方法,藏拙示仁,痛哭示孝,成功討得了道光的好感,被立為太子。
也許當初,歲數還小,不大懂事的恭老六,還不清楚這個利害關系,但如今都已經長大成人,想必他定是後悔死當初沒被選上吧。
而如今,遇到討虜軍並圍北京城,鹹豐拋棄京城,逃離他處的大好機會,莫非這恭老六開始心思萌動,藏不住自己的野心了?
除此之外,馮雲山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讓這恭老六要主動請求談判!他堂堂一個恭親王,總不會主動要來投降聖國,有王爺不做,甘願做個俘虜吧?說出來,馮雲山也不大會信。
再不濟,他可以直接棄城逃走不就行了。北京的北城,自己都可沒有派兵攻打與圍困,圍三闕一,本就是特意想讓北京城內的清兵從城北逃走的。
不管怎麽樣,先聽聽他怎麽說才是。
於是,馮雲山領著討虜軍,趕往距離圓明園最近的西直門。說是最近,實際上也有十六七裡路,等馮雲山趕到西直門外三裡的甲八師軍陣之中,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馮雲山定下來的與滿清談判的地點便定在西直門外四裡遠的三貝子花園。乃是乾隆的寵臣福康安的私人府邸和花園,其主人逃入了北京城內,成為空宅,如今被羅大綱率領的甲五師和甲十師6戰團佔據,當成作戰指揮部和前線瞭望點了。
這裡也是北京城除景山外最靠近紫禁城的一處小土坡了,馮雲山知道後世這裡會被建成北京動物園。
還未到這處小山坡上,羅大綱早率人前來迎接。
“屬下拜見聖王!”羅大綱領著一乾討虜軍將士,隔著老遠,便十分隆重的下跪行禮,讓馮雲山一陣愕然。
“信王,你這是幹什麽?你我兄弟,何故搞得這麽正式,顯得生份不少啊?”馮雲山直接問道。
“聖王,如今我討虜軍都已經兵圍北京城,破城也是遲早之事,而清妖狗皇帝都已經北逃。用不了多久,這清妖的江山,便都是聖王您的。擁有天下,當為帝皇,聖王,屬下也要多加注意,不可隨意廢禮。”羅大綱的一番話,讓馮雲山吃了一驚。
他想不到,連羅大綱都有這種想法,再看其他討虜軍副師長和團長們的表情,馮雲山便知道,他們也差不多。想必是覺得快要攻下北京城了,自己遲早會稱帝登基,對待自己便與之前不一樣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啊,誰也不能免俗,更何況,他們都是這個時代的人。馮雲山心中有些理解了。只不過,所謂稱孤道寡,以後,自己真的成了一代帝王,想必便沒什麽兄弟朋友,剩下的只是高處不勝寒的寂寞了吧。
馮雲山強行將這個念頭摒棄,也不糾正羅大綱等人,只是上前扶起,道:“城內的清妖情況如何?”
“聖王,城內清妖閉門緊守。屬下昨日在大軍還沒趕到城西時,便派了偵察營在這山坡上瞭望,現清妖組織城內的大群民壯勇夫,扛抬大炮上增設城樓,還拆除城內的磚石布置城頭,積極準備防禦工事,看樣子,準備頑抗到底,抵抗我討虜軍了。”羅大綱稟告。
這樣?馮雲山思索起來。這麽說來,這留守北京城內和主持北京防務的恭老六奕訢以及蒙古和尚僧格林沁兩人,是有些不同意見了?
一個準備通過談判解決,一個準備死守京城?還是兩人其實是竄通好的,隻想通過談判,拖延時間,而同時拚死抵擋,等各地救援的大軍前來解圍?
馮雲山索性懶得猜測,談判什麽的都是假的,自身實力才是真的。哪怕是滿清答應投降自己,難道就不消滅他們了麽?等他們組織兵力,再來反撲?馮雲山前世再只是一個普通的工程師,也不至於連這都不清楚。
……
與此同時,傍晚的北京外城菜市口旁,一處寺廟外,一名十四歲的少年正拉著另一名年近二十的青年,在寺廟旁的小巷內吵鬧。
“大哥,你瘋了嗎?滿清朝廷已經快玩完了,你還替他們賣命?”少年眼睛深灰,鼻梁高,與本土人士稍有區別,不過,說的話卻是地道的京片兒官話。
被稱大哥的青年,相貌與年輕人十分相似,只是面上已經長滿了濃密的毛,一看便是兄弟倆。他甕聲甕氣地道:“我白顏龍身為朝廷武舉,阿達也是朝廷的命官,如今朝廷蒙難,豈能不忠於朝廷,逃回老家?”
“哼,正是阿達讓我來找你回去的。”少年年輕雖輕,卻帶著一絲與年紀不相符的成熟,口吻老成地道:“不信你跟我回家問阿達!他已經急著收拾行當,準備回西安府涇陽縣老家。”
一聽少年這樣說,自稱白顏龍的青年愣住了,一邊將信將疑地跟隨少年往巷尾走去,一邊嘟噥著:“回老家也好。如今這京城已經是極端混亂,薪米等物價格飛漲,連這外城都是流民四起,今天比昨天來寺廟乞食的人又多了許多。哎,這京城已經不是人過的地方了。”
少年回頭恨恨地道:“就是!我巴不得早點離開這京城。這裡雖然繁華,卻不是我們呆的地方!欺凌人的滿蒙大官不說,連那些做奴才的漢人兵頭小吏,也是可惡!還是和我們自己的老表們一起生活才好!”
兩人一路著牢騷,回到不遠處一個胡同內,單獨的一間宅院中。
青年一進屋,便見正在催促幾名仆人整理家當細軟的中年人,問道:“達達,是您讓顏虎喚我回來的?說是明日一早便離開京城,回涇陽老家?”
“不錯!顏龍,你是我白家長子長孫,你巴巴的一大筆家業還要你來打理。怎麽能將自己的命,押在這裡,去幫那滿清官府,上城牆抵抗那些漢人賊兵?”中年人面帶責備地道。繼而,他又解釋:“我們陝北白家,在涇陽一地也算是一方豪族,我們的根,還是在那裡。”
“如今皇上一逃,這京城中人心惶惶,外城直接已經被賊兵佔領。整個京城的百官已經各自逃命,無能入署辦事者,人心渙散,已經是亡國之相。內城即便堅守兩月,估計也是無力回天,被攻破是遲早之事。我們還是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今晚凌晨便離開!”中年人歎口氣,繼續收拾家當起來。
青年還有些不想離開一般,有些猶豫地道:“達達,那你在朝廷的員外郎之職,就這樣辭官不做了?還有兒子這武舉的身份……”
“顏龍,你是舍不得這勞什子武舉身份吧?糊塗!如今這亂世,還要這武舉身份做什麽,你看我連正五品的員外郎都不可惜,你還可惜個什麽武舉?”中年人有些怒了,憂心忡忡地道:“也不怪你!我自己也有些沒想通, 應該早兩天前便離開京城的。要知道,前兩天戰之後,就有一大批城內的官員商賈都紛紛離開,他們才是聰明之人。”
“幸好如今還不算晚,南邊來的賊兵,沒有封鎖外城,我們扮作普通商人,仍是勉強可以離開。若是再過一兩天,攻城戰事激烈起來,不管是內城的官府,還是城外的賊兵,都會抓壯勇,到那時說不定就走不了啦!”
“是啊!達達,大哥,我們還是早些離開為好!我聽城中的一些八旗子弟哥兒們說,賊兵火槍犀利,八裡橋上萬騎兵衝去也是大敗,死傷過半,連大清的第一勇將僧王爺也差點被打死。大哥,你這武舉,再厲害還比得過洋槍嗎?人家滿蒙旗人都想逃走,虧你還想著要去內城上城牆抵擋。”少年也和他父親一條心,老氣橫秋地勸道。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都聽你們的了?今夜便離開京城回老家,也有好幾年沒見巴巴了,怪想他的。”青年總算答應下來。
當天晚上,不單白家,還有諸多官吏、商人,舉家帶口連夜逃離京師。甚至連封閉城門的內城,也有不少人塞金銀細軟買通守衛城樓的滿蒙旗兵,放吊籃或是繩子下城樓讓他們連夜逃離京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