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維善最近碰到個大喜事,做夢都笑。 壹?看書???· ·只能說,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榮維善是糊南永州府東安縣獅子鋪人氏。雖然才十四歲,但作為家中唯一的男丁,已經儼然是一家之主。
榮家原本一家五口。榮父從北邊逃荒,到了偏僻的獅子鋪後,安下家來,娶了榮母,兩人男耕女織,辛苦勞作,幾年下來也積下了一畝多水田的家產,生下榮維善和另外一對兒女,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倒也其樂融融。
但三年多前,榮維善十歲的時候,獅子鋪和鄰鄉永豐甸,因為搶水,發生了嚴重的械鬥事件,榮父和三名村裡人一起被打傷,在家臥床二個月後便去世。
家中遭遇滅頂之災。為了給榮父抓藥,好不容易掙來的一畝水田,也變賣掉了,榮父去世後也是草草安葬。自那以後,榮家便一貧如洗。
榮母為了拉扯大榮維善和他妹妹,不但白天租種鄰村大戶人家席老爺家的二畝水田,晚上還織布賺些零用錢,日夜操勞。
榮維善也不再上私塾,十歲便下田種地,小小肩膀便扛起家庭重擔。
但就算是如此,榮家也經常是斷糧,幸好,鄰村的席老爺家倒是好心,經常故意少收點田租,榮維善再帶著弟妹一道四處挖寫野菜充饑,倒也勉強不至於餓死。
榮維善還清楚地記得,大半年前的那段經,讓他畢生難忘。
大半年前,由於太過勞累,加上晚上在昏暗的油燈下織布時間太長,榮母眼睛突然看不清楚了,這下,整個榮家更是天塌了。
榮維善還記得當時,家中僅剩半抓米了,榮維善自己快兩天都只是喝些野菜湯水,但見弟弟妹妹餓得哭個不停,榮母也餓得嘴皮發青,眼睛看不見還摸著紡車織布,便硬著頭皮將半抓米混著野菜都煮了粥。
看弟弟妹妹吃得香,而他和榮母兩人餓得頭昏眼花,想到下一頓就沒著落,一家都得餓死,榮維善便心如刀絞。
第二天一早,榮維善便手持一把尖刀,準備前往鎮上搶些米糧來,尚未出村,便被村長叫住。
原來,今天有鎮公所的人下鄉來了。一看書 ·?·
“鎮公所?”從未離開過村子,沒什麽見識的榮維善當時還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是鎮裡的官老爺們!以前大清國叫裡正,如今換了朝代,叫大聖國了。”村長看樣子也沒比榮維善好到哪裡去,都是從未出過遠門,消息閉塞。
不過,這回他倒是有些清楚:“鎮上前些日子就設了鎮公所,我們獅子鋪太過偏僻,如今鎮公所的人才來。聽說是要摸清村裡的情況,重新分田地。維善,你們家裡困難,呆會也跟鎮公所的老爺們提提,說不定會有好處。”
村長幾句話,將榮維善勸回了家,將信將疑地在家等待著。
一個時辰後,村長派人來通知,每家每戶的戶主,去村裡祠堂聚會,鎮公所有大事要宣布。
榮維善交代弟弟妹妹照看好榮母,忍住餓,來到村祠堂。卻見五十余名身著灰色統一製服裝束的士兵將整個祠堂守住,煞是威風。
除此以外,還有頭系紅頭包巾的幾名鎮公所的人,在村長的陪同下,在同每家每戶了解情況。
輪到榮維善,一名面相和藹的書生模樣,據說是副鎮長的人,向村長了解他家的情況後,對他道:“小兄弟,苦了你了!放心,你家的事情,便是我們大家的事情。聖王教導我們,要關愛百姓,我們鎮公所是百姓的鎮公所。王班長,你安排人弄從我們帶來的牛車上取袋米和半袋白面,
呆會一起送到小兄弟家中。”雖然寥寥的一句話,已經讓榮維善心中如同驚雷般。他簡直難以置信,鎮公所的人,會如此對待他。
榮維善雖然從未出過村子,但也已經懂事,心中清楚,這三年來,家中一直饑一頓餓一頓的,但除了村裡人偶爾接濟一點點,從未聽說過鎮上的誰來幫助過他們家。沒想到,這新成立的鎮公所,竟然有這般好心?
他滿腹懷疑,一步步走回家中,卻正好碰見弟弟妹妹歡欣雀躍地圍在灶房,看著兩名身著灰色統一軍服的士兵,在煮著麵團。
“大哥,你才回來啦?”嘴快的妹妹上前拉住榮維善的手,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這兩位恩公說是聖國的士兵,說要保護聖國的百姓,大哥,我們就是聖國的百姓嗎?”
榮維善隻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眼睛有些濕潤了,他摸摸還不大懂事的妹妹頭頂,輕笑道:“嗯,我們就是聖國的百姓。”
看著灶房裡空空的米缸旁邊,放著一整袋白米,還有半袋白面,他沒想到,這幫士兵和鎮公所的人,辦事如此之快,短短功夫便將米面送到家中來了。
榮母從隔壁堂屋摸著門框,也來到灶房:“是老大回來了?老大,替娘好好謝謝人家,謝謝鎮公所。要記住人家的恩情呐!”
“娘,我知道!”榮維善看見榮母滿是皺紋的臉上綻放著笑容,心中又一酸。這個恩情,他不會忘記。
兩名軍士擺擺手,站了起來,為首者道:“嬸子,還有大兄弟,不用謝!這是我們的責任!如今整個東安縣,已經不是清妖的地盤了。我們聖王說過,在我們聖國的治下,不會讓百姓餓死!放心,以後你們家的日子,就會一天天地好起來的!”
這是這一天內,榮維善第二次聽到“聖王”了。他不敢多問,只是心裡,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偉大的大恩人!
“行,那就這樣,我們還要去別的人家。就先回去複命了。嬸子,大兄弟,按照聖國的田畝制度和你們家的情況,你們可以分四個人的田地。按照鎮裡的標準,平均每人一畝二分中等水田的水平,你們家一共有四畝八分田可以分,每年繳糧稅需要4鬥8升,銀稅2錢4厘。稍後,等村裡的田分清楚了,便會有鎮公所的人將田契發給你們家,到時按個手印便成了。”為首的軍士交代完,便準備離開。
“啊?這個,軍爺,這糧稅真的才這麽點嗎?”榮母驚訝地問道,滿臉震驚之色。
榮維善也是震驚不已,榮父死後,榮母租種臨鄉的席老爺家的水田,約定的田租是一畝一石三鬥。就這,還是席老爺同他死去的爹是認識的份上,好心同情他家才以這麽低價租給他們家的。
那名軍士笑道:“嬸子,卻不要這樣稱呼!我們都中華討虜軍的士兵,也都是貧苦人家出來的,聖王說了,我們是百姓的子弟兵,可不能當老爺。”
他接著又解釋起來:“至於糧稅,聖國的標準便是如此。若是大兄弟日後跟我們一樣參軍了,成為聖王的士兵,就這個糧稅,還可以減半呢!”
另一名軍士也點頭附和道:“聖王優待我們當兵的。不但糧稅減半,還可以多分一個人的田地。若是你將來成為討虜軍士兵,你們家就可以分五個人的水田。”
榮維善眼前一亮!
他自小洗練武術,雖然因家貧,時常挨餓,但身體卻異常地強壯。雖才十三四歲,已經與成人差不多高大了。而且,他臂力驚人,村裡人也因此不敢欺負他們榮家是外鄉人。
等自己再長大一些, 便也去參軍,成為聖王的士兵!
榮維善在心底暗暗念道。
幾天后,村長陪同鎮公所的稅師和警師來到了榮維善家。
稅師遞給榮維善一式三份的田契和糧稅文書,榮維善毫不猶豫地在上面按下手印。緊接著,稅師和村長又陪同榮維善來到村口的一塊水田,道:“你家的水田分為兩部分,這部分為中田,只有二畝八分。因為你們村水田不多,鎮裡將鄰村的田分了些給你們村,若是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到鎮裡來找警師或者鎮長進行調節。”
接著,又領著榮維善來到臨村,榮維善一看,分給他家的這兩畝水田,正是他家原來租種鄰村席老爺的那塊水田。
“這田不是鄰鄉永豐甸席老爺家的麽?分給自己家,就算席老爺心腸好,他們會願意?”榮維善心中忐忑起來。
稅師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小兄弟,不必擔心。不單你們家,你們村裡很多人家的這次分的田,原來都是永豐甸的。瞧,旁邊那塊水田,是分給你們村長家的,原本也是富戶席居正家的水田。不要怕,如今不說這永豐甸,便是整個東安,整個糊南,都是聖國的天下,這些地主老財家的田地,沒被全抄沒了已經算是好的了。”
一旁的警師也道:“小兄弟不用顧忌。要說這席居正,其實已經算是地主,不過縣長看他沒有為富不仁,還樂於鄉學,便只是將他家超出標準的田產半價購買,分給大家。”
榮維善這才明白,這水田都是縣裡出資購買的。
要不是親耳聽見,榮維善萬難想象,還有如此為民的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