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先前發生的一切，自然逃不出葉凡的眼睛，包括之前那位瞎眼的老道士，以及正坐在遊船上，好奇地打量著人間每一處景物的青蛇和白蛇。

　不，現在應該叫它們，白素貞，小青。

　蛇變成了人，就能真的像人一樣生活麽?

　這一點，葉凡不知道，白素貞和小青，也同樣不知曉，但她們此刻正望著一個書生，怔怔出神。

　這一刻，仿佛是命運的相逢。

　白素貞，這位修煉了千年，才化作人形到人間歷練的蛇妖，竟然對一個普通書生動情了！

　“姐姐，為什麽非要盯著那個書生看啊?”小青不解的問道。

　比起白素貞，修煉不過五百年的小青，自然不懂什麽叫做一見鍾情，但是，五百多年的依賴，早已讓她習慣了聽從身旁的白素貞。

　“因為……他看上去老老實實，比較容易相處啊。”白素貞笑著說道。

　小青不解，反問道:“竹林裡那個和尚也不錯啊?”

　白素貞聞言，臉色頓時變得嚴肅了起來，告誡道:“你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吧，他法力高深難測，這種人，躲他還來不及呢。”

　“奧，”

　小青悶悶的回應了一句，暗暗翻了個白眼。

　白素貞並未注意到這一點，而是笑著搖搖頭，順手將酒杯之中的水，對著天空一灑。

　“嘩嘩，嘩嘩嘩！”

　瞬間，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頓時陰雲密布，轉眼間，便下起了小雨。

　行人紛紛四散逃開，躲避著突如其來的雨水，至於畫舫上的遊人，則是不慌不忙的進到了船艙內，靜靜地看著這幕雨景。

　三月的錢塘，本就多雨，因此，倒是沒有人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感到奇怪。

　不過，有一人卻是與眾不同。

　此刻，許仙正撐著一把紙傘，站在碼頭旁，不停地朝附近的船隻叫喊著，

　“喂，船家，停一停，可以送我過湖嗎?”

　“是許先生啊，抱歉了，這艘船已經被人包下來了，要不，你問問她們吧?”船家有些猶豫的說道。

　不過，不待許仙出聲，船艙內便傳來了一道女聲:“船家，靠岸吧。”

　“好嘞。”

　聽聞雇主發話了，船家自然不會再有意見，搖著竹竿，輕輕幾下，便來到了岸邊。

　“撲通！”

　正在這時，船艙內的小青坐不住了，因為，此刻她的尾巴還未來得及收攏，情急之下，也就什麽都不顧的跳到了水中。

　“哎，有人落水了。”

　到底是老實人，在見到有人落入水中後，許仙連忙驚叫了起來，顧不得自己此刻已經渾身濕透了，轉身便要下水救人。

　“哎，公子……”

　當是時，一道纖細的手臂拉住了他，只見白素貞笑著朝許仙點點頭，解釋道:“公子，剛才那人是我妹妹，你不必慌張，她水性好得很，你看，她現在正在戲水呢。”

　許仙聞言，轉頭望去，只見小青在水中露出了身影，頓時松了口氣。

　而白素貞也適時招呼道:“進來坐吧，公子，裡面有爐子，可以烘乾衣服。”

　孤男寡女同處一間小小的船艙內會發生什麽?

　白素貞剛剛淋了雨水，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如今被雨水一淋，頓時，無限春光盡在眼前。

　而許仙作為一個正常男人，自然會情不自禁的瞟向對方身上那無限美好處，心中早已是目眩神迷，難以自矜。

　好在長期以來的讀書人習性，讓許仙猛地回過神來，不由打了個機靈，尷尬地朝白素貞笑了笑，旋即頭也不回的離開的船艙，任由風雨吹拂，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將他心中的綺念消除。

　唯留白素貞一人，坐在船艙中，好笑的看著這一幕。

　雖然化成了人形，但對白素貞來說，人間那些世俗理念卻是一概無視之，自然而然的也就不會有什麽男女之防。

　更何況，剛剛那一出，還是白素貞刻意為之，她又怎麽會任由許仙逃脫自己的手掌心呢?

　“公子。”

　一把紙傘突然撐過許仙的頭頂，替他擋住了風雨，而兩人的手，也在不知不覺中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共同欣賞著這西湖雨景。

　這一刻，望著許仙那看似平靜的神情，白素貞暗暗露出了一絲笑意。

　終於，成功了。

　船到岸邊，許仙戀戀不舍的上了岸，還未行幾步，忽然想起此刻正在下雨，又施施然折回了白素貞身旁，將手中的紙傘遞過去道:“姑娘，姑娘，傘給你遮雨用。”

　說話間，許仙忽然望見船艙內斜靠在一旁的兩把紙傘，訕訕道:“傘……你也有啊?”

　卻不想，白素貞一把接過紙傘，笑著回應道:“盛情難卻，多謝公子，明日來寒舍來拿吧。我家就住在箭橋雙花巷口，姓白的那戶人家便是了。”

　“箭橋雙花巷口，白府是嗎?”

　若是再不知白素貞心意，許仙也算是白活了這麽多年。聞言，他不由精神一震，半晌，才好似想起了什麽，連忙道:“我叫許仙，錢塘人，是書院教書的。”

　“就這樣一見鍾情了，也太快了些吧?”

　看著許仙那癡癡的神情， 葉凡有些好笑的搖搖頭。

　或許，作為一隻千年蛇妖，喜歡上許仙並不是為了報恩什麽的，僅僅是因為那一刻的悸動。

　這樣，就夠了。

　反正，對於白素貞來說，一千年的修煉她都可以忍受，與凡人相戀，不過短短幾十年，那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一刻，葉凡總算是明白了對方的那點心思，心中卻不由有些惋惜。

　到底是千年的蛇妖，千年的修為雖然可以帶給對方像人一樣的形貌，像人一樣的喜怒哀樂，但白素貞卻還不懂得什麽是愛。

　以至於，當她真的明白什麽愛的時候，自己卻已經深陷其中，再也無法自拔。

　靜靜的看著許仙離去，葉凡不禁搖搖頭，戲既然看得差不多了，那麽他也該做點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