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祝藝菲完全開始了沒日沒夜的修煉,也不知是為何,她就是慢慢的開始習慣這種打坐入定的感覺,尤其是那種心神清淨,毫無雜念,仿若毒藥般,令她完全才沉醉其中欲罷不能,整個人的相貌氣質也在短時間內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魅娘子似乎也被她刺激到了,平日裡開始看她越來越不順眼,後來乾脆變出原型在她旁邊爬來爬去,有時鑽進她的脖頸中,卻被她的護體金光自動彈出來,那金光無比聖潔,宛若神佛之彩,正是克制妖邪之物,吃了幾次虧後,便自覺無趣,也開始安靜起來。
紫陽除了照常陪王伴駕就是吐納調息,似乎整個紫府都在為一場大戰做準備。
漸漸的,祝藝菲原本模糊的天眼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偶爾能看見天上縱橫排列的星辰的走向,這是以前她從來沒有發現的,也是凡人之目不得而見的東西。看著魅娘子時只要稍稍意動便可看見她嬌美身體上頂著的那顆蜘蛛腦袋,背上還有六個長著黑毛的暗紫色的爪子。
難怪說神仙是不可能會喜歡妖怪的,一眼就能看透她們醜陋的本體,還拿什麽去喜愛,當然若是萌萌的小狗和小貓還是能觸動一些少女心靈的,只可惜但凡成了精怪的本體都會發生一些奇怪的變化,比如會長出長長的獠牙,額間會有些奇怪的印記,好的妖怪周身的妖氣會很淡薄,墮了魔道的真身會被濃鬱的血煞之霧和黑氣籠罩,隻透出一雙嗜血的雙眸,令你不寒而栗,還何談呆萌可愛呢?
就這樣在修煉中過了七八日,在紫府內,她能看見太京城內幾乎所有的景象,不必出門,就可知城中今日發生了什麽,大到官員們頂著雪陸續上朝,小到城郊包子鋪攤的地面上雪花被踩踏後逐漸融化後的形狀,更是能聽到許多細微的聲音,百若是夏日,恐怕百裡之外的蟬鳴,雲層之間的鳥振翅飛的聲音都能盡數入耳。
這一日,她照常打坐,突感一陣波動,仿若有支手指輕輕碰觸了一下心臟般,這種微妙的感覺很奇怪,心念隨之一動,便看到紫府門外三條街之外兩頂轎子正在徐徐行來,淡藍色的轎岩上掛著一個小旗子,上邊的淮字若隱若現,雖然是奇形怪狀的篆體字,從前她都不認識,現在居然一眼便能看出是個淮字。
這大概就是紫陽說的開慧開悟了吧,不用學習就能會的感覺是無比的令人高興,不知為何,像是有感應般,祝藝菲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走出房門站在紫府的高階上等著。
不一會,那兩頂轎子便到了進前,謹言看到她很是高興,大叫了一聲“祝姑娘。”
祝藝菲含笑點頭,見他掀開簾子,許久不見的淮文淵從中鑽了出來,踩著仆從的脊背走下來慣常的笑道“小妹,別來無恙啊。”
她看著另一頂轎子也跟著放下,卻並沒有人出來,便道“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淮公子怕是來的不太巧。”
淮文淵聽她如此說倒是有些愣了愣,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不過隨即便道“小妹莫要生氣,若是身子不舒服便罷了。”頓了頓,他不著痕跡細細打量了她半響,好脾氣的笑道“小妹難道不請為兄進府嗎?'
祝藝菲心念一動,突然有種奇怪的預感,湧上心頭,經過剛才的一次的經驗來看,怕又是一種預感,便斬釘截鐵的問道“府中只有我一人,怕是不太方便,你有什麽事盡管說罷。”
淮文淵見她素面清寒,氣若雲仙,言談舉止與之前大相徑庭,於是也不做過多贅述便道“為兄在仙雲樓擺了酒宴,
都是些慣常的朋友,小妹若是方便,可一同前去。” 祝藝菲心頭的那股騷動感愈發激烈,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
上了轎子,約行了一刻鍾,方才停下,祝藝菲雖然一直閉目養神,可是想看之物卻沒有看不到的,時值年關將近,許多百姓愈發開始忙碌起來,太京城這幾條繁華的大街有些酒樓都張貼上了對聯,有些還掛上了燈籠,街道上熙熙攘攘你來我往,更有孩童相互嬉笑打鬧,不過見到有轎子行來也都規規矩矩懂事的避讓開來。
仙雲樓祝藝菲知道,那是關於承平王炎晗與名妓仙琴的愛情傳說,在太京城中幾乎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廣為流傳,更是多少青樓姬館中那些嫣紅柳黛所夢幻向往的傳說,也許是現實世界得不到,所以便禦請於詞調之中,每每唱來均是甜甜蜜蜜之中夾帶著哀婉淒淒,更有些文人墨客爭相賦詩填詞,想以此走捷徑出人頭地。
下了轎子,祝藝菲覆上面紗,跟在淮文淵的身後進了仙雲樓內,仙雲樓很大,今日卻並不熱鬧,不寥寥草草的幾個詩人和富家子弟,一直上了三樓,打開一個包廂進去,她略掃一眼便看見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幾人。
不外乎淮文涵,炎晗,還有小辣椒郡主穆清清以及她的哥哥穆世子,當然還有那僅有一面之緣的仙琴,她正站著為炎晗倒茶,見她進來甜美一笑,便低下了頭。
眾人見淮文淵與她到來均紛紛起身見禮,當然是在淮文淵給炎晗和穆世子見禮之後,祝藝菲倒是沒理他們那一套,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坐下,閉目養神。
淮文涵倒是始終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似乎連眼珠的眨動都忘記了。
穆清清狠狠的掐了他一下,方才緩過神來,有些尷尬的轉過頭去。
淮文淵笑道“小妹今日身體不適,大家見諒。”
“哼,不適便不要出來了,難不成是見著高枝不攀上就心癢難耐,不過都是一路上不得台面的貨色罷了。”穆清清突然說道。
“清清。”穆世子冷聲喝道,顯然她這一番話不單單是說給祝藝菲聽的,竟然連炎晗的老相好仙琴也給帶了進去,如今朝廷大事盡數掌控在炎晗手中,比起從前不起眼的王爺,現在的他若是被惹急了想弄垮在權貴圈邊緣遊離的穆王府還是輕而易舉,不在話下的。
‘我妹妹不是有心的,祝姑娘莫要生氣。”他此番話實則是一舉兩得,若是讓他替妹妹向一個妓女道歉,那是有失身份的,可祝姑娘不同,好歹也屬於良家女子的范疇。
等宮中的妖孽盡除,她和紫陽便也要離開太京了,這群人她也不想再見,於是出口不留情面的道“有心之人言是非,無心的人妄論是非,莫不如多讀寫書改改脾氣。”
她始終閉著眼,此話一出,頓時穆清清拍桌而起,穆世子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淮文淵也跟著站起身來笑道“郡主和世子,莫要惱,前頭不是點了個唱曲的嗎?”他說著話,眼睛卻猛向穆世子打顏色,那意思便是王爺還未發話,莫要掃了王爺的性質。
“你個狐狸精,有什麽資格說我?”穆清清怒聲吼道,穆世子呵斥了她兩句後便拉扯她坐下,不再言語。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起來,淮文涵對著穆清清小聲道“你若是再如此言行無狀,就莫要在踏進我淮府一步。”
穆清清瞬間紅了眼圈,雙手捏著自己的手帕,低著頭賭氣般的撅著嘴。
“藝菲,可是喜歡聽江南燕子?”一直沉默的炎晗突然說話,自她進來之後,他的眼睛也一直未離開過她的身影,祝藝菲也瞟了他幾眼,見他明顯收了許多,胡子也長出來一些,眼窩也顯現出淡淡的青色,看起來即疲倦又有些狼狽,尤其望著她的那雙眸子極為複雜,看不出其中的具體含義,不過她也懶得去探索,更是知曉他為了謀權奪位,與蜜貴妃苟且之事,更是忍不住有些反胃。
可是想想與紫陽的計劃,還是忍了下來,點頭道“甚好。”
其實她並不知道這江南燕子是什麽,左不過也就是個小曲之類的,至於好不好聽又能如何,又不是為了聽曲來的。
紫陽對著仙琴冷聲道“快些駕琴吧。”
正依偎著他的仙琴明顯一愣,隨即便有些委屈的開始焚香淨手,又丫鬟架好了七弦琴,便嬌嬌弱弱的彈奏了起來,只是那雙瀲灩水眸時不時的飄向炎晗的側臉,而炎晗卻是一杯接一杯的飲酒,雙目緊緊的盯著祝藝菲。
哼哼唧唧的曲調她還真沒聽出了什麽來,比起現代的的那些古風精美的音樂要遜色許多,不過炎晗如此做法顯然是在向她示好道歉,想來讓他一個王爺,皇親貴胄說什麽對不起之類的簡直是不可能事件。
“許久不見,藝菲倒是圓潤了不少。”炎晗緊盯著她說道,嘴角還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苦笑,仿若她就應該病弱膏肓,骨瘦如柴才是應該的一般。
“比不得王爺春風得意,指點江山。”祝藝菲道。
“哦,王爺日理萬機,今日是抽空出來的,小妹何不敬王爺一杯。”淮文淵笑著說道,一邊給祝藝菲的小銀盅倒滿了酒。
“一月不見,你倒是變了許多。”炎晗一杯接一杯的喝著,似乎要將自己醉倒般。
“脫胎換骨而已,王爺還是少喝些酒吧。“其實她後邊更想接一句的是“若是喝多了,沒人送你去與蜜貴妃春風一度”不過急忙三緘其口,將頂上喉嚨中的話咽了下去。
“你這是在關心本王嗎?”炎晗有些激動的放下酒杯, 不知是喝多了還是為何,居然開始有些失態。淮文淵叫了些醒酒湯水,炎晗卻沒有喝。
祝藝菲不說話,睜開眼,掃視了一圈後,見桌子上各色的表情分外精彩,便道“王爺當年救我師徒之恩,沒齒難忘。”
沒想到,她這句話剛落,炎晗突然發了瘋似得站起身來猛然將桌子掀翻,此舉嚇壞了眾人,就連一向潑辣的穆清清都驚恐的躲到了穆世子身後。
琴聲忽然止住,仙琴正欲起身相勸,炎晗突然紅著眼睛大聲吼道“彈啊,給本王接著彈,你這個賤人。”說著搖晃著身體一腳踹翻了琴架,仙琴被厚重的琴架壓住了小腿,痛的忍不住叫了一聲,開始啜泣起來。
祝藝菲急忙起身,瞬移般就到了她的身後,單手將那琴架推開,將仙琴扶起來,忍不住對著炎晗冷聲道“王爺,若是生氣衝著我來便是,何必傷害無辜之人。“隨即便對仙琴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顫顫巍巍的扶住她,仙琴淚流滿面的道了聲謝,捂著紅腫的手腕,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站住,本王讓你離開了嗎”炎晗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起來,抓住了仙琴那紅腫不堪的手腕,痛的她忍不住喊了聲“王爺......'
“夠了,你還有完沒完。”祝藝菲拉開他的手臂,接著毫不留情的一甩,炎晗竟被她甩的撞到了牆壁上,發出碰的一聲悶響.
眾人見此紛紛長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若無其事的祝藝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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