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照進屋子時,祝藝菲還在修煉之中。 周身粉光流動如鸞鳳幻影,漸漸淡薄成晶玉之色,伴隨著收功的道指緩緩消失。
睜開眼,有一瞬的呆愣後,方才緩緩吐出一口淡紫色的濁氣,紫陽說過,正統玄清道術的修煉,可以令她慢慢蛻去妖氣,最後徹底變成類似於凡人卻要高出凡人的存在,未徹底脫去妖身之前便可以達到仙通正體的境界。
古街喧囂新起,鳥語臨朝,兩個小丫鬟便已起身,燒水的燒水,煮飯的煮飯,似是被這細微的聲響驚擾,趙古蘭也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
“怎麽樣,能看見了嗎?”兩三步竄到趙古蘭的跟前,低頭湊上去。
眼前那晃動的人影瞬間清晰起來,趙古蘭怔愣了一下,許久才反應過來是誰,高興的坐起身來,又瞧了瞧那還在晃動的碧色珠簾,窗外顫動的樹影,以及自己的細長嫩白的雙手,有些不可置信的握住祝藝菲的手道:“我能看見了?這不是做夢吧”
“恩,沒做夢,你看”說著,她不壞好意的掐了趙古蘭的臉蛋一下,笑問道:“疼嗎”
趙古蘭揉著臉上的肉肉,驚喜的道:“痛,真的很痛”說著便蹭的一下站起身來,兩三步走到不遠處的梳妝台前,對著有些古舊的銅鏡照著,不多時竟興奮的哭泣起來。
晴空一聲炸雷響起,伴隨著那滴滴落下的淚珠,細細密密如針般的雨水便落了下來,祝藝菲有些疑惑,怎麽大早上的開始下起雨來了?
“這是件高興的事啊,不要傷心了,古蘭,以後我們都要快樂的度過每一天”一邊幫著擦乾眼淚一邊笑道。
“恩,聽你的”趙古蘭抽了抽哭紅的鼻子,抬起來看著她,忽然一把抱住祝藝菲的脖子,嚶嚶的又哭了起來。
眼看外邊的雨越下越大,甚至有些傾盆的趨勢,兩個小丫頭端著洗漱的東西一路跑到廊下,走到屋前敲了敲門,趙古蘭收起眼淚,讓二人進來後,便又是一番欣喜,一番哀泣。
兩個小丫鬟也很高興,主子的眼睛好了,以後也可避免她每日的悶悶不樂,嘰嘰喳喳的說著喜慶的話,趙古蘭習慣性的想賞賜些東西,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分文皆無。
祝藝菲笑著將腰上的錢袋解下來遞給她,趙古蘭卻紅著臉說什麽也不肯接,最後還是她自己倒出幾顆金豆子賞了兩人。
小丫鬟們揚言要慶祝一下,便高高興興的去買菜備飯,,屋內突然又清靜下來,物外的雨也漸漸止了。
祝藝菲笑道:“今天先歇一歇,你的身子還不太好,下午租輛豪華馬車,咱們明早啟程,去舞H縣與我師父匯合”
趙古蘭神色變了變,許久沒有言語,站在窗前,雙手絞著帕子,貝齒含唇,水眸氤氳:“我不能跟你走”
“恩?為什麽?”正在倒茶的祝藝菲轉過身看著她,羽眉微皺。
趙古蘭小心翼翼的望了她一眼,便側開那清冷的絕色容顏,看著床沿上那層薄薄的灰塵,許久方道:“我不想走”
“那不行啊,我還有事要去舞H縣你不同行難不成要自己一個人留在京城?”
“我也不是一個人啊”趙古蘭臉色有些微紅,低著頭不說話。
“你一個嬌弱的單身女子,又沒有收入來源,要帶著丫鬟一輩子住在這裡?”祝藝菲有些不能理解。
“我,我,我......”連續說了三個‘我’,趙古蘭的臉色已經紅透了半邊天。
兩人正僵持著,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清朗的問候聲:“你家小姐起了嗎?” “已經起了,菲姐姐也在,兩人正說著話”小丫鬟回到。
聽到那個聲音後,趙古蘭的臉色瞬間變得愈發紅潤,祝藝菲正納悶大早上的,這韓繆不上朝,往這跑是不是有病的時候,他卻已經自顧自的推門走了進來。
“真當是自個兒家了,也不敲門問候一聲?”祝藝菲見他如此無禮的闖進了女子的臥房,沉下臉來,話中長滿了刺。
“藝菲,你不在的時候,多虧了韓大人時常探望”趙古蘭第一次見到韓繆的模樣,以往隻曉得他溫柔多情,才華橫溢,沒想到竟是如此相貌堂堂,面紅耳赤之下,便連解釋時的嗓音都便的輕顫起來。
“是小生唐突了”韓繆面色尷尬的正要退出,卻被趙古蘭一把抓住手臂,登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祝藝菲瞧著兩人的模樣,尤其是趙古蘭,瞬間明白了她不願隨自己離去的緣由。
“既然主人都不介意,今兒又是好日子,韓大人可不能空手來啊”她換了語氣,轉了臉色,笑道。
“自然,自然”韓繆也緩了臉色,從懷中掏出兩隻梨木香塵的錦盒,一隻遞給了趙古蘭,一隻遞給了她。
羽眉輕挑,疑惑的接過那隻錦盒,打開一看,竟是一隻精美的娥皇簪,而趙古蘭的則是女英簪,只是她在見到簪子時臉色倏然變得難看起來。
“這些東西都不是我的喜愛之物,恕不能收”將錦盒還給韓繆之後,祝藝菲便笑道:“韓大人進屋許久了,總站著不太好吧,要不咱們去正廳坐吧”
“韓大人,請”趙古蘭也收了神色,一改之前的羞澀和興奮,冷若冰霜的道。
韓繆泰然自若的笑道:“那小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三人來到正廳時,兩個小丫鬟已經擺好了幾個菜,正溫著酒,見幾人坐下後,便一一斟了茶水,擺好碗筷,退了下去。
“趙小姐如今雙目能視,也算了卻韓某的一樁心事了”韓繆笑道。
“韓大人的恩情,小女子定會銘記在心”趙古蘭冷聲道。
“是呀,我和古蘭明日便要走了,從此以後,山高水遠,還望韓大人多多保重”祝藝菲不懷好意的笑道,先前還不太明白那兩隻簪子的含義,現在卻猜測出來,娥皇女英?哼,這韓繆心可不小,還敢打享齊人之福的主意,男人真是一有錢就變渣.
“你們兩個弱女子,要去哪?”韓繆驚訝道。
“我可不是弱女子,自然有地方去,五湖四海,上天入地”祝藝菲看趙古蘭低著頭,沒有說話,便明白那兩根簪子可能傷了她的心,忍不住暗喜起來。
“藝菲,女子當賢良恭順,相夫教子,就算你與旁人不同,也要多為將來著想,再者,趙小姐,身子如此嬌弱,還是不宜過顛沛流離的日子”韓繆柔聲道。
“哦?那你說怎麽辦?”祝藝菲嗤笑道。
“不若你們先住進韓府將養,以後若是尋到了合適的去處再離開也不遲”韓繆道。
“我們兩個女子無名五分的就住進你一個單身漢的家中,不太合適吧,再說,你韓大人不是剛與陳太傅的孫女口頭定了親事,就不怕你恩師生氣?”看到趙古蘭的臉色倏然慘白起來,祝藝菲將即要出口的續言咽了回去。
“不過是口頭上的親事罷了,恩師之家乃高門大戶,韓繆實在高攀不上”韓繆皺眉道。
“也是,願你能不忘初心,一心為民,也不辜負我曾救你一命,以後多為百姓做點事,莫要被權位和美色衝昏了頭腦”祝藝菲笑道,言罷,將手中的酒杯舉起,韓繆也溫文有禮的回敬,二人同飲空樽,相視無言。
菜漸漸擺全,幾人也轉了話頭,談些詩詞歌賦之類的雅事,兩個小丫鬟也坐下一同,韓繆壓下隱晦的不悅,也沒有說什麽。
食罷了早午飯,便要辭去,臨行時與趙古蘭約在樹下說著話,祝藝菲側耳細聞,只聽那韓繆道:“蘭兒,還是莫要走了,韓某願意照顧你一輩子”
“那你送的兩隻簪子是怎麽回事?”趙古蘭依舊冷著臉,只是聲音和緩了許多。
“不過是瞧著她是你的姐妹,又於我有恩,不好厚此薄彼罷了,其實,她不會收的”
“你知道?”趙古蘭詫異道。
“她是什麽樣的個性,我自然知曉,皇宮都留不住的人,韓某又有什麽資格”韓繆苦笑道。
“她與我們不同”趙古蘭也頗多感慨。
“蘭兒,你不能與她一樣,雖然你說你嫁過人,又死了丈夫,不過我不會嫌棄,雖不能許你正妻之位,但我韓某發誓,一輩子隻愛你一人,否則天打雷劈”韓繆似乎異常激動,竟立起三根手指啟誓道。
“傻瓜,怎能如此說?我信你就是了”一根纖纖玉指按住韓繆的唇,粉頰嬌顏,美豔不可方物。
祝藝菲趁著臉,看二人打情罵俏了好一會方才依依不舍的分開,趙古蘭神色喜悅,腳步輕快的走回來,推開門時,見到她便笑道:“藝菲,你沒在練功啊”
“我若是練功,豈不是要錯過了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好事?”
“藝菲”她的聲音有些哀求。
“你怎能如此癡傻”祝藝菲氣憤不已,忍不住一掌拍在桌子,那桌子倏然散落成一對木屑。
“藝菲,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
“不是我想的哪樣?好不容易將你從皇宮中帶出來,你還留在京城,那韓繆是朝廷官員,你現在的身份與朝廷之人扯上關系能有什麽好處?再者,那韓繆又不能許你正妻之位,好端端的,你一個嫡女,難道要給一個七品的京官做妾不成”
“你偷聽我們談話?”
“我耳聰目明,別說是你們談話,就是現在炎晗與周佳宛說了什麽,我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藝菲,你這是要與我生分了嗎?”趙古蘭低著頭,水眸含淚,哽咽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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