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瑩瑩,照亮了屋內偏僻的角落,四人正談笑風生,誰也沒有注意屋外的響動,聽到聲音後,齊刷刷的望去,緊接著便都各自寂靜下來。 “皮大人,貧道正有意拜訪,實是劣徒太過頑皮,為大人家添了麻煩”紫陽走上前去,不卑不亢,月朗風清的模樣。
“你就是那個令謝老爺起死回生的高人?”皮縣令心中忍不住唏噓這道長的年輕和俊秀,他也是剛從修河道處回來,對這位高人早已耳熟能詳。
“不敢當,皮大人若是不介意,可否詳談?”紫陽笑道。
“皮伯伯,晚輩謝逸塵這廂有禮了”謝逸塵上前躬身施禮道。
“恩,塵兒終於懂事了,知道回來掌管家業,我與你父親同交二十多年,你可不能不孝啊”皮縣令裝作訓斥了幾句,便對紫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道長,請”
“大人,先請”紫陽彬彬有禮道。
那皮縣令也不客氣,看了幾人一眼便抬腳走在前頭,紫陽小和尚和謝逸塵以及祝藝菲跟在身後,那些士兵見大人沒有發話,面面相覷之後散開左右。
幾人來到待客的正廳,相互禮讓兩句依次做好後,紫陽便開門見山的說道:“令公子的手貧道也見過了,並不是什麽大傷,可以治愈”
祝藝菲眉毛一挑,有些不信,想著自己割鬼父時就弄了個母豬的肚皮換上,難不成紫陽也要弄個新的人手斷肢再植不成?雖然用仙法施行的手術沒有什麽免疫和血型之類的要求,但要重新砍掉一個新人的手怕是也不合適吧。
“道長此話可當真?”皮縣令有些吃驚道,他兒子的手,是利劍砍橫著砍斷的,當時是經過了鐵烙和大量珍貴的藥材才挽回一條小命,如今那些焦痂都已經掉光,長出了光滑圓潤的新肉,就算是再接都有些難。
“自然當真,不過得需要一隻新的斷手”紫陽笑道。
“這不難,家中有士兵還有仆從,不下百人,道長可任意挑選,哪怕就是我的手,也可以”皮縣令激動道。
“既然如此,還是先將令公子和家仆都聚集到院中,貧道得仔細挑選,最合適的”紫陽道。
謝逸塵一聽便來了精神,自從走陰過橋之後,便對修仙之事愈發上心,平日裡本不愛好舞文弄樂的他也開始報著笛子日日聯系吹奏,只可惜那仙笛始終沉默不語,任憑腮脹唇腫,它自紋絲不動。
久而久之,謝逸塵便悟出了些什麽,開始纏著紫陽教習法術,甚至每晚偷窺他練習功法,弄得紫陽煩不勝煩,便乾脆隻練靜功。
如今好不容易見紫陽要再次大展神通,急忙瞪大了眼睛,支棱起耳朵,灰溜溜的緊跟其身後,甚至擠開了祝藝菲和小和尚的位置。
看著那拱來拱去的男子,祝藝菲一陣無語,小和尚也頻翻白眼,兩人相視,同表無語。
眾人來到還算寬敞的院內,一大群仆從相繼而來,在皮夫人的號令下,規規矩矩的站成一個方隊,不出半刻鍾的時間,便齊了,祝藝菲暗自佩服這位治家有方的夫人,又瞧了瞧頗能乾的皮縣令,再瞅瞅那個矮矬肥的皮子緊,一股無法言喻的違和感襲上心頭。
那個顧豬頭和顧肘子也在,只是兩人站在隊伍的最後方,那顧肘子人如其名,長得確實想個醬熟了的豬肘子,兩人瞧著明顯像是不相關的路人,那種怪異的疑惑瞬間湧了上來。
紫陽左挑右撿了半餉,幾乎將所有人都裁掉了,只剩下顧氏父子,被裁掉的人均長舒一口氣,
天下無不透風的牆,要為少爺獻手之事早在幾分鍾之前便散發開來,誰願無緣無故的被砍掉一隻手呢?是以那些人都開始同情的看著顧廚子和他的兒子。 紫陽笑呵呵的點了點顧豬頭道:“這個正合適”
顧豬頭的臉色倏然間一片慘白,嘴唇抖了抖,身子一軟險些跌倒。
“大人,小的自願奉上手”顧肘子忽然上前一步,聲音鏗鏘有力。
“不行,謹兒最愛吃你做的豬頭肉,砍掉了你的手將來怎麽做飯?若我看,既然道長選了誰那便是誰”皮夫人冷聲道。
“哪有你說話的份”皮大人一聲厲喝,皮夫人不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哼了聲。
“皮夫人說的對,這是替代不了的,只有他的手最合適”紫陽笑道。
祝藝菲皺了皺眉,卻沒有插話,因為根據多年的經驗,紫陽此番作為定是自有深意。
“還愣著幹什麽,給我綁起來”皮子謹哼哼唧唧的道,他被幾個人抬著,趴在軟榻上,顯然是臀部受了重擊,不用說便知是皮縣令的節奏。
皮縣令就這一個獨子,自幼十分寵愛,如今卻能下得了重手,顯然是又做了什麽雞鳴狗盜,傷天害理之事。
“哪個敢碰我兒子”顧肘子忽然從腰間拿下一把磨得鋥亮的菜刀來,舉在手中,寒光凜凜,映射的他豆大的眼珠都無比的陰冷狠毒。
皮縣令歎息道:“顧肘子,就當是我皮某欠你的,以後你兒子的婚喪嫁娶,都由我皮甲負責,算大人求你了”皮縣令說著便要跪下,紫陽和謝逸塵急忙拉住他,紫陽笑道:“天理循環,自有因果,沒那麽嚴重的”
顧豬頭顫抖著雙腿走上前,拉住顧肘子持刀的手,低聲道:“父親,我願意”
顧肘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了看顧豬頭,又看了看皮縣令,將菜刀緩緩收起,黝黑的面膛上忽然老淚縱橫。
請了二人進入廳堂之中,顧豬頭便坐在了椅子上,紫陽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前世,你砍斷了他的手,今生便要還回去,不過你放心,失手之時便是你回歸正位之日”
顧豬頭抬頭望了望紫陽,堅定的點了點頭。
“藝菲,你去弄些花泥來”紫陽道。
“好的,師父,我和師姐一起去”謝逸塵擋在祝藝菲的面前,乖寶寶似的應道。
祝藝菲翻了個白眼,不理他自顧自的行了出去,走到花園時,左手輕點園中還未乾枯的花草,一道粉光溢出指尖,化作無數拇指大小的蝴蝶,飛入花叢之中,摘落那依舊粉嫩的蕊瓣,置在小和尚托著的一方木盒中,片刻便將那些九寸方大的木盒裝滿了大半。
“師姐,你這是什麽法術,好美,一如師姐你絕世的容貌一般,有空教教我唄”謝逸塵瞪大了雙眼,哈巴狗一般的圍著祝藝菲驚詫道。
“你是學不會的”小和尚毫不留情的打擊道。
“小師傅就算了,我看你也什麽都不會”謝逸塵也毫不留情的頂了回去,繼續嬉皮笑臉的對著祝藝菲拍馬屁。
見花已滿匣,小和尚將盒蓋子蓋上,祝藝菲便對著那盒子輕敲了三下,再次打開後,那些花瓣都化成了五顏六色的粉塵,極為細膩柔滑。
“這要製成胭脂,得多美啊”謝逸塵湊近盒子深深一吸,一股清香湧進鼻腔內,帶著那些要命的花粉,登時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經,接連打了三個噴嚏後,小和尚看著盒中所剩不多的粉,瞬間黑了臉色。
“妖女,你看他啊”小和尚氣憤的跺了踱小腳,斜眼鄙視著自顧羞赧的謝逸塵。
“嘿嘿嘿,師姐,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是特意的”
“不是,我真不是.....師姐.....”
“去去去,一邊去,別耽誤我施法”祝藝菲將他趕走,尋了另一方花池如法炮製,不多時新一匣的花粉便製成了,對著那花粉緩緩吹出一口粉色的華光,觸粉即變成滴滴清澈的潤露,不多時那一盒子花瓣粉變成了含香四溢的粉泥。
“師姐,這是做什麽用的”幾人回走正廳時,謝逸塵不解的問道。
“大概是熏香接骨吧”祝藝菲道。
“熏香接骨是什麽意思?”
“就是向膠水一樣,對了,你也不懂膠水,就是像樹膠一樣黏糊糊的東西可以將人的皮肉骨頭組織粘在一起”祝藝菲道。
言罷,走入廳堂之中,見已經擺好了一方桌子和兩碗清澈的酒水,那個矮矬肥和顧豬頭面紅耳赤,醉醺醺的模樣,紫陽正笑呵呵的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見他們回來後,便吩咐將盒子中的花泥混入溫熱的酒水之中,霎時一股迷人的醉香蔓延開來,一時間竟令所有人都不禁沉匿其中。
花泥在酒水中緩緩花開成淡粉色黏稠狀的液體,細膩的好似化妝品面霜似的膏脂,祝藝菲挑了一塊揉在手背處,細細暈開,登時若擦了胭脂般,淡淡的粉色夾雜著花酒的香甜,沁在皮膚中,百嗅不厭。
紫陽挽起袖子,將已經沉睡不醒的兩人的手臂放在備好的方桌上,掌心向內,手腕對其後,便將那點了酒水的花泥用手指挑出一抹細細擦在兩人手腕上三寸,整整一圈,只見那些花泥仿若水般轉瞬便滲入了皮肉之中,隻留下一個淡粉色的不規則的痕跡。
皮子謹的手是被祝藝菲貼著掌根切掉的,雖然已成了圓柱子狀類似光頭人的模樣,不過紫陽還是在寸關尺三脈切點之上又畫了一圈,便揮起匕首,對著那印記用力切了下去。
皮夫人和皮縣令以及始終沉默不語的顧肘子均不忍直視的閉上眼睛,唯有謝逸塵忍不住的發出了一聲輕喊;“哇,好神奇啊”不過轉瞬就變成了一陣殺豬般的嚎叫,小和尚低頭一瞧,見祝藝菲的腳正狠狠的碾在謝逸塵的腳上,那白錦緞繡蘭草的靴面上已皺成一團灰黑色的痕跡,確實是狠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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