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迷迷糊糊的遁到了一座墳地,地下的棺材石板太多,好幾次險些撞上,祝藝菲便從地下鑽出來,正是酒酣正濃之際,將別在腰間的錦盒抽出來打開,只見裡邊的野山參的紅英上系了根粗粗的紅繩,將那紅繩摘下,那野山參倏然躍出盒子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個頑童的模樣。 “藝菲姐姐,多虧你及時趕到”須子抹著眼淚,本想來個激烈擁抱,卻看見對方肩膀上扛了句無頭屍,鮮血滴滴答答的幾乎將她半邊的身子都染紅了,實在是下不去手。
“嗝,你怎麽好端端的不在深山裡呆著,跑到人間不被挖才怪”祝藝菲舌頭徹底直了,好在說話的邏輯還沒混亂。
“哎,本來爺爺走時告訴我三月躲難,沒想到剛入了山口就被紅繩拴住,樹花草藥成精極不容易,單單是修煉費時費力,就算是修成了真身也不能隨身帶著,要留在山林中,若是個樹花之類的被人挖了真身那就是徹底毀了根基”須子道。
“哦,原來如此啊,那你以後要小心些”
“藝菲姐姐,你喝酒了?”須子見她雙頰酡紅,水目迷離,一身血腥氣和酒氣混合在一起,實在臭的要命。
“啊,喝了一點”
“一點?紫陽哥哥呢?”須子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似乎對這樣的女子有些理解不來。
“他去驄國辦事了,我留在這辦事,大家分開辦事,嗝”似乎是打嗝打的太難受,腳步一下子不穩坐在了地上,玉麟公子的屍體也滾落在地。
“啊,還有他,得先埋了”勉強打著精神,眯著眼皮,拎起無頭屍和頭便問道:“哪有河”
須子閉上眼感受了一下便道“向東大概一裡多地的方向”
“走,去水邊”
須子看著她一手提著屍,一頭拎著頭,晃晃悠悠的走在墳地中,頓時覺得有些辣眼睛,怕神志不清出什麽事,便急忙跟在後邊,一邊躲著淋漓在地上的血跡,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藝菲姐姐,去河邊幹什麽”
祝藝菲正走著,忽然感覺面前一道黑影擋住了去路,可是自己的雙腿卻跟不聽使喚似得還在繼續向前,就聽哐當一聲悶響,整個人便再次跌坐在地。
須子一見祝藝菲居然硬生生的撞在了樹上,頓時忍不住笑道:“哈哈哈,藝菲姐姐,你不是說就喝了一點嗎”
“一點,是一點”被額上的疼痛一刺激稍微清醒了些,繼續站起身向前走。
終於晃蕩到了河邊,須子以為她是要自己洗個澡,換身衣裳,沒想到卻是將那無頭屍身放在一邊,雙手托著人頭浸在了水中,仔細的洗了起來。
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靠著酒勁,若是清醒的時候在蒼茫的夜色中河水裡洗人頭這種事那是萬萬沒有膽量做的,就連須子一個從小就是山精野怪之輩都對她這種作為佩服不已。
將人頭洗乾淨了,頭髮捋好,便對著那頭顱道:“你生前受盡萬般苦楚,死後定要好好做人,感謝你多番維護我,以後咱們有緣再聚啊”
話音剛落,玉麟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唇角也翹了起來,慘白鐵青的面孔竟如活人般綻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哈哈哈,你笑了就當同意了啊,一會我把你頭按上,再給你找個好地方葬了,記住,不可害人啊”祝藝菲摸了摸玉麟的臉,將他的眼睛又合上,便開始將屍身的脖子處浸泡在水中洗了起來。
躲在祝藝菲身後的須子看見她對著個頭顱又說又笑的頓時覺得有些不妥,
正要阻止,卻見她已經將那頭放在了一邊開始洗脖子。 須子覷著看了一眼,見那頭顱面容出奇的安詳,竟不像是枉死之輩,頓時放下心來,估計藝菲姐姐是在超度釋怨吧。
將脖子也洗好了,祝藝菲便將屍身在草地上擺平,將頭安在脖子上,可是只要一松手,頭便會掉落,坐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的想著,突然靈光一閃,撿起地上的一根小樹枝撚在兩指間輕輕一晃,變成了一根鐵針,又摘下自己的一根長發,還特意挑了最粗的那根費了好半天時間穿上,便開始對著那頭和脖子一點一點的縫。
“藝菲姐姐,你這是在幹什麽?”須子有些不解的問道。
“沒看見麽,縫人頭呢”祝藝菲頭也不抬的回道,晚上的光芒太暗,若不是玉麟公子的皮膚白皙恐怕她都看不見,即使這樣她的頭幾乎都要湊到了死屍的臉上。
“哎,我怎麽沒看見他的三魂七魄啊”祝藝菲一邊縫著,一邊喃喃自語道。
“應該還在水月傾城呢吧,人死後七日內都會留在死亡之地的”須子也無聊的坐下回道。
“哦,可我怎麽感覺他還在呼吸呢?”確實,低垂下的火熱的臉蛋時不時的被一陣冰冷的氣息衝擊,那感覺好像是敷冰塊在降溫一般。
“藝菲姐姐,你下次若是再敢喝酒,我就給你告紫陽哥哥去”
“呵呵呵呵,小小年紀,淨想著告狀,看你以後怎麽飛升成仙”祝藝菲威脅道。
“縫完了沒有啊”須子沒搭理她過了許久方才百無聊賴的問道。
“好了,費了我三四根頭髮”祝藝菲將那頭顱奉上之後,小心翼翼的抱起來,一手托著腦袋,一手托著身體,開始四處張望,不多時還真讓她找到一個看起來比較不錯的地方,便對著須子道:“走走走,去那,埋人”
“啊?那不行”須子一見她所指之地,頓時頭痛不已,只見其所選之地乃是河邊斜坡上的兩處矮丘之間,除此之外還有三顆老樹環繞,一槡一柳一槐,不但如此,這三顆老樹已死,矮丘之上寸草不生,可見是極凶之地,埋在這裡只怕會出問題。
“那你給我找個行的地方”祝藝菲開始不講理的諷刺道。
“你若是讓我尋個山水,采個草藥還行,這風水之地我只是略通皮毛”須子低頭小聲的道。
“沒事的,就埋在那了,你看啊,左右矮丘可做山,前方河流可為水,這是什麽,依山傍水,寶地啊,就這了”不由分說祝藝菲便將玉麟的身體整個帶入地下,也不用挖坑,就那麽直接擱在土層中,剛要走,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低頭一看竟是玉麟公子,便笑呵呵的道:“你是不是怕蟲子咬啊,這樣吧,我給你鍍一層保護膜”話音剛落,果見那死屍松了手安安靜靜的躺著。
“哎,你都知道跟我討價還價了”迷糊著雙眼,祝藝菲略施了個法術,便見一道粉色的華光自她雙目飛出,在觸到那屍身之時,立刻散開,相是水滴到桌面一般蔓延開來,直到最後形成一道粉色的光膜,將玉麟的身體盡數包裹住,檢查了一下沒有漏洞後,祝藝菲方才放心。
操著直大了的舌頭說道:“你先好好睡著,我以後有空再來看你,走了啊”說著話便遁出了地面,對著噘嘴生氣的須子道:“走走走吧”
“藝菲姐姐,你不聽我勸告會後悔的”
“沒事,我已經告訴他不要害人了,走吧”
“這個地方真不行,會出煞屍的”
“什麽煞屍,那都是迷信,小小年紀要相信科學”
“藝菲姐姐......”
“哎呀,沒事他要是敢禍害人我第一個剁了他,走吧”
“哦,去哪啊”
“睡覺去”
“去哪睡覺啊”
“對啊,去哪啊”祝藝菲嘟噥完這最後一句突然整個人栽倒在河邊,鼾聲大起。
“哎,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須子搖頭歎氣,仿若大人般,拉起祝藝菲的雙腿將她一點一點的拖進了荒野之內。
暗夜無聲,子時已過,醜時來到,三顆原本哭死的樹忽然生根發芽,不消片刻,便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只是每片墨綠色的葉子上都滴著鮮血,那些鮮血像是晨露一般,越積越大,最後滑落滴入兩丘之間的泥土中,瞬間滲透進去。
不多時,那原本還是褐色的突然瞬間變成濕潤的血紅色,像是被澆了一桶子鮮血般,本來堅硬的土塊開始松軟,那些自土丘上滾落下來的石塊像是落在了沼澤之中,緩緩沉沒其中。
突然起了風,那些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嫩綠色的草葉落到血土之上,瞬間枯萎殘縮,直到漸漸失了顏色和形貌,也化為一捏灰土,與其融在一起毫無蹤跡,仿若從未來過一般。
地下的玉麟公子安靜沉睡,樹血滴滴滲透進來,落在粉色的光膜上被阻擋在外,兩廂接觸之下忽然發出劈裡啪啦猶如年節時的鞭炮之聲,不消片刻便將那粉色光膜炸碎成了無數的熒光,鑽出土層逃離而去。
鮮紅色的血液開始落在玉麟公子的身體之上,那些好似有著腐蝕能力的液體將他白色的裡衣灼出一個個的窟窿,由小變大,直至最後化為綢灰。
樹血幾乎將他整個屍身浸泡,只剩下一張慘白的面孔,本來安詳無比的面容突然獰猙起來,額上青筋暴起像是一條條靈蛇蚯蚓般,仿若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直到最後,也被點點淹沒,整個地下的土層都是鮮紅的血海,詭異而又豔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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