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開了半個小時，在城北郊外一處僻靜的巷子口停下。

　“裡面進不去了，你得自己走一段。”司機從後視鏡裡偷偷看著寧天心，神色頗有些異樣。

　看起來大學生模樣挺清純一小姑娘，沒想到竟然深夜獨自一人來這種私人開的小診所。

　要知道來這種地方的女孩子，基本全都是打胎來的……

　“好的，謝謝。”寧天心收回恍惚的神色，付錢下了車。

　前方正對著她的是一條黑漆漆的巷子口，盡頭的建築上掛著一個閃光的牌子，牌子上寫著“安泰醫院”。

　說是醫院，也不過是幾間屋子，充其量也只能說是個診所。

　寧天心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肚子，腳步如同灌了鉛。

　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一步一步朝著前方走去。

　那黑暗的巷口就如同一隻巨獸，一點點將女孩的身影吞噬……

　“你好……”

　前台的小護士正在一邊嗑瓜子一邊拿著手機看電視劇，余光看到有人進來，頭也不抬道，“墮、胎?”

　“嗯。”

　“谘詢還是現在做?”

　“現在做。”

　“去隔壁繳費，交完錢就可以做手術。”

　“大概要多長時間能做完?”

　“看情況，先做個檢查，一般幾分鍾，慢也就半小時，放心好了，很快的，這樣的手術我們的醫生一天不知道要做多少個，都非常有經驗。”

　“好……”

　交完費後，又象征性的做個檢查，手術室裡，一個年齡稍大些的醫生一邊準備手術用具一邊開口:“行了，去外面等著吧，十分鍾後做手術。”

　寧天心愣愣地點點頭，在外面油漆剝落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為了打掉這個孩子，這些天她幾乎找遍了所有能找的醫院，可是現在，沒有多余的詢問，沒有提醒和警告，也不需要任何等待，只要交錢，便可以做手術，快得令她無法反應，只能機械地回應著……

　十分鍾……

　十分鍾後，這個不該到來的孩子，這個讓他的父親痛不欲生的孩子，這個造成了一切混亂的孩子……終於要離開這個世界……

　寧天心低低垂著頭，發絲遮擋著溫婉的眉眼，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掌心裡躺著的，是一張B超照片，照片裡，胎兒已經初具人形，小手小腳的，乖乖地蜷縮在那裡……

　那麽……那麽的可愛……

　“吧嗒”眼淚在照片上暈染成一片一片……

　原本坐在那裡呆呆的甚至一動不動的女孩， 此刻緊緊捏著照片貼在心口，悲慟卻無聲的哭泣，全身劇烈顫抖著近乎痙攣……

　“寶寶……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媽媽不能留下你……”

　“對不起……媽媽愛你……”

　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她對這個孩子有多麽的不舍，即使他的到來是那麽的意外，即使他給她造成了那麽多的痛楚。

　她清楚的記得，第一次檢查，在機器裡看到他的時候，她的一顆心是多麽的柔軟。

　但是，她知道，如同對莫凌天那份無望的期待，這個孩子，本就不屬於她……

　莫凌天，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