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太太話音剛落,顧氏便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果然,蕭老太太找她絕對沒有什麽好事。
她就像一條毒蛇,纏住了一個人,便會狠狠的咬上一口。
而且,她這是瘋了嗎?
蕭老太太難道不知道,這門親事其實便等於皇命!
皇命,違抗便是大逆不道,是死罪。
她讓自己去白家替蕭子魚回拒這門其實,不就是等於讓她去送死?
最可笑的是,蕭老太太難道不怕蕭家滿門都受到牽連嗎?
“我方才說了,我不滿意你和應景的親事,你於他而言是累贅。”蕭老太太看著顧氏,眉眼裡帶了幾分諷刺,“應景現在仕途不可限量,來日如果有貴人相助,兵部尚書遲早是他囊中之物。所以……”
“所以,老太太希望我早日離開他嗎?”顧氏笑,不再稱呼蕭老太太為母親,而是老太太。
蕭老太太點頭,“我說過,你也是母親,你也知道一個母親是如何擔心子女的。白家這門其實,不適合燕燕……她的脾氣驕縱,嫁到白家會受苦。而且,白家的小爺從頭到尾喜歡的都不她這個人,而是子嵐。是陛下誤會了,才會將這門親事賜給了燕燕。”
她說的振振有詞,似乎蕭子魚為了榮華富貴,不要顏面的去搶了本該屬於蕭子嵐的親事。
她言語裡的偏見顯而易見。
若是從前,顧氏或許還會忍讓,可是今日,她卻覺得自己無需再退步。
“老太太怎麽知道這門親事本就該是子嵐的?”顧氏淡淡地說,“外面的人都知道,子嵐和柳家七公子已經有了婚約,白家的家主怎麽會娶一個有了婚約的女子?”
“放肆!”蕭老太太拔高了聲音,“你這話什麽意思?”
“老太太口口聲聲說,你是為了我應景好,可是我並不這樣認為。”顧氏看著蕭老太太的目光,十分冷淡。她本就生的出眾,這段日子在丈夫和子女的精心照顧下,氣質和容顏又恢復了不少,不似當日的面黃肌瘦,而是光彩照人,“老太太只是覺得,我和應景的孩子配不上這門親事吧。你,只是希望大哥和大嫂好,燕燕和應景在你心裡,本就是可有可無。”
蕭老太太目光微斂,她的氣息已經有些不勻了。
在蕭老太太的記憶力,顧氏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甚至連說話的時候,都不敢多看自己一眼。這樣的顧氏對付起來,簡直輕而易舉!
她當然不喜歡四房好。
她怎麽會喜歡一個賤婢留下來的孩子。
她當初沒有親手掐死這個孩子,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你知道你知道在說什麽嗎?”蕭老太太怒罵道,“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麽。”顧氏依舊沒有挪開目光,“老太太有的時候,還是多想想蕭家吧。這門親事是皇命,如果我真的白家拒了這門親事,你以為只有我會被陛下責罰嗎?不止是我,而是整個蕭家都會因為違背皇命,而入獄。重則,還會滿門抄斬……”
萬啟帝本就不是什麽明君,這種事情他完完全全做的出來。
而且,一旦得罪了白家,誰知道白家小爺會不會惱羞成怒的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
顧氏自然不願意聽從蕭老太太的吩咐。
盡管,她也不認同這門親事,卻也不想做出這樣犯傻的事情。
“放肆……放肆……”蕭老太太將手裡的佛珠狠狠地朝著小炕幾上一拍,“顧小茴你簡直可怕,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顧氏絲毫不肯退讓,她站了起來,看著蕭老太太的目光,冷的像是冬日裡的寒雪。
“你看不上我,沒有關系。這些年來,即使你再為難我,我也從未做過一件違背規矩和孝道的事情。”顧氏繼續說,“只是,我和應景的感情如何,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老太太還是不要插手的好。至於燕燕的親事……兒女的親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即使老太太你不同意這門親事,更認為這門親事本該屬於子嵐,那也是你認為而已。”
顧氏笑了笑,似唇畔生花,“你說的對,我是一個母親,我也是做了母親之後,才知道為母則強這個道理。我不認為我家燕燕配不上白從簡,相反我認為白從簡配不上我家燕燕。在我的眼裡,我的女兒便是這世上最好的孩子。”
“當然。”顧氏很執著,笑的也十分自信,猶如她當年嫁到蕭家的時候一樣,沒有絲毫退讓,“她也不比子嵐差。”
她一字一句,說的無比堅定。
這樣的話,其實很久以前顧氏就想對蕭老太太說。
然而不是時機不成熟,便是蕭老太太壓根不願意見她。而她那時,的確是擔心自己和蕭老太太鬧翻之後的消息傳到了邊境,會影響蕭四爺上戰場的時候的心思。
她考慮了很多,一直不願意說出來。
今日,她將心裡的想法全部說出來後,覺得舒服極了。
蕭老太太握著佛珠的手又緊了緊,她抓起佛珠朝著顧氏丟了過去,“忤逆的東西。”
顧氏躲閃不及,佛珠狠狠的砸到了她的額頭上, 立即破了皮流出了些許鮮血。
顧氏卻一聲不吭,像是不知疼痛似的,俯身撿起了佛珠,朝著旁邊的桌子狠狠一拍,“即使背上不孝的名聲,即使來日我會受到這現在更慘烈百倍的懲罰,我也不會後悔我今日說過的話。”
“燕燕,她是和我應景,最大的驕傲。”說完,顧氏再也不給蕭老太太反駁的機會,“我希望母親,你也能這樣想。”
這是顧氏,最後一次稱呼蕭老太太母親。
她轉身朝著屋外走去,沒有停留片刻。
而她額頭上的血液慢慢的滑落,幾乎要遮住了她的右眼。
即使疼痛,顧氏也沒有後悔自己做出這樣的行為。
她是母親,是蕭子魚的母親……難道,一個母親不該護住自己的孩子嗎?
畢竟,於她而言,蕭子魚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