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隨意,沒有方才的半分認真。
只是,這一句話讓本來一臉無奈的蕭玉竹,立即僵住了。
“蕭子陌的話你也信?”蕭玉竹淡淡的說,“她可是個瘋子。”
可不就是個瘋子麽?
好好的人生,非要毀了。
想要下地獄,還得拖著一群人。
梅錦雪沒有開口,而是緊緊的盯著眼前的蕭玉竹。
其實,在前段日子她和蕭玉竹也曾見過。
那時的蕭玉竹依舊是腿腳不便,被人扶著坐下。他穿著一件天青色的錦袍,在光線並不明亮的屋內,容貌卻依舊俊美異常。
他微微斂目,對眼前的人說,“我和你賭一千兩黃金,你敢不敢應?”
那個人顯然看不起蕭玉竹,嗤笑道,“一千兩黃金?你有嗎?”
“我沒有。要不然,我們賭剁手吧?如果我輸了,我便剁了右手給你,如果你輸了,也砍手下來,如何?”蕭玉竹說的風輕雲淡,似乎絲毫不介意,自己會當場被剁手。
那人皺眉,“你瘋了?你要知道,這個地方,可不是你隨便說說的地兒。”
“我既然敢說,便敢承擔。”蕭玉竹笑,俊美的容顏不再似往日那般陰沉,難得的露出了幾分媚態,“你敢嗎?”
梅錦雪那時穿著男裝,站在人群裡,微微蹙眉。
如那人所言,他們站的地方,看似是個賭場,但是實際上卻是個消息流通的地兒。想要從這些江湖人的手裡拿到可靠的消息,便要拿出能吸引他們的巨額的金錢。
她不知蕭玉竹為何和那個人賭了起來,只知道蕭玉竹的膽子太大也太狠了。
敢拿自己的手來做賭注。
其實,在蕭玉竹救她的時候,她便知道蕭玉竹不是什麽善人,他的容貌和性子完全相反。看似俊美不凡的容貌下,那顆心或許早就不再鮮紅。
那一日蕭玉竹贏了。
至於蕭玉竹贏的消息是什麽,她卻一點也不知道。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蕭玉竹處事太危險,對自己也太狠了。所以最後在得知蕭四爺和顧氏都在白馬寺的時候,梅錦雪才會去白馬寺為蕭玉竹求了一枚護身符。至於會遇見蕭子魚,的確不是什麽意外。
她是故意的。
梅錦雪想到這些,笑了笑,“我爹曾和我說,當年若不是蕭子陌,他和伯伯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覺得姐姐死的太冤了,以至於這麽多年,他們依舊不願意再提起姐姐和蕭家的事情。”
“不過……”梅錦雪頓了頓,“他們是他們,他們怕蕭子陌,我不怕。”
蕭玉竹微微斂目,“你什麽意思?”
“蕭子陌找燕燕說那些話,顯然是知道了一些什麽。”梅錦雪見蕭玉竹要開口,立即抬起手,將食指放在他的唇邊,阻止他開口,“你不要和我解釋,我不太喜歡別人騙我。蕭玉竹,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我一直都覺得,我姐姐的死是必然的,縱使沒有蕭家人的壓迫,她也會選擇這條道路。我們梅家人,骨子裡都很執著……”
“喜歡的東西,一定要得到。即使得不到,也要護著。”
梅錦雪說完,才將自己的手挪開。
蕭玉竹的身子十分冰冷,連唇瓣也是如此。
冰冷的像是屋外的雪。
梅錦雪想,即使眼前的人是一塊藏在深山的裡寒冰,有朝一日她也會讓他融化。
蕭玉竹見梅錦雪依舊固執的像塊頑石,皺了皺眉,“你今日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當然不止。”梅錦雪依舊笑著,將放在袖口裡的香囊放在蕭玉竹身前,“我覺得這個顏色很適合你。
”蕭玉竹拿起香囊,本來皺著的眉,慢慢的舒緩開,“這繡的是什麽?雜草?”
“怎麽會是雜草。”梅錦雪一急,立即解釋,“是竹子阿,湘妃竹。”
蕭玉竹:“……”
梅錦雪皺眉,“真的不像是竹子嗎?”
蕭玉竹沒有開口,態度顯然很明確。
不像。
方才沒有害羞的梅錦雪,此時倒是顯得有些不安,“那我下次再重新繡一個。”
語畢,梅錦雪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我先走了,不用讓人送我,我知道怎麽出去。”
她沒有給蕭玉竹反應的機會,轉身便跑了出去。
像是在逃避什麽似的。
蕭玉竹拿著手裡的香囊,滿臉無奈。
他想讓梅錦雪拿走這個香囊,然而梅錦雪走的太快,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其實,梅錦雪的繡工雖然稱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
香囊上繡的竹子,雖不是栩栩如生,卻也有模有樣。
蕭玉竹想了一會,才對屋外說了一聲,“來福。”
來福領命走了進來,“屬下在。”
“你跟過去看看,她要是迷路了,你便帶她從後門離開。”蕭玉竹皺眉,“小心一些。”
來福茫然,“誰迷路了?”
蕭玉竹揉了揉眉心,“梅家十四小姐。”
來福恍然大悟,立即奔了出去。
等屋內的人都不在後,蕭玉竹看著手裡的香囊,苦笑。
真是孽緣。
…………………………………………………
彼時,主院內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蕭子魚露了面後,和幾位小姐太太寒暄了幾句後,便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躲了起來。
方才,她看到了陸家的長子陸長鳴。
奇怪的是,他在看到她的時候,下意識往一位老嬤嬤身後躲藏,像是怕她一樣。
蕭子魚不禁皺眉,自己有這麽可怕嗎?
不過,她還未來得及多想,初晴便拿了一封信給蕭子魚,說是姑蘇那邊送來的。
信上的字體,十分的工整。
蕭子魚想,這應該是出自蕭玉軒的手。
信函裡的內容也十分簡單。
蕭玉軒說,他的身子已經痊愈,開春後會來京城裡小住幾日。
在信函的最後,蕭玉竹寫了一句,你讓我查顧家的事情,我已經查明了。有件事情,我要當面和你講。
他寫的隨意。
而蕭子魚的心,卻是一沉。
這段日子,顧家人沒少來蕭家門外吵鬧,只是都被他父親趕走了,沒有驚動她的母親。
顧家人愈發張狂了。
蕭子魚還未來得及多想,便見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婦人的哭聲。
婦人大喊,“我好慘阿,我的女兒不認我了。顧小茴,你不要你的娘了……你這個不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