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了半天,拓跋弘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來這麽一句。
“是!”
抱嶷眼皮往上翻了翻,不知道拓跋弘葫蘆裡又是在賣什麽藥。
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在嚇唬自己。
應該沒有什麽問題!要是有問題,陛下剛才就下令了!
既而,抱嶷又放心地去請高允。
……
待高允領命進宮,天已過了午後。
這年近六旬的老人,雖然頂著滿頭斑駁的灰發,卻是雙目如炬,走起路來沉穩有力。
瞧他這精神抖擻的樣子,可真不像是什麽老人!
“陛下!您詔老臣有何吩咐?”
此時,拓跋弘正坐在案前,自己對弈。
看他眉間緊縮的痕跡,舉手擲棋間的猶豫不決,高允卻忽然覺得,拓跋弘的臉上滄桑了許多。
陛下是有什麽煩心事?
拓跋弘還未張口說話,高允卻已經猜透了一大半。
“哦!朕詔令公前來,是有一事想和令公商量!”
拓跋弘見高允前來,急忙站起身,笑臉相迎。
可他雖是笑著,笑容之下,卻仍是有些許刻意為之的痕跡。
“陛下請講!”
高允看破不說破,心底已經做好了打算。
既而,拓跋弘在殿裡轉來轉去地踱了幾步,最後猛地轉過身,臉上異常凝重地問了起來。
“令公怎麽看待~后宮女眷私通****一事?”
果然,拓跋弘此言一出,讓高允心裡一驚。
這陛下不問我朝政,怎會問起宮裡的事?
高允心底疑惑,隻好拿捏起了分寸,不敢輕易干涉。
“這……乃陛下家務事,老臣不敢插言!”
“那要是這個私通的女眷~是太后呢?”
拓跋弘話一脫口,高允更加詫異了。
“太后?”
高允有些難以置信。
此時,拓跋弘見高允驚訝,長舒了一口氣,繼而有些憂傷難過地解釋道:“不瞞令公,朕剛剛收到消息,太后現在人在司州……與一個叫時光的男子成了婚,還懷了身孕!”
“太后與人成婚,還懷了身孕?!”
高允兩眼投射出奇異的目光,表示對此事多有不解。
這馮清如他算是從小看大的,做事怎會如此沒有分寸?他覺得事有蹊蹺,便深深沉思了一刻。
“不錯!”拓跋弘重重地應了一聲,繼而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起初,朕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非常驚訝,但是後來想一想,又覺得太后實在是不應該如此!”
說罷,拓跋弘苦苦地笑了笑。
“所以,朕想問問令公,令公怎麽看待此事!”
“這……”
高允表面上無語凝噎,腦子裡卻是思緒萬千。
太后對先帝用情至深,怎會隨便嫁人?要真是嫁人,那也無外乎是王爺與李奕他們其中一人!王爺在外搜尋太后,那自是不可能了,那這個人……難道是李奕?對!一定是李奕!……不過,要真是李奕,那也算落得個圓滿了!至少,完成先帝的遺願了!
“令公直說無妨,朕的面前,不必忌諱!朕都恕你無罪!”
拓跋弘以為高允怕其責罵,便先行上了個保險。
“是!”這時,高允沉沉地應了一聲,繼而深表同情地說道,“其實,老臣覺得,太后年紀輕輕就失去先帝,孀居多年,實在是孤苦寂寞!於公於私,老臣都覺得這乃是天大的不幸!而後,陛下與太后又遭逢政變,每每多生事宜,陛下與太后都是九死一生!這一路,太后扶持陛下實屬不易!現在朝局穩定,老臣也覺得,太后該找個人陪著了!”
“令公是覺得,太后應該找個男人?”
拓跋弘聽到高允的話,覺得情理上說的通。
“是!”
“可找個男人,不就等同於允許太后養面首嗎?”
但他心裡就是接受不下馮清如找男人的事實。
此時,高允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肯定會有一個成功的女人,而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卻需要一群成功的男人!只要太后養的男人,對我朝無害,或者能夠給我朝帶來裨益,那陛下又何必介懷此事?——何況,自古以來,這后宮女人養面首的不知道有多少了,已經不足為奇了!”
成大事者,不拘泥於小節!
“可……”
然而,拓跋弘卻拿不出高允此等壯闊的胸襟,能夠包容馮清如養男人一事。
他到底是為什麽擔心?真的只是替逝去的拓跋濬感到不平嗎?
“陛下!”高允見拓跋弘躊躇滿志,又中肯地說了一句,“這一切還需要您自己拿定主意!是準還是不準,一切看陛下的意思!”
高允的一席話,讓拓跋弘心底明朗如鏡。
是啊!一切都是看他的意思!如果他不允許,那他就可以照李惠說的那樣做,如果他允許,那他就可以一直裝作若無其事。
他還需要問別人幹什麽呢?
拓跋弘覺得自己荒唐,苦苦地笑了笑,最後又向高允誠心地謝道:“朕知道了!多謝令公指點!”
“那老臣先行告退!”
“退下吧!”
高允作揖退下。
既而,拓跋弘走到了殿外。
他站在這雕欄玉砌的大殿前,眺望一眼這空曠清冷的整個皇宮,繼而舉目望天,無奈地長歎道:“太后!楚楚!為什麽你們都不讓朕省心呢?”
兩個馮家的女子,纏繞了他的一生,從頭至尾,他再也擺脫不了。
然而,拓跋弘不知,除了馮家的這兩個女人,還有一個女人,也是他此生擺脫不了的。
“貴人!”
李惠從拓跋弘那邊沒討著好處, 這又愁眉苦臉地來到了天師道場。
此刻,李萌生早已經等候多時。
“事情辦得不順?”
李萌生心思縝密,見李惠一進門拉長著個臉,仿佛就已經看到了事情的結果。
“是!陛下不聽老臣之言,不願傷害太后!”
李惠事情沒有辦成,心底著實不痛快。
然而,李萌生聽到李惠的話,不怒反倒是笑了出來。
“哈哈哈!~弘兒生性純良,又是至孝之人,你讓他去傷害對他養育多年的太后,那簡直是癡人說夢一般,怎麽可能呢?”
拓跋弘是李萌生親生,她又怎會不知道拓跋弘的脾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