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拓跋弘是個能聽得進去別人說話的人,所以,高允只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禮。
“難道令公也認為,朕應該傳位給太子嗎?”
拓跋弘見德高望重的高允都這麽囑咐自己,心裡有些說不出的苦澀。
然而,高允這人只看長遠,卻不看近處。
他說道:“老臣從大局來看,是這樣認為!太子雖然年幼,但聰明過人,如果好生培養,確信可以成為一個好皇帝!”
“令公真的這麽認為?”拓跋弘有些懷疑高允的話。
雖然他知道小拓跋宏聰明過人,但他不確信小拓跋宏就可以成為一代明君。
“是!老臣之前曾為太子看過星象,星象也是這麽顯示的!”
高允不僅才高八鬥,而且還是一位頗負盛名的星象大師。
此時,拓跋弘聽到高允的話,整個人都木訥住了。
“難道老天爺也認為,朕欠李奕一個皇位嗎?”
他吞吐出來的一句話,讓高允等人耐人尋味。
高允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都默契地不接話。
他們現在,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對於拓跋弘,只能忠君之事。
“陛下!臣不同意禪位給太子!”忽然,李惠又憤憤地來了一句話。
比起禪位給同一陣營的拓跋子推,李惠說什麽,也不願意讓拓跋弘禪位給小拓跋宏。
這時,尉遲元看著這夥人裡只有李惠一人反對,便又忍不住上前挖苦了起來。
“喲!太子不是司徒大人的外孫嗎?司徒大人怎麽會不同意呢?依尉某看,司徒大人應該高興才對啊!?”
“因為太……”子不是我的親外孫!
“李惠!”
李惠氣急敗壞,剛想厲聲反駁尉遲元,卻被身邊的拓跋弘一聲喝令,強行打斷了話。
拓跋弘不想當著幾位大臣的面,再聲張小拓跋宏不是自己親生兒子一事。
於是,為了事情在說出來,拓跋弘率性地做了決定。
“既然如此,那朕就傳位給太子吧!”
“陛下英明!”
尉遲元連忙應聲,而後得意洋洋地看了李惠一眼。
李惠見狀,重重地喘著粗氣,氣惱地“哼”了一聲。
他心裡憋足了氣,但現在也只能忍氣吞聲。
“好了!這事就到此為止!你們先退下吧!”
拓跋弘滿心的不愉快,現在急於遣退吵吵嚷嚷的幾人。
“臣等遵旨!”
幾人得令,陸陸續續地退下。
這一趟,有人欣喜,有人憂患。
……
過了幾日,禪位的旨意一下,朝廷上轟動一片。
朝上的大臣們都不明白拓跋弘為什麽會禪位,便在私底下議論紛紛。有的說是因為拓跋弘上迫於馮清如的威嚇,有的說是因為拓跋弘想要虔心修道,還有的說是拓跋弘生了隱疾,無法再處理朝政。
然而,知道事實真相的人,卻不再提起此事。
他們隻靜靜地等著,等著拓跋弘傳位給小拓跋宏。
與此同時,年近五歲的小拓跋宏,知道拓跋弘禪位給他的事情,心裡悲痛不已。
他跑到崇光宮,請見拓跋弘。
“父皇!”
小小年紀的拓跋宏,一見到自己的父皇,傷心地痛哭流涕。
“皇兒怎麽來了?”
拓跋弘端坐在香案前,閉目參道。
小拓跋宏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拓跋弘也不想當面戳穿。
“父皇!父皇為什麽要禪位給皇兒,卻不自己做皇帝?”
拓跋弘哭著跪在地上問。
“父皇要虔心修道,所以,不想再當什麽皇帝了!”
然而,拓跋弘起身走到小拓跋宏的面前,只是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禪位的原因太過複雜,他不想再讓單純無辜的小拓跋宏也牽連進來。
“父皇!”
小拓跋宏聽到這個理由,更加難過地哭泣了。
“怎麽,難道你不想接替朕,當這個大魏的皇帝嗎?”
拓跋弘見小拓跋弘哭得這麽傷心難過,反而有些奇怪了。
本來他並不打算禪位給小拓跋宏,可他沒想到,小拓跋宏看起來也並不是那麽心甘情願地想要當這個皇帝。
這時,小拓跋宏抬起頭,淚流滿面地看著拓跋弘,傷心地說道:“父皇!不是皇兒不願意,只是皇兒接替至親之位,內心悲切無法表達。皇兒心中,是不願見到父皇禪位的呀!”
“你能有此心,父皇已經心滿意足!”
拓跋弘聽到這話,心裡一陣暖流湧過。
雖然小拓跋宏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但他聽到小拓跋宏的話,心裡仍是非常感動。
這一刻,他真把自己當作成了小拓跋宏的父皇。
“來!起來吧!”他伸手將小拓跋宏拉了起來。
“皇兒謝過父皇!”小拓跋宏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聽話地站了起來。
既而,拓跋弘淡淡一笑,又認真地囑咐了起來。
“只是這做皇帝,可沒有做太子那麽舒服了!你凡事遇到不懂的,要多問問你的皇祖母!她會告訴你,該怎麽做的!”
“皇兒知道!皇兒會請教外祖母的!”小拓跋宏懂事地點了點頭。
“好了!那你先回去吧!該陪你皇祖母用膳了!”
拓跋弘看了看門外的天色。
“嗯!那皇兒改日再來看望父皇!”小拓跋宏點頭笑笑地應了一聲。
“好!”
拓跋弘回之一笑。
於是,小拓跋宏又滿心欣喜地回去了。
又過一日,皇興五年(471年)八月丙午日,小拓跋宏受父禪即帝位,改年號為延興, 年僅十八歲的拓跋弘退位為太上皇,隱居崇光宮,馮清如被尊為太皇太后,仍居長樂宮。
然而,就在太極殿上舉行著登基大典的時候,拓跋弘卻獨自站在崇光宮的門前,手扶著欄杆,獨自對天惆悵。
他聽著太極殿處傳來的號角與擂鼓聲,不住地唉聲歎氣。
“父皇!你會不會怪罪朕?”
“陛下!”
就在這時,拓跋弘的身後忽然傳來一句婉轉悅耳的呼聲。
拓跋弘回過頭,卻看到身後不遠,正站著一高綰芙蓉髻,身穿著銀白色細紋留仙裙的女子,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楚楚!?”
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馮楚楚,拓跋弘再次見到馮楚楚的時候,內心仍是抑製不住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