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回 孤嬰托梅氏,回眼望野石(下)
葉銘這才想起將我讓進一間待客的大廳,分賓主次序落座,坐一起聊的很近乎。葉銘告訴我,逍遙派不僅收到了東昆侖會盟的通知,還收到了聽濤山莊宇文樹與海天谷譚三玄的私信。葉銘與宇文樹關系很好,與譚三玄幾十年前私交也不錯,所以他們才會給他寫信。信的內容大概是石盟主要到淝水,若有事調遣請逍遙派大力支持,言下之意無非是石小真人剛剛立於東昆侖盟主之位,千萬要維護他的威信。
葉知秋告訴我:“石盟主,知味樓淝水的分址我已經選了好幾處地方,應該都合適。就等石盟主親自去看一看,定下來就可以準備開業了。”
葉銘笑道:“知味樓的老春黃,滋味真是一絕,我去年還特意上門品嘗,其後數十日食不知味。現小真人將知味樓開到老夫家門口來了,不是天天勾我的酒蟲嗎?……知秋,自己家說話就不要總叫石盟主了,叫小師叔好了。……小真人,如此不算失禮吧?”葉銘叫我小真人,其實“小真人”三個字自從廣教寺活佛喊出來以後,修行界儼然就成了我石野專用稱呼。
我趕緊道:“哪有什麽失禮的說法?直呼我名石野都可以!”說實話,我對逍遙派一派以及葉家父女的印象非常好。
接下來這段日子沒有什麽大事發生,說事情倒是有兩件。第一是學校的期末考試,考就考唄沒什麽大不了的。第二是知味樓淝水分店的地址確定下來了,就淝水河邊,離逍遙津公園不遠。仍然是樓上樓下兩層,其格局與蕪城知味樓類似。紫英特意趕到淝水『操』辦,而我只有一個要求——二樓布置一間與蕪城一模一樣的君子居。雖然風君子也許不會來,但這是我留給他的,為了尊師之念。接下來是設計和裝修,當地請施工人員,逍遙派幫了不少忙,卻沒有我什麽『插』手的地方。真正要開業恐怕要等到春節以後了。
這一個學期,我的上司梁司長沒有再來『騷』擾我,不知道是因為天下太平還是他有意將我冷藏了。這樣也好,我樂得輕閑每月還有二百五零花。梁司長曾警告我注意保密紀律不要私自“短路”,可是這學期末學校剛剛放假的時候,我卻不得不違反紀律“短路”了!發生這樣的事情非我所願,但我如果不那麽做,另一人就有生命危險。
遭遇危險的是正一門澤字輩的領袖弟子澤仁,他差一點送了『性』命,而禍都是百合闖的!
那天我已經考完了後一門課,收拾收拾東西過兩天就可以放假回家了。正好有空,我就去到正裝修的知味樓看看熱鬧。紫英那時又回蕪城了,我知味樓卻碰到了葉知秋,她正拿著圖紙對裝修公司的設計人員指指點點說著什麽。她看見我笑著打招呼,我謝道:“葉老師,真是太麻煩你了。這段時間,平白無故讓你幫了這麽多忙。”
葉知秋:“這不算什麽,反正我也逍遙無事。你要是想謝我,將來等知味樓開業了就多請我多喝幾杯老春黃吧。”
“那是當然的,葉掌門近來可好?我記得他說過愛喝知味樓的酒。”
知秋笑了:“他也,廚房裡!他正『操』心看能不能設計一個專門釀酒藏酒的地方。……你也別謝我爹,你還沒開業他就打酒窖的主意了。”說話間葉銘也走了出來,相互笑著打了招呼。離開的時候葉知秋對我說:“正好咱倆一起走,我也要回學校。”
淝水知味樓離科技大學有一段路,我們沒有坐車而是步行回去。穿過一處熱熱鬧鬧的馬路市場時,葉知秋突然對我打了個手勢:“小師叔,前面那人的背景怎麽那麽熟?你認出來了嗎?”
我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男一女正逛街。女子一身白衣,不到二十歲的樣子,相貌極其嬌豔,正是百合!而那男子氣度雍容,舉手投足都有出塵之意,穿的是俗家裝束長發收於衣領之中。不用說,那是齊雲觀觀主澤仁。這兩人怎麽會出現淝水?
我對葉知秋道:“你也認識他?他就是正一門的澤仁。”
葉知秋:“當然認識了,我父親好交遊,與和曦真人是好朋友,我從小就認識澤仁。他身邊的女子是誰?”
“你沒有聽說過嗎?她就是付接門下弟子百合,棄暗投明去了海天谷,現被正一門收留。”
葉知秋:“原來是她呀!早就聽說了沒見過,長的還真像個小狐狸精!……我們過去和澤仁打個招呼,我估計他是來淝水找你的。”
葉知秋正要過去,我突然有所警覺——周圍環境有些不對,主要是個別行人不太正常。有五、六個人有意無意實際上都保持著一段距離,從各個觀察角度跟著澤仁和百合。我拉住葉知秋小聲道:“別急著過去,你沒發現什麽不對嗎?他們好像被人跟蹤了!”
經我一提醒,葉知秋也發現不對了。於是我們成了跟蹤者的跟蹤者,遠遠的隨行後面,裝作漫不經心逛街的樣子。百合是經過訓練的,澤仁也是修行高手,他們一時不察但很快也似乎發現了不對。兩人不知小聲耳語了幾句什麽,加快腳步走出了鬧市。拐彎進入了一條小胡同,漸走漸深沒有了閑人經過,四周都是高大建築的背後陰影。我突然覺得不好,這兩人對淝水的街巷不熟,他們走到的位置是個絕佳的狙擊位置!
我剛剛一念及此,就聽見遠處建築製高點上兩個不同的位置傳來“撲、撲”的聲音。這是狙擊步槍裝著消音器『射』出子彈的聲音!通常步槍子彈出膛的速度是空氣中音速的三倍左右,也就是說你聽到槍聲的時候其實子彈早就到了。這兩槍打的很準,然而做為目標的兩個人卻沒倒下。
澤仁搶第一時間攔前方一揮衣袖,一枚子彈將將他身前幾尺遠處緩緩停住,就像『射』入一團粘稠的『液』體,還空中旋轉。同時又聽見“鐺”的一聲,另一枚子彈打一柄二尺長光澤暗淡的木劍上,這木劍正懸百合的左胸前。
血肉之軀再強悍,也不可能二百米距離內去硬扛步槍子彈,其實這個距離穿一般的防彈衣都統統沒有作用。澤仁用以禦器之法勉強定住一枚子彈,同時催動金烏玄木劍替百合擋住了另一枚子彈。他的反應已經算極快了,可能早就有準備,但也沒想到潛伏者會光天化日之下這麽直截了當用暗殺手段。要知道,這裡離鬧市僅隔兩條街!
暗殺者一擊不中,澤仁應該帶著百合立即避走,可兩位狙擊手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撲、撲、撲”連著又是幾聲有節奏槍響,這槍聲讓我感到震驚!開槍的絕對是高手,狙擊步槍不是連『射』武器,通常連續擊發第二槍的『射』擊精度與第一槍沒法比,但他們打的仍然極準,讓澤仁無暇走脫。
澤仁不是不可以閃身就走,可是他不能同時禦器擋住子彈又帶著百合離開,狙擊手沒給他這個時間間隙。澤仁如雙袖鼓起,飛來的子彈近前的空氣中都改變了彈道,帶著悶響都打懸空的金烏玄木劍上。澤仁挺胸站立,雙腳如扎根於地,然而腳下的水泥地面都『露』出了裂痕。
這一切都發生極短的時間,我與葉知秋還沒反應過來,我們身前還有六個暗中跟蹤者。澤仁與百合“不小心”走到這個有埋伏的地方不是偶然,他們發現鬧市中有人跟蹤立刻想回避,而跟蹤者的位置象個張好的口袋,缺口處恰恰有狙擊手埋伏。澤仁與百合不可能一直鬧市中讓人注意,而對方一發現他們短時間內就布置了這麽嚴密的陷阱,顯然不是一般的民間組織。
我已經猜到這些人是誰了,他們是梁司長的手下,我的同事與同行。行動目的就是殺百合滅口,甚至連活捉的意思都沒有。跟蹤的那些人是下套的,也是準備收屍的,“業內”叫做“清潔工”,後面肯定還有交通工具接應。來不及細想他們為什麽要殺百合滅口?還是救人要緊,我掏出一張面具蒙住臉,對葉知秋道:“我去清理槍手,你帶那兩人走,澤仁受傷了!”
我象風一般帶著一線虛影衝向撲去,極快的閃了幾閃從背後將五個跟蹤者打暈,隻給葉知秋留下一個。然後又飛身上了附近的製高點,直撲向一名狙擊手的位置。我的速度太快了,來到近前他才發現,然而他的反應也是極快,掉轉槍口已經對準了我!
他沒有開槍我沒有出手,雖然他帶著『露』眼頭罩我蒙著面,但我們第一時間都認出了對方。他是訓練營中我們組的隊長“老改”,也是曾經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指了指下面,沒說話,用力的擺了擺手。那意思是說:“下面的人,你殺不了,也殺不得!”
老改困『惑』的看著我,同時對著耳麥說道:“總爺,任務失敗,收隊!”
靠!我說這兩個狙擊手怎麽如此厲害,原來一個是老改,另一個是總爺。就這麽一打岔,下邊葉知秋已經帶著澤仁與百合不見了蹤影。老改迅速離開了,從頭到尾沒有和我說一句話。我也心情複雜的飄然離去趕往逍遙派的道場,葉知秋應該將澤仁他們藏到那個地方。
澤仁受傷了,原因很簡單。禦器時法器與身心一體,子彈連續打法器上,他的內腑震動受了內傷。澤仁是精通內家武術的人,所以還傷的不算太重。但如果我不及時出現,帶傷的澤仁恐怕就危險了,他自己能自保離去,但是要拖著個累贅百合很難。澤仁沒有經驗不知道其中的凶險,他當時好的辦法是鬧市中搞出動靜,然後趁『亂』帶著百合離開。而百合太相信澤仁的本事了,同時也沒想到對手那麽狠絕。
我趕到逍遙道場時,澤仁躺一間靜室的床上昏『迷』不醒。葉銘掌門正給他把脈,而葉知秋一旁看著小火爐上的『藥』罐,百合站另一側床尾眼睛紅紅的剛剛哭過。我沒顧上別的,趕緊到床頭問葉銘:“澤仁怎麽樣?”
葉銘:“小真人不必擔心,他沒什麽大礙。”
“我想他也不會有什麽事,但怎麽昏『迷』不醒?”
葉知秋答道:“澤仁師兄剛剛服安神養氣的『藥』,還要休息一段時間。”
我這才放下心來回頭問百合:“你和澤仁怎麽會到淝水來?你也太不小心了, 以你現的身份怎麽可以公開場合『亂』闖?”說話的時候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屋中一眾逍遙弟子都有意避開目光不看百合,似乎他們對澤仁很關心,但對百合很反感。
百合聽我問她,鼻子一酸又開始抽抽嗒嗒:“都怪我不好……”
我搞了半天才聽明白事情的始末,澤仁確實是來蕪城找我的,傳送正一門的消息。其實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按照東昆侖會盟的約定傳達這半年來修行界各門各派的動態。我雖為盟主,但正一門還是為天下居中傳遞之人。本來他不必跑一趟,因為沒兩天我就要回蕪城了。可是他師父和曦真人還是命澤仁特意來淝水,順道拜訪逍遙派的葉家父女。
和曦真人派澤仁來蕪城,自然不會讓百合跟著。可是百合什麽時候願意聽和曦的話?況且澤仁一走,她正一三山中也呆不住。於是偷偷溜了出來,半路追上澤仁。澤仁見既然如此,也就沒有放心讓她一人回去,隻好帶身邊。到了淝水,許是正一門悶的時間太久了,百合看見熱熱鬧鬧的商業街就拉著澤仁多逛了幾步,不料出了這擋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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