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這話說的倒是實情,並沒有刻意為難蕭詩安。
昀凰身為公主,身份貴不可言,而蕭詩安雖然出身名門,卻是毫無品級位分的平民,見到昀凰都要下跪行禮的。從來下級告上級,不管最後是不是真相,都會收到嚴厲的製裁,軒轅王朝等級森嚴,若是平民百姓要告禦狀,先笞責五十,即便最後告狀勝利,也要判徙兩千裡,若是敗訴了,輕則杖刑,重則被處以死刑。
蕭詩安身份特殊,乃名門貴女,雖不至如此,卻也不可能誣告了公主,簡單的一句誤會就了事,若是如此,那還有何制度可言,日後豈不是人人都可以站出來攀咬昀凰公主一口,今日是攀咬昀凰公主,明日會不會輪到皇子,後日,是不是要攀咬上皇上......
蕭貴妃丹鳳眼一挑,閃過一絲狠辣,她如何不知,皇后娘娘這話,是在逼迫蕭詩安立下軍令狀,倘若最後查出昀凰公主無罪,蕭詩安當如何。
蕭貴妃撥弄著手上的護甲,笑得風情萬種,眼眸中卻冰涼一片,就算昀凰是無辜的又如何,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這件事情,如若昀凰當真是那劫囚之人,自不必說,如若不是,那她便讓她是!左右這個罪名她是賴不掉了,到時候罪名一定,讓她交出君無痕,她交不出來,更是罪加一等!若是能夠……
若是能夠就此將整個鎮國侯府拉下水,也算是了了她的心頭之患。這般想著,蕭貴妃向著蕭詩安使了一個眼神,示意她莫怕,繼續告下去。
蕭詩安見此,咬著嘴唇,事以至此,由不得她打退堂鼓,這一仗,她必須要贏。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發了狠勁,仰起頭道:“皇上,臣女所言句句屬實,如若臣女冤枉了昀凰公主,願受杖刑五十,任憑皇上處置”。
朝陽公主又是一陣冷笑,道:“汙蔑當朝公主,杖刑五十已經是輕判了,不過看在蕭貴妃和平西侯爺的面子上,便允了你的請求,只是……蕭姑娘,說出來的話,可如同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今日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若是一會兒證實了昀凰公主是冤枉的,你可要說到做到”。
蕭詩安聞言,嘴唇咬的更緊了,頂著皇上刻意釋放的壓力,她身子微微顫抖著,點了點頭,道:“臣女說到做到,絕無虛言”。
皇上一雙厲眸從端坐在那裡,面色沉寂如水的昀凰身上掃過,他生性多疑,見蕭詩安說的肯定,心中也有些狐疑,目光停留在蕭詩安身上,緊緊地鎖著他,沉聲道:“你既然說昀凰公主是劫囚之人,朕倒要聽聽,你口中的證據是什麽?”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皆落在跪在地上的蕭詩安身上。
昀凰雙手微微拽緊,同樣緊張的還有朝陽公主,李宛萍和墨衣。
只聽得蕭詩安用尖細的嗓音高聲說道:“回稟皇上,那逆臣被人救走的次日,臣女逛街之時,無意中瞧見昀凰公主身邊的侍女白芷去城南的濟世大藥房抓藥,原本臣女也未曾放在心上,估摸著是昀凰公主有個小病小痛的,便不曾多想,可那婢女從藥店出來之時,面色慌張,神色匆匆,那藥也是用黑布遮掩住,似是生怕怕人瞧見……臣女心中生疑,便多留了一個心眼,派身邊的人在藥房門口守著,果然,見那婢女每日都去藥房拿藥,每日皆是用黑布罩住,所拿藥物數量之多令人乍舌,那藥量,分明是受過重傷之人才需要的……”
聞言,在場的很多人心中都生疑了,皇后心裡一個咯噔,想起幼時,昀凰跟君無痕關系要好,兩個孩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莫非昀凰她真的去劫囚了?皇后面上不顯,內心卻是隱隱擔憂,不論如何,她都會保住昀凰。
最為驚慌的卻是李宛萍,在蕭詩安說到拿藥之時,她心一提,別人不知,她卻是去過鎮國侯府的,當日的昀凰確實面無血色,似是大病了一場,屋內也飄逸著藥草味,看得出來她在用藥,那時候她以為昀凰是在李府收到了驚嚇而病倒,便不曾多想,莫非……莫非劫囚之人正是昀凰?聯想到在見到昀凰之後她的所作所為,再想想幼時昀凰跟那君無痕關系最為親密,依著她那幫親不幫理的性子,前去救君無痕,也在情理之中。
李宛萍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她抬眼,偷偷地瞧著台上的皇上,見他面色冰冷,緊緊鎖著蕭詩安,連忙垂下頭,不敢再看,她雙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天哪,若是這個罪名成立,可是死罪啊。
她逼迫著自己鎮定下來,內心期望著昀凰能夠扭轉此局。
與皇后等人的擔憂不同,相反,在聽聞此話後, 昀凰跌宕起伏的心徹底平穩下來,面上露出淺淺的笑意,隻覺得煩悶的胸腔一下子舒展開來,呼吸順暢了不少。墨衣也是松了一口氣,她松開了緊緊攥著的手,才發現,不過片刻的功夫,手掌心就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見昀凰看了過來,她幾不可見的對著昀凰點了點頭,暗示她不必多慮,此事皆在大少爺的意料之中。
昀凰了然一笑,投向蕭詩安的目光,泛著幽幽的冷光。
原來問題出在這裡,那就好辦了,別人不知道,她卻是了解的,濟世大藥房可是暗樓的人開的,舅舅既然能讓白芷去那裡抓藥,必定是安排好了一切,只是沒想到,蕭詩安倒是眼尖,能夠認出白芷來……想到這裡,昀凰一愣,才覺出事情的不對味來,蕭詩安怎麽會認識白芷的?
在她搬回鎮國侯府之前,白芷一直都在李府,甚至都不曾離開過清瀾院,而李府壽宴之時,蕭詩安並未到場,更加不可能見到白芷,之後到了鎮國侯府就更不可能了,她幾次出門也都是帶著墨衣和墨林,從未帶過白芷,也沒有和白芷共同出現在外面過……
如此說來,蕭詩安都不曾見過白芷,又何來的在藥房門口認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