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瑪拉麵部肌肉微微抽搐,眼底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嫉恨。
她深深吸了口氣,勉強擠出微笑,說出來的話飽含委屈:“抱歉,我不想打擾你們約會,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剛才談到公共綠地和鹿群的遭遇不正是當前基特蘭德城所面臨的困境?既然你很清楚公共產權私有化是解決這一困境的唯一途徑,為何對秉承相同理念的我心懷偏見?你我志同道合,理應成為最親密的知己,為何我卻從你眼中看到難以掩飾的厭惡?是我太醜,還是太蠢,到底哪點不合你的心意,以至於被你視為仇寇?”
羅蘭沒想到她會當著柳德米拉的面,突然說出這樣情緒激烈的話語,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解開領口紐扣調整心態,沉吟須臾方抬起頭,誠懇而冷漠的對她說:“塔瑪拉小姐,我對您本人沒有絲毫不敬,我甚至不敢指望得到您的垂青,有幸成為您的朋友,然而具體到公私產權問題,請恕我直言,我們的觀念並非完全一致,我隻認同出租公共綠地之類無關國計民生的資源,而您,聰明絕頂的塔瑪拉小姐,您的絕不會止步於此,您還想承包稅務、銀行、法庭、軍隊乃至一切有利可圖的公共事業;我隻想通過調整基特蘭德的產權結構促進經濟活力,為生鏽的機器注入潤滑油,在沉寂的魚塘裡丟進幾條凶猛的鯰魚把水攪渾,我采用的一切經濟手段都是為了實現理想中的良治;而你則想壟斷這座城市經濟領域中的一切環節,你想把機器和魚塘全都佔為己有,政治體制在你眼中不過是一套可供提高牟利效率的系統工具,直到把所有人變成為你賺錢的奴隸、供你隨意擠奶剪毛的牛羊你才滿意!或許我們處理實際問題的手段有相似之處,然而底線不同,目的更是截然相反,所以很抱歉,我不認為自己有資格成為您的知心朋友,就是這樣,再見。”
說完這些話,他與塔瑪拉擦肩而過,牽著柳德米拉的手走向對面的貨架。
柳德米拉回頭偷瞟一眼,確認塔瑪拉呆呆站在那裡,並沒有跟上來的意思,心裡松了口氣,興奮地問羅蘭:“我們買點什麽呢?”
“主要是對抗暮光基金的裝備,塔瑪拉和她的三個助手都擅長操控亡靈,很難纏。”
又是那個該死的塔瑪拉!柳德米拉因他對某人念念不忘很是不爽,忍不住質疑:“你究竟擔心什麽,對方只有4個人報名參賽,主要戰術就是召喚亡靈,當初在地下英靈園見識過,沒什麽了不起,不是被你一口氣全都驅散了嗎?”
羅蘭輕輕搖頭,臉色凝重:“當時在英靈園,安菲薩不了解我們,有點輕敵了,如果她早有防備,運用負能量鼓舞召喚出來的那些亡魂,我就很難驅散它們了。”
柳德米拉見識淺,根本不明白塔瑪拉和她那支純施法者團隊有多可怕,羅蘭卻不能裝糊塗,更不能自欺欺人。
就拿柳德米拉所說的地下英靈園之戰而論,羅蘭隨便放個驅散就把安菲薩召喚出來的幽影、縛靈和幽靈一掃而光,所謂的“亡魂之主”似乎浪得虛名,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假設當初安菲薩不是太過輕敵大意,在召喚亡魂時順帶來一發呵斥亡靈,釋放負能量鼓舞麾下不死生物,那麽羅蘭驅散亡靈的難度就大不一樣,好比直接跟擁有11個牧師等級的安菲薩進行驅散(呵斥)檢定對抗,哪來的自信壓倒對方?
再假設安菲薩更謹慎一點,召喚亡靈之前先施展一個2環邪惡神術“褻瀆術”,使召喚亡魂數量翻倍,亡魂戰鬥力全面提升,並且額外獲得+3驅散抗性,他又能拿什麽去對抗?
“一個認真起來的安菲薩就這麽難纏,死靈術士進階的“蒼白之主”根納季同樣擅長召喚亡靈,更別提身兼死靈術士與奈落牧師、奧術神術雙修的真死靈師塔瑪拉,他們三人一出場必然同時召喚茫茫多的不死生物,直接把對手淹沒在亡靈海裡。”
“奈落詩人斯捷潘同樣不可小看,吟遊詩人本身就是一個魔武兼修的職業,吟唱的詩歌可以提振友軍士氣,削弱對手戰力,更何況他還進階了‘哀傷詠歎者’這個奈落教團的特殊傳承,本人雖然無法直接召喚不死生物,卻可以運用歌聲鼓舞亡靈,受到鼓舞的亡靈基本沒有被驅散的可能,所以你不妨設想一下被數以百計骷髏、僵屍、虛體亡魂團團包圍是什麽感覺,更別提對面還有四位強大的施法者備妥各種法術輪番轟炸……現在你還覺得‘奈落基金’在人數方面居於劣勢?”
柳德米拉聽得毛骨悚然,“照你這麽說,塔瑪拉他們豈不是無敵了?”
“無敵倒不至於,然而僅就比武大會四強的水準而言,認真起來的‘暮光基金’的確是最有冠軍相的團隊。”
“總會有辦法對付他們吧?”柳德米拉可不甘心輸給塔瑪拉那種跟她三觀犯衝的女人。
羅蘭苦笑一聲,“哪有什麽萬全之策,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爭取在這家店裡買到可以對抗亡靈的好東西,多少能提升一點勝率。”
“說到‘對抗亡靈’這個話題,本人略懂一點,兩位介不介意我來客串一回導購?”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耳熟的聲音。
柳德米拉猛回頭,瞪著那位笑容滿面的黑裙少女,仿佛活見鬼:“你你你怎麽又來了?!”
“對呀,百折不撓愈挫愈勇的塔瑪拉又回來了。”
“你這樣吹捧自己都不害臊嗎!”
“這個話題我們剛才討論過,答案你已經知道了。”
塔瑪拉垂手站在那裡,亭亭玉立笑容可掬,還是那麽美麗大方神采飛揚,仿佛剛才那些不愉快的衝突根本不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