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羅妮卡、柳德米拉、妮基塔、安特隆和歐羅玫相繼歸來，帶回來的消息進一步驗證了羅蘭的預感。

　“街頭巷尾到處是排隊購物的人*易會裡也是一樣的情況，人們好像瘋了一樣搶購各種生活用品。”柳博芙臉色沉重，哪怕她對社會經濟的運行規律並不了解，也憑直覺感受到大事不妙。

　妮基塔帶來的同樣是壞消息。

　事實上，早在昨天馬克西米安發表通牒那一刻起證券交易大廳就被引爆，金融資本的反應遠比市場上的物價更敏銳，白鷗港當局發行的債券交易價一落千丈，揚波家族銀行集團及其下屬機構開立的期票、匯票、股票交易價格大跳水，種種跡象都在表達證券市場的悲觀情緒。

　“我們在票據交易大廳看到的是一片瘋狂景象，人人都試圖向對方推銷手中的證券，價格低到不可思議，我買了不少短期債券，總共花了30萬，月底到期，如果到時候揚波家族還沒有完蛋，這些債券可以按照票面價格兌現，我們可以獲得百分之百的收益。”

　30萬金幣變成60萬，只需要坐等兩個禮拜，這是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買賣?如果考慮這筆交易巨大的風險，餡餅就隨時可能變成炸彈，一旦揚波家族扛不住壓力宣布債務違約，這些紙上的財富都將變成鏡花水月。

　大難即將臨頭，金融資本的條件反射就是抽身逃跑，體現在證券市場上就是各種拋售，各種看空，人人都想將手中的紙片片(金融產品)換成真金白銀以避險。如妮基塔這樣有勇氣冒險逆勢接盤的“投機客”寥寥無幾，債券票據的價格自然狂跌不休。

　“呵呵，你猜我在票據交易大廳見到誰了?”妮基塔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卡佳?”

　法師小姐打了個響指，“猜對了！那麽你再猜她在票據大廳幹什麽?”

　這回羅蘭連想都不用想，“奉旨救市，安定民心。”

　“討厭！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一點驚喜也沒有……”妮基塔鬱悶的白了他一眼，“卡佳也在收購債券，雖然她嘴上勸說大家不要慌，揚波家族保證兌現所有發行的票據，不過我看她也是心裡沒底，這樣的局面持續下去，用不了幾天銀行就要被掏空了。”

　“妮基塔小姐，我有點想不通，債券、期票和存單之類，不都是存款的收據嗎?人們把真金白銀存在銀行裡，拿到對等數額的票據，銀行怎麽會因為擠兌而破產呢?”歐羅玫怯生生地問。

　“誰跟你說真金白銀都存在銀行裡了?”妮基塔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個天真的小姑娘，“是安特隆說的嗎?如果真是他說的，你最好馬上甩了他，學了四年商科還敢說這種話，只能證明這小子是臉厚心黑的撒謊專家，若不小心提防，哪天把你賣了你還替他數錢呢。”

　“我可沒有說過這種話！”安特隆連忙喊冤。

　“那麽你就給歐羅玫解釋一下，銀行為何害怕擠兌。”

　“咳咳，這其實很簡單，如果銀行隻從事吸儲業務，那麽等到兌現的時候就要連本帶息一起歸還，鐵定虧本，所以銀行不可能將儲戶的金銀都鎖在保險箱裡，而是拿出去放貸，只要確保貸款利率高於存款利率，銀行就可以坐吃利差獲得收益，”安特隆扶了扶眼鏡，接著說，“貸款收益與放貸期限正相關，很多貸款一放就是三五年，好在多數儲戶通常也不會集中取款，所以銀行櫃面上保留一筆應對日常提款需求的頭寸就夠了，如果有大筆提款，頭寸不足，可以向同業拆借，總體來說問題不大，怕就怕出現眼下這種蔓延全城的恐慌局面，人們或者為了應對高漲的物價，或者擔心城市被海盜洗劫打算提前逃難，需要立刻提出存款，於是大量儲戶集中提款，銀行櫃面頭寸嚴重短缺，同業也面臨同樣的危機，誰也顧不上誰自然無法拆借，那就只能暫停兌付。”

　“說的是啊！我們剛才回來的時候路過兩家銀行，都貼出告示暫停營業……”歐羅玫恍然道。

　安特隆歎了口氣，接著說:“那種資本有限的小銀行承受不住擠兌的壓力，暫停營業反而會加深人們的恐慌，更加瘋狂的擠兌。”

　“銀行可以去找借貸者，提前收回貸款不就有錢兌付存款了?”

　“沒那麽簡單，貨幣一旦進入流通領域就像河水進入汪洋大海，哪裡是那麽容易收回的?”妮基塔接著安特隆的話解釋道:“很多借款者是工商業主，他們早就把貸款拿去買原材料和支付工人薪水了，生產出來的商品還沒有銷售出去，沒有回款拿什麽償還貸款?難道用產品還債?銀行從工廠收來一堆鐵鍋抵債，然後發給儲戶每人幾口鍋抵算存款，你是儲戶你能接受?”

　歐羅玫聳聳肩，噘嘴嘀咕:“當然不能接受，我會氣得暴跳，把鍋連同銀行櫃台一起砸了。”

　妮基塔淡淡一笑:“你就等著看吧，眼下的局面若無改觀，全城金融機構的鍋都要被砸爛。 ”

　“剛才我還有件事想不通，聽你們這麽一說就明白了。”維羅妮卡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我在黑市裡打聽了一圈，最近有很多工廠和商店的雇員跑來黑市推銷他們的產品，似乎急於變現又不想被人知道，黑市通常是收贓物的地方，為何突然有大量合法的商品湧進來?看來是工廠老板被銀行逼急了，不得不設法盡快處理掉庫存商品換取現金用於還貸。”

　“處理庫存商品為什麽去黑市?公開低價甩賣不行嗎?”柳德米拉很納悶。

　“工廠企業上下遊渠道之間的交易並非現金即時結算，相互賒欠的債務關系非常複雜，往往要到年底才統一結算，也就是所謂的‘秋後算帳’，現在公開甩賣等於釋放經營不善的訊號，有道是牆倒眾人推，到時候堵門收帳的就不只是銀行了，只會死的更快。”

　羅蘭話音方落，面前浮現一團紅色光輝。他伸手觸摸這團“短訊術”具現的魔法能量，默默接收蘊含的信息，過後不由面露苦笑。

　“柳博芙恐怕是撐不住了，我得趕緊去一趟吉爾特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