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圓臉姑娘連忙扯了她一把,低聲告誡:“你別瞎說!被人家聽見可不得了!” 半精靈女孩脾氣傲得很,揚起下巴旁若無人道:“有什麽好怕的,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若非靠著魯道夫大人的關系,他怎麽可能年紀輕輕就成了正式黑衛?我也算得上才華出眾了,二十一歲才勉強通過葉夫根尼婭老師的考驗成為一名遊俠,某人憑什麽才十七歲就獲得黑衛傳承?要說靠真本事,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你信不信無關緊要,事實本就如此。”半精靈少女身後傳來一個嚴肅的聲音。
少女柳眉一挑,面露怒色,回頭正要發作,表情卻驀地僵住,有些訕訕地說:“伊萬少尉,我可不是針對您……”
伊萬冷冷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羅蘭少爺的實力,我是親眼目睹的,隻憑一己之力對決獸人狂戰士,隻出兩劍便將之擊斃,你們誰能做到?”
半精靈少女咬著嘴唇,眼眸滴溜溜轉個不停,似乎在計算自己處在同樣的場合下能有多大勝算。
還不等她得出結論,伊萬接著說:“羅蘭少爺在完成這一壯舉之時,還沒有獲得黑衛傳承,你行嗎?”
半精靈少女聞言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她再驕傲也得面對現實,別說轉職之前,就算讓現在的她跟獸人狂戰士單挑,獲勝的希望也不超過三成。
深深吸了口氣,少女咬著嘴唇默默走到羅蘭跟前,右手握拳橫於胸前,向他鞠了一躬,艱難道:“對不起,剛才是我出言無狀,請您原諒。”
羅蘭把最後一塊浸飽湯汁的麵包咽了下去,拍落手上的麵包渣,回頭衝半精靈妹子微微一笑:“不知者不罪,我接受你的道歉,那麽這頓飯就請你替我買單吧。”
半精靈少女愣了一下,隨即噗嗤樂了,自顧自地在他身旁坐下,揚起柳眉,眼角隱見嫵媚。
“僅僅請你吃飯,還不足以表達我的歉意,一起喝兩杯怎麽樣?這家店的果子酒很不錯哦。”
羅蘭暗自好笑。
精靈女孩,包括半精靈女孩在內,其實並非如人們印象中那般高貴冷豔孤芳自賞。
她們的確很驕傲,對看不上眼的人不屑一顧,然而面對中意的男子卻是另一種熱情奔放的態度,不光沒有高冷,還會放下矜持倒追示愛,性觀念也比大多數人類女孩更為開放,婚姻觀念卻很淡薄,畢竟混亂陣營自由天性。
以羅蘭如今的本錢,可謂“潘驢鄧小閑”一應俱全,泡個把妹子容易得很,不過他初臨異界,還保留著穿越者的謹慎,再加上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不是那種處處留情的風流公子,倘若做出反常之舉,難保不會引人懷疑,出於安全起見,隻好對半精靈妹子的勾搭暗示視而不見,端起咖啡一飲而盡,起身笑道:“喝酒就免了,我去軍營聽課,後會有期。”
伊萬起身跟了上去,“羅蘭少爺,我也要去上課,同行可好?”
“好啊,我正缺個帶路的老司機。”
“老司機?”
“呃,就是前輩的意思。”
“羅蘭少爺真是妙語如珠。”
“哈哈,親愛的萬卡,你可真是個馬屁精。”
羅蘭跟伊萬勾肩搭背離開酒館。
半精靈女孩癡癡望著他健朗的背影,臉頰泛起紅暈,喃喃道:“羅蘭少爺不光長得帥,還談吐幽默,平易近人,真是難得的好男人。”
圓臉女孩狠狠白了她一眼,“剛才你還說人家是紈絝子弟。
” “那時候我還不了解他嘛!”
“嘖嘖,瞧你這臉皮,快來讓我射上一箭,試試有多厚!”
羅蘭走出店門,聽見身後傳來少女的嬉笑,抬頭看一眼午後明媚的春光,呼吸著沒有絲毫汙染的空氣,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其實很不錯。
軍營中央坐落著一大片木製建築群,就是羅蘭和伊萬此行的目的地——民兵訓練場。
遠東地區氣候惡劣,自然資源卻很豐富,森林遍布荒原,木材幾乎不需要成本。訓練場奢侈的采用整根原木搭建,牆壁未經塗漆,裸露出散發著松香味的樹皮,粗獷的建築風格與軍營氛圍相得益彰。
羅蘭效仿伊萬脫了皮靴赤腳走進大廳,腳下地板不知經受過多少次踩踏,木質紋理已被摩擦的很是光滑,觸感厚實,走在上面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訓練場內部非常寬敞,羅蘭目測了一下,足有四個籃球場合起來那麽大。場地四周沒有座椅,接受訓練的青年黑衛們盡皆席地而坐,目不斜視望向場地中央。
一位身穿秘銀鎖子甲的男子盤膝端坐在訓練場中央,正在向學生們講述自己對於信仰的理解,言辭間毫不掩飾對命運女神的崇拜。
“這位就是帕維爾上校,我們黑衛的職業技能教官,他正在給新人布道,引導他們成為辛德拉女神的正信徒。”伊萬在羅蘭耳畔輕聲介紹。
羅蘭點了下頭,目光望向場中。帕維爾上校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個子不高,白皙清秀的面孔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位文人而非騎士,蓄著優雅的八字胡,顯得比實際年齡更為成熟。
他說起話來不疾不徐,嗓音清澈洪亮透著真誠,很有感染力。
“不要被狂熱的情緒左右你的信仰,偉大的命運女神不需要狂信徒,一個連自己的行為都無法控制的瘋子,怎能看清命運的方向?我們要在虔誠的同時保持理性與克制,在信仰的指引下積蓄力量,緊緊追隨在我們的領袖魯道夫將軍身後,靜候時機來臨,掌握自己的命運。”說罷,帕維爾上校左拳緊握,橫於胸前。
“堅定信仰,忠於領袖!靜候時機, 掌握命運!”
眾青年黑衛亦效仿他的樣子,握拳行禮,臉上都洋溢著堅毅的神采,彼此視線交流,都有一絲心照不宣的味道。
羅蘭效仿眾人行禮,內心卻掀起一陣波濤。
他發現正式黑衛行軍禮的方式與帝國軍禮有著細微的差別,用左手,而非右手。
他閉上眼睛,檢索奪舍前的記憶,很快找到相關的信息。魯道夫·寇拉斯曾對兒子這樣說:“戰士的右手無論何時都要緊握武器,哪怕是向長官行禮,也不能違背這一原則,所以,我們黑衛用左手行軍禮。”
這種話糊弄穿越前的羅蘭可以,糊弄城堡裡花天酒地的帝國官僚也沒問題,可騙不了如今的羅蘭。
軍禮是何等嚴肅的儀式,能說改就改嗎?
黑衛軍團的禱告詞也大有深意。
“堅定信仰,忠於領袖,靜候時機,掌握命運!”這四句話看似尋常,其實蘊意深厚,融合了宗教信仰、個人崇拜、行動口號和必勝的信念!
“你跟我說是祈禱詞?扯淡!這尼瑪明明是地下黨員的革命綱領好不好!”羅蘭抹了把冷汗,總算明白自己那位便宜老爸的野心有多大:從信仰與思想上武裝軍隊,如今的民兵司令,待到時機成熟,登高一呼就是遠東地區的大軍閥。
苦笑一聲,羅蘭不得不面對現實:“我原想做個太平衙內,安樂一生,現在看來是沒戲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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