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才笑了:“如小子是間,可會當著兩位老大人面前說出,可能兩位老大人心想,若小子不是間,那又為何費盡心思去得到宮禁內的消息。” 他說著便站起來:“君不密則失其臣,臣不密則失其身,幾事不密則害成。
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剛剛小子就說了,這便是浪蕩子的能力之所在,剛剛皇帝那天的膳食,便是小子在高衙內口中得知。
用得好了,像高衙內這樣的浪蕩子,能讓小子知道今日西水門進了多少船貨,上了多少個人,其中有多少外國人,分別都是住哪的,城裡還有幾個異族人,都是哪個國家的。
而一個不注意,這些個浪蕩子們,就會像高衙內被小子套出皇帝吃什麽一樣,套出大宋的各種機密。”
“這便是我與高衙內給二位老大人的提醒,你該謝我倆才是!”
其實這個才是陳進才的大招。
從聽到高衙內說的那句翰林院的王編修與龍圖閣的大學士那時候的表情時開始,他就琢磨了這麽一個局,一個能把高衙內裝進去的局。
太學生的上門挑釁是他預料之外的,他本來打算是自己去挑釁太學生的。
現在好了!這一手一出,高衙內最近一定會被禁足,他手下的人馬也一定會有所收斂。
特別是那些個遊蕩於張教頭府院邊上的軍漢人馬,更是要撤走的。
這樣自己就可以更安全地把張教頭一家給送出城。
陳進才費盡心機,要的就是這一刻,但是,前提是眼前這兩個老學士不會把自己當成奸細。
當然,兩位老大人已經想通了其中關節,也沒有真的把他當成奸細,不過看向他的目光卻惋惜了許多。
“進才啊!本來,老夫覺得你是個人才,若是能把這棱角給磨圓滑了,那便入得朝堂,可你畢竟是個小孩子,聰慧過了頭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少了算計了!”
王學士搖頭歎道,李龍圖也是一樣,而對面坐著的太學生們卻喜不自勝,如果不是兩位老大人在此,他們怕是就要跳起來慶賀。
有時候,說實話是很得罪人的,其實流連於街頭的浪蕩子大多是並沒有剛剛陳進才說的那樣能力,而有能力把朝庭宮禁之內的消息往外散發的,除了有家人在朝為官的紈絝們,還真的沒有別人。
就比如說,剛剛陳進才說的皇帝吃幾菜幾湯,都什麽菜,換個人來都不知道,可剛巧那天高俅陪了皇帝吃飯來著,回來說了那麽一嘴。
再然後是高衙內跟陳進才這麽一現,得,事情就是這樣出了。
而剛剛陳進才這樣的話,會得罪一大批紈絝,還有紈絝身後的官,可以這麽說,就算是無人報復,那才十四歲的陳進才在朝堂上有這麽多仇家,那他以後的仕途將會前途無亮。
此時的高衙內已經不知道怎麽說了,按說這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少年剛剛賣了他,他應當憤怒才是。
可如今他心底卻無半點怒意,只是有點憐憫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再不說二話,只是轉身帶著親隨,朝兩位老大人叉手,然後無視眼前嘲諷現於面部表情的士子們,走了。
他不用再想法子為難那少年,他認為那少年這樣做只是在兩位老大人老學士的步步緊逼中做出的最好應對。
在市井上廝混的官宦人家浪蕩子有很多,相信過得不久,那個少年就會不知不覺地消失在東京城的地下水道或者護城河裡,哪怕他才高八鬥智計過人,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是扯淡。 “你最大的靠山已經放棄你了,莫非你還有底氣坐於我等面前侃侃而談?”
還是那個十八九歲的舉人,剛剛聽他與兩位老大人通報姓名居然是姓周,而且還是大才子周邦彥的侄子。
陳進才笑了笑道:“我若是你,就不會關心我的問題,而是你今晚回轉家去,你叔父聽說你來觀賞李大家歌舞會是什麽反應。”
那周姓舉子讓他說得一噎,別人不知他叔父與李師師關系,他又如何不知,對於叔父與皇帝搶女人這事兒,他可是聽說過的,前幾年叔父被外放,便是這搶女人惹下的禍端。
不過幸好後來李師師為叔父求了情,後來才把叔父給召了回來。
讓陳進才頂了一頂,那周姓舉子不再敢說話,怕眼前少年再說出些更讓人難堪的話來。
倒是兩位老大人對看了一眼,對少年還如此淡定有些不解,便問道:“看你臉上神色,卻無半點一絲懊悔,莫非不知剛剛那番話,會讓自己再也進不得仕途嗎?”
“哈哈哈哈!”陳進才對兩位老人拱拱手:“不瞞兩位老大人,小子自幼隨家師居於深山,此次出山,家師曾說,不得入仕,隻可遊戲人間即可!既然不入仕途,那便用不著顧忌許多,所以小子打算做個說書先生。”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說書先生是什麽營生,沒聽說過啊!
他們當然沒聽說過,說書前身就是評書,而評書出現於宋的中晚期,也就是南宋時期。
後世所謂的四大名著,不過也只是明清時的評書話本收集整理而成。
“說書?”王學士看了眼李龍圖,見他也是眼露疑惑。
見李龍圖也不甚了解,就直接對陳進才問道:“說書是何營生,莫非與那些個落第秀才一般, 在鄉間私塾教授課業?”
“非也非也……”這時從外擠進來一個腰懸長劍的書生,驚慌也似地快步走到陳進才身邊,在他耳邊說了那麽一句話,就讓他臉色大變。
這個書生便是王倫,他來告訴陳進才,高衙內居然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想強搶林家娘子張貞娘了。
在他來的時候,高衙內已經衝擊過一次張家庭院,只不過張老教頭不愧曾經任過禁軍教頭,一手丈長棗木棍使開來,竟讓那十幾個軍漢一時進不得半步。
王倫以前畢竟是賊,自是不敢在東京這樣的大城來與軍兵為敵,一時竟然束手無策。
隻好著急地急奔來尋陳進才,盼著這小官人給拿個主意。
陳進才這一聽那還得了,這高衙內分明是知道只要兩位老大人把奏折往上這麽一遞,他們這些官員家裡的浪蕩子必然是要被禁足的,哪怕他有個殿帥府當太尉的老爹也一樣,這是要在自己被禁足前強行拿下林衝的娘子啊!
想不到他居然還是個果決之人,陳進才一邊在心中歎道,一邊站起,朝兩位老大人一叉手道:“兩位老大人,今天小子有急事,說書之事,一時解釋不清,待小子開始說書之時,必請兩位老大人到場,現下裡先失陪則個!”
說完一禮,然後也不等兩位老人回話,扭頭就走了。
邊走還邊想,任他費盡心思,到頭來人算不如天算,哪想到高衙內居然果決到這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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