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你這位親愛的天賦極高的小師弟是妖，還是那傳說中赫赫有名的金翅大鵬。”默璃的話裡有些諷刺，心裡也有些不忿。

　“那師弟為什麽沒有妖氣呢?”小和尚面色平靜，好似一點兒都不驚訝，只是淡淡的問道。

　只是動作嫻熟，如行雲流水般為默璃倒了一杯茶水，讓她消消氣。

　小和尚其實好奇的是，小狐狸為什麽對突然出現的小師弟有這麽大怨氣，難道小狐狸十年前的傷是師弟所創?

　默璃化成人形，接過小和尚遞過來的茶水，一飲而盡，絲毫沒有姿態和美感而言。

　“那我身上不是也沒有妖氣，我不也是是隻妖。”默璃白了小和尚一眼，開口說道。

　小和尚搖頭，“那不一樣，你是身上佛光大聲，形成一道薄膜，阻擋了妖氣的外溢。但是，師弟身上並沒有佛光，甚至……”小和尚的眉頭皺了皺。

　“你是不是早有察覺?”默璃突然目光灼灼的，定定的盯著小和尚。

　小和尚點點頭，然後有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師弟不像佛門之人，整個靈魂都昏暗壓抑。但是，我也沒想到他會是妖。”小和尚如實說道。

　“無利不起早，你會信一個作惡多端，嗜殺成性的妖突然間就立地成佛了嗎?真是墮了金翅大鵬上古時期勇敢仁義的名聲。”默璃橫瞥了小和尚一眼。

　但是小和尚的反應依舊是淡淡的，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問道“看來你跟我的這位小師弟很熟啊。”

　默璃鄙視的看著小和尚，想知道直接問就是了，委婉成這個樣子是要鬧哪樣。

　“他和滅我全族的那位人類捉妖師，百年前就勾結在一起了。你說，滅我狐族，殺我族人，傷我性命，妄想取出我的玲瓏心和不死九尾的，我可能不認識嗎?”

　默璃面色平靜，連語氣都沒有變化的說出了這麽一段充滿血腥和殺氣的話。

　小和尚端著茶水的手一晃，瞬間濕了衣衫。只是，他並沒有意識到，只是向著默璃走了過來，環過默璃的頭，按在懷裡，柔聲說道“小狐狸，以後我就是你的親人，你的家人。”

　說實話，默璃並沒有繼承了小狐狸太多的感情，所以，她的義務是報仇，不是對族人的感情。

　默璃想，這個時候，是需要擠兩滴眼淚嗎?可是，哭不出來怎麽辦。

　“小和尚，你真不是一個稱職的出家人。”默璃在小和尚懷裡甕聲甕氣的說道。

　小和尚放開默璃，在默璃的對面坐了下去，說道“在你眼中的出家人是什麽樣子的?”

　默璃歪著腦袋，認真想了想說道“六根清淨，無悲無喜，一心向佛，嫉惡如仇。”

　小和尚頓了頓，小狐狸這是在說他六根不淨嗎?

　默璃咬了一口小和尚拿回來的饅頭，甜甜的，香香的，感覺還不錯。

　“小和尚，你的師弟，你準備怎麽辦?”默璃一邊嚼著饅頭，一邊問道。

　小和尚沉吟片刻，開口說道“師父他老人家會拿主意的。”

　默璃把最後一口饅頭咽下，說道“小和尚，有一日，我必殺你那師弟。滅族之仇，不共戴天。”

　“殺孽於修行無益。”小和尚皺著眉頭說道。

　“修行無非是為了守護和殺戮，族人皆亡，我要做的就是替他們報仇，使他們安息。”默璃針鋒相對的說道。

　小和尚心裡有些糾結，血海深仇，他說不出讓小狐狸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話。但他也不忍，小狐狸的功德修行毀於一旦。

　他雖不清楚為什麽一隻妖竟然修的是功德之路，但是功德之路實在是太過珍貴，若是毀掉，不免會有些可惜。

　默璃看小和尚不說話，以為小和尚實在無聲的反對她。也是，小和尚既然與佛有緣，是傳說中的佛之子，自然會善良仁慈，憎恨殺戮的。

　“小和尚，我要走了。至於你那師弟，那是隻喂不熟的白眼狼，莫要想著以情感化他。”默璃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道。

　“我陪你一起。”小和尚連忙說道，他就是不放心，就是不舍得。

　默璃定定的看著小和尚，半晌才有些詭異的開口說道“小和尚，你是要親眼看著我殺人報仇，然後再親自收了我嗎?”

　小和尚的臉刷的一白，糾結徘徊，閉上眼睛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說道。

　“我不會幫你殺人報仇，但是我也不會阻攔你。你若勝了，滅族之仇得以消除，那麽我以我畢生時間為你贖罪。你若敗了，我陪著你從頭再來。你若不幸離開，我會替你完成你的心願。然後以一身血肉供奉佛祖。”

　小和尚說的一字一頓，鄭重的就好似在宣布他的誓言一般。

　默璃的心不可抑製的顫了顫，小和尚知道他的話意味著什麽嗎?他不背棄她，那麽自然就是背棄了佛祖。他們不過就相處了三個月的時間，根本沒有必要為他做的這一步。

　默璃甚至都打定主意，如果小和尚不同意她那樣做，她便等著小和尚成功的坐蓮花成佛之後，再殺尋月和金翅大鵬。

　以小和尚的天分和資質，成佛不過百年時間。百年時間，她還等的起。

　只是沒想到，小和尚竟然會為她做到如此地步。默璃裝作十分輕松的說道“小和尚，你還是誠心侍奉你的佛祖吧。我可還等著你成佛之後，罩著我呢。”

　小和尚伸手摸了摸默璃的頭髮，驀地一笑，說道“好，我罩著你。你且等等，我去向方丈師父請示一下，並把師弟的事情稟告一番。”

　默璃乖巧的點點頭，但是心裡卻打定主意只要小和尚離開房間，她就來一次不辭而別。

　她還要替原主逆天，還不知道結果怎麽樣。所以，以防萬一連累他，還是早些拉開距離比較好。

　走廊拐角處的小和尚呆呆的站立在那裡，他知道她會離開，他去找她就是了。

　一刻鍾後，他打開禪房的門，看著空蕩蕩的禪房，心裡閃過一絲寂寥。座位還有余溫，茶水還有熱氣，小狐狸卻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