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三峰山並不是很高,過了狼谷迷巷之後,余下的地方並不難走,大家很快就到了山頂。
三個少年就不用說了,無論哪一個都是人中龍鳳,才貌雙絕、氣宇不凡、風度翩翩,但無論他們之中的哪一個,都掩蓋不了同他們一起上來的這位穿著絳紫色胡服的豆蔻少女的光芒。
絳紫色讓她展現出豔若桃李,羞煞蕊珠的韻味來,配著晶瑩潤澤的珍珠耳環,無端讓人覺得華貴典雅,靈氣逼人。
原來喧鬧不休的眾人,因三人的到來,全停了下來。
“喲,我們菁菁也長成大姑娘了。”二伯娘顧氏先打破了寂靜,朗聲說道。同其他人一樣,她的目光中有著毫不掩飾的驚豔。
三伯娘周氏卻隻盯著她的衣裳看,“這料子是在你紅雲姐姐那兒買的吧,她們家的東西就是好,三分長相七分打扮,以後去你紅雲姐那兒選料子準沒錯。”說完又去拉王菁的手,覷著靖海侯世子道,“那是誰啊,身上穿那料子你紅雲姐那兒要賣十幾兩銀子一匹呢。”
王菁哭笑不得,哪有本人就在這兒站著,就當面議論起人家來了。
好在沈溶隻當做沒聽見,隻道:“劉太太安好。”
張氏還是第一次見到沈溶,聽他跟自己打招呼,不由愣了一下。
“娘,這位是靖海侯世子。”劉永安說道。
張氏正要行禮,只聽沈溶道:“我跟令公子也是朋友,您隻當我是尋常晚輩就好。”
張氏笑著點頭,一是她有身孕不便見禮,二是如果她要對沈溶行禮,只怕這山頂的人都要跟著行一次禮,而這位世子爺沒功夫跟他們磨磯不說,像周氏這樣的人還不知要說出什麽石破天驚的話來,張氏想想還是算了。
喬朝陽雖然做了知縣,不過仍是一點架子都沒有,早已經文質彬彬地上前跟眾位舅母見了禮,左右找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一個喬家的人。
縱使反對自己的婚事,也沒必要對本地的父母官避而不見吧?還是他這個祖母一直到現在還覺得劉成方這個知府做不長?能把瘟疫控制下來,劉家就已經站住腳了,做為當家主母的如果意識不到這一點,只能說明他這位祖母已經老了。
寶兒見劉永安和王菁上來了,
就招呼跟著他的小廝道:“快把重陽糕拿過來,我要與大家一起分著吃了。”
那小廝忙捧著罩起來的盆子過來了,放在了一塊大石頭上。
寶兒得意洋洋地將石頭上攤了塊大油紙,將那重陽糕拎了起來。
王菁當時做這糕點的時候,已經想到了拎的問題,因為沒有透明塑料,隻好讓劉成貴做了個木底的,四周用紗布罩著。若是要吃,就得把外面的木架子給拆了。
不過這活計難不倒寶哥兒,直接拿了把匕首將木條給割斷了,當那重陽糕完全展露出來的時候,很多人都看了過來。
趙嫣然的繼母更是特意跑到張氏跟前,問是誰做的。
張氏謙虛的笑道:“是我家丫頭鼓搗著玩的,讓大家見笑了。”
趙太太忙道不敢。
張氏順勢就請了一些相熟的婦人閨女們將重陽糕分食了。
糕還是之前的糕點,但上面那層奶油卻讓孩子們非常喜歡。
“難怪昨天如意樓裡炒到一百兩銀子才賣了一個出去呢。”有人悄聲說道。
恰恰這話被王氏和顧氏她們聽到了,都同對方眼裡看到了吃驚。
王菁當然也聽到了。
除了她的三伯娘周氏,別人也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她卻不想理會這麽多,反正她送這個重陽糕給三房,就是答謝紅雲的意思,周氏把東西送到那邊去,也算物盡其所吧。不過,倒也傳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李記的生意肯定是不太好。
寶哥兒吃完重陽糕,開始打劉永安獵回來的那些野味的主意,“娘,我們烤野味吃好不好?”
張氏道:“好,去跟你哥商量。”
她現在聞不得油煙味,何況站了這半天,也乏了。
“安兒,等你表哥和世子有空閑,請他們到咱們家裡玩。”她交待了幾句,就下山了。
張氏一走,王氏他們自然也跟著去了。爬山不過是應景,累了這半日還是吃些素齋,再有個安靜適逸的地方休息才好。
很多婦人來這山頂,本就是為知府夫人而來,如今張氏要下山,自然呼呼拉拉一下子走了一大群。
余下這些年輕人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我看到那邊有個泉眼呢,正好可以取水清理雞子。”寶哥兒說道。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有武功底子,早把路給探好了。
一行人就隨他往前走,果然在半山腰看到一個山洞,裡面一弘清泉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水泡,也不知流到了哪裡去。
劉永平道:“開膛剖肚這活兒就交給我了!”
沈溶道:“那我就專剝野兔皮吧。”
“姐姐做蘸醬,姐姐做的蘸醬最好吃了。”說完又向劉永安道:“你和探花表哥往上面刷油。”說完又四周尋了一圈,“怎麽沒看到三哥呢?”
卻聽劉永輝遠遠地笑道:“你們都在玩,唯獨我去幹活了。”說著將一頭死狼給扔到了地上。他身後跟著趙嫣然。
寶哥兒跑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哪裡獵到的?”
幾個年長的少年都望著他眨眼睛,劉永輝隻笑不說話。
今天這山上這麽多人,就算有狼,也早躲得遠遠的了。劉永輝能獵到狼,肯定是帶著趙嫣然到了人跡罕至的地方。
不過趙嫣然看起來倒是很坦然,也沒任何不妥,大家都聰明地沒選這個話題。
本來之前王菁還有些擔心食物不夠吃的,有這頭狼倒是綽綽有余了。
她來了興致,跟劉永安比劃道:“將雞腳剁了,腿和頭割下來,肚子裡塞上野菌、山楂,腿也裝進去,不要去毛,然後抹上封酒的黃泥,埋在火裡燒熟就可以吃了,比烤的味道還要香。”
說話間留白已經拾了堆枯樹枝過來,將火給生著了。
喬朝陽也照著王菁的方法用酒壇泥裹了隻雞,還虛心的請教王菁,“別地方的泥行不行呢?”
王菁道:“也能吃,不過有土腥味,這個因沾了酒氣,要香一些。”
劉家的孩子們本以喬朝陽和沈溶跟他們玩不到一塊去的,沒想到喬朝陽做起事來非常的利落,絲毫不見任何書呆子氣;靖海侯世子剝兔皮的速度不僅快,而且非常乾淨,像經過專業訓練一般。
引得寶哥兒特意站到他旁邊去看,“世子哥,你為什麽剝得這麽好?”
沈溶苦笑道:“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被我老子丟到山林裡生活了好幾個月了呢。”
寶哥兒露出吃驚的神色,“天天吃燒烤,真好!”
王菁道:“那明天跟爹說,讓你也去。”
寶哥兒一本正經地道:“我在安慰世子哥,你們為什麽聽不懂呢?”
說說笑笑間,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沈溶的果然是在野外練習過謀生手段的,烤的肉比在場的人都好,吃得寶哥兒後來連“世子哥”都不喊了,直接叫“溶哥哥”。
不過最好吃的,還是劉永安和喬朝陽泥糊著烤熟的野雞。
“菁妹妹怎麽想到這麽新鮮吃法的?”
王菁擺手,“不是我想到的,這個叫“叫花雞”。聽說是個乞兒偷了人家的雞,沒有鍋來做,才想到這種吃法,我也是頭一回做。”
沈溶道:“可見做叫花子也是挺逍遙的,若不是菁妹妹咱們今天也享受不了這等口福。”
留白聽得直翻白眼:“這位靖海侯世子果然沒安好心,才半天的功夫,就變成‘菁妹妹’了,想我們老爺家養了姑娘十幾年,大爺才有了這個妹妹呢!”
王菁也聽到沈溶將稱呼變了,可又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糾正讓他沒臉,畢竟這個人曾經救過她的命,妹妹就妹妹吧,不過是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