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說說是怎麽回事。”喬家老太太聲音慢悠悠的,一下一下如錘子般敲在劉氏的心上。 “這孩子也不知心裡拗到哪了,硬是年年要跑去給那野丫頭過生日,這件事老太太您原先也是知道的。”劉氏覷著老太太沒發惱,才又小聲道:“我怕他耽誤了讀書,就告訴他少理那些村姑,誰知他居然跟我講條件,說他若是考中了進士,就讓我去他四堂舅家裡提親,我當時為了不影響他學習,少不得應了。”
喬老太太聽了這話,目光更冷,“不是說只是同宗嗎?他家那知府能做幾天還不一定。陽兒到了京城,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等著他挑呢。”
劉氏道:“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媳婦當時也是權宜之計,怎可能為他求娶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
“掃把星!若不是跟他家走得近,我的好孫子現在已經在京城做翰林了,皇上又賞識他,過幾年就是咱們家支撐門戶的人了!現在倒好,被他們家連累,給發配到有瘟疫的地方去,能不能回來還是兩說,一想到他啊,我這心就是疼的。”喬老太太說著竟抹起了眼淚,“要不,先將他的親事給定下來,也免得夜長夢多。”
劉氏忙道:“一切全憑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這才淡淡地點了點頭,“起來說就好了,動不動就跪地上做什麽。”
劉氏戰戰兢兢的被跟著的人架著站了起來,腿卻是一點知覺也沒了。等回了房才發現瓷碴子已經扎進了肉裡。
還沒等劉氏將瓷碴子挑出來,她的心腹來旺家的過來了,悄聲道:“牛媒婆到咱府上來了,好像是要給咱家三姑娘說媒。”
三姑娘,那不就是心妍嗎?
劉氏忙道:“說的哪家?”
“劉知府的侄兒。”
劉氏恨極,連扎著瓷碴子也不顧了,一掌拍在膝蓋上,“真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是個什麽東西!”
女婿的人選,她可是早十年前已經看好了,整個濠州府除了靖海侯沈家誰還配娶她的心妍呢?
似知道劉氏在想什麽一般,來旺家的忙道:“雖然三姑娘跟世子八字相合,但老太太只怕會偏心二姑娘。”
喬家二姑娘喬心雨,喬老太太親兒子的閨女,跟喬心妍同歲。
“那老太太怎麽回牛媒婆的?”喬氏問道。
“老太太說‘若是劉知府的兒子,我們倒是沒什麽意見’。”來旺家的說道。
聽到這話,劉氏面色稍緩。
“外面現在都在傳,說看到靖海侯世子也被抬去隔離治病了,聽說也是什麽瘟疫。”這種病是治不好的,得了就等於一腳踏進棺材了,“劉知府的兒子這次中了小三元,下次中舉肯定是不成問題的,就算不如咱們公子,將來肯定是能中進士的。”
劉氏道:“那牛媒婆怎麽說?”
來旺家的:“牛媒婆說‘既然府上有意,她自會盡力’,這個老貨,說話前就不經過腦子,誰有錢聽誰的。”
劉氏豎眉:“說得好像我們要找著他家做親一樣。”
來旺家的笑道:“可不是,老太太跟前的巧人又多,當時就有人回了她一句‘我們老太太隻說劉知府的兒子身份才配,可沒說她老人家一定會答應這件事’。”
劉氏這才點了點頭,“老太太倒是肯為妍姐兒著想。”
來旺家的卻道:“公子的婚事,太太真要讓老太太做主?萬一她挑的人不跟太太一心呢?”
劉氏苦笑:“我何曾沒想過這個問題,
可惜老爺仕途經濟全然不會,庶務一竅不通,陽哥兒的前途,還不是全攥在老太太老太爺手裡,何嘗有我選擇的余地。” 來旺家的搜腸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沒找到能夠安慰劉氏的話,隻得把針接過來,幫她挑膝蓋上的瓷碴。
劉氏盯著自己鮮血淋淋的膝蓋半晌,複抬頭狠狠地盯著來旺家的道:“你說靖海侯世子現在也送到了隔離區?”
來旺家的被她那滲人的目光望得心裡發慌,頭點得如小雞啄米一般:“是,是,是。”
劉氏忽地笑了,起身去了喬心妍的房裡。
丫鬟們正躲在屋簷下瑟瑟發抖,屋裡卻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劉氏還沒走進去,一隻硯台恰好扔出來,砸在了她的心口上,痛得她幾欲昏倒過去。
喬心妍這才慌了神,一把撲過來,忙把她娘攙扶到了胡椅上坐下來,手足無措地埋怨道:“娘,你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
劉氏苦笑道:“你這丫頭,你娘來看你,還得先通報啊?”
喬心妍道:“女兒不是這意思,實在是太生氣了!劉家算什麽東西,也敢使媒人往我們府上來。”
劉氏忙摟了她,安慰道:“我的兒,你是玉瓶,他們不過是一堆老鼠屎,你怎麽能跟他們一般見識。”
喬心妍跺腳道:“有牛巧嘴那番鬼話,只怕喬心雨明天又要嘲笑我了。”
劉氏道“你還有心思生那些閑氣,也不知你哥哥到底怎樣了,聽說瘟疫很嚴重,連靖海侯世子都送去隔離了。”
喬心妍一下子抓住了劉氏的手,掐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娘,此話當真?”
劉氏道:“真不真,咱找你哥問問不就知道了?”
喬心妍心急如焚,猛然站了起來,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定遠去才好。
“他不是侯府世子嗎,怎麽就染上了呢?哥哥天天在定遠,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她恨恨地說道。
想到喬朝陽,喬心妍眼前一亮,“娘,我想去定遠給哥哥幫忙去。”
劉氏道:“定遠現在有瘟疫,你哥在那裡我都不放心,何況你個姑娘家。”
喬心妍道:“王菁在那裡那麽久都沒事,我怎麽會有事?”萬一她把世子搶走了,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等了這麽多年?“不行,我現在就去。”
她說走就走,馬上讓人收拾了衣服和胭脂水粉,不顧劉氏的阻攔,帶了個丫鬟直接上路了。
劉氏等她走了,慢慢地去了老太太那裡。
“妍姐兒不放心她哥,要去看看,我也沒攔住,請老太太責罰。”她說道。
老太太道:“他們兄妹感情好,倒也難得,我又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罰你做什麽?”
等劉氏走了,老太太卻冷笑道:“就她那點小聰明,還把別人都當成傻子。”
大太太輕輕地端起了茶盅,盯著那漂著的茶末子,若有所思地笑了起來,“估計讓三丫頭抱著牌位進沈家,她也是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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