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開霧散,塵煙落地。
“如來神掌”的余威結束了,宇內澄清,陸小七眼前一片平坦,視線一直延伸到極遠方的地平線。
一陣微風吹來,吹動陸小七手臂上的金色猴毛,再配上周圍一毛不生的環境,還真有幾分蕭條孤寂的感覺。
“難道這回的考驗,真的是要把俺壓在這五指山下500年?”陸小七喃喃自語道,最鬱悶的就是,他感到胳膊肘處極癢,因為另一隻手被壓在山下,所有沒辦法撓!
既然沒辦法用手撓,那就動嘴唄,結果他費力地用自己的猴嘴夠,幸好他現在是隻猴子,要是人形的話,想要用嘴巴給胳膊肘止癢,還真是極難做到的。
陸小七仔細咬了胳膊肘一會兒,才止了癢,忽然在牙關合上的時候,只聽得“哢嚓”一聲輕微的聲響,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進了味蕾。
“這是……虱子?!”陸小七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自己還會有被虱子咬的一天——小時候在孤兒院,衛生條件不好,床上、都發上都長過虱子。
怪不得無論是小說還是影視作品裡都總說悟空“抓耳撓腮”,話說這些虱子也夠牛的,敢吸大聖爺爺的血。
“拔一根毫毛,吹出猴萬個”這是陸小七當年看到的某部西遊動畫片中的主題曲,陸小七抱著僥幸的心理,在自己的臉上拔了幾根猴毛,靠近嘴邊一吹,結果那些猴毛像蒲公英一樣,隨風飄散,連一隻猴子也沒變出來。
“看來真的全都封印了!”陸小七暗忖道,現在他不僅無法發揮出自己的力量,也無法使用悟空的力量。
“哦!對了!金箍棒!”陸小七猛然想起了大聖的兵器,這定海神針當年也算是“自動認主”,能夠自動變化大小長短,所以才叫做“如意金箍棒”。
如果把這繡花針般大小的金箍棒塞到這五指山的縫隙中,然後讓金箍棒不斷“長大”,說不定能破壞山體。
雖然陸小七覺得這不太可能有用,但總該嘗試一下。
陸小七伸手在自己的兩隻耳朵裡掏了一會兒,終於在右耳的耳道裡感覺到了一根很細的“鐵針”,捏住它往外拔,結果失敗了——他只要稍微用一點力,就立馬頭痛欲裂,就好像拉的不是金箍棒,而是腦神經一樣!
“俺還就不信了!”陸小七倔脾氣上來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可不想真的被壓在這兒500年!
於是,他用力將手插進了眼前的泥地,挖出一大把泥土,他的目的是將眼前和身下挖出一個坑,然後爬上來。
眼前的泥土很軟,陸小七完全不費力氣地就挖出了一個小坑,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泥地上的坑突然自己“愈合”了!
“沒用的!”就在陸小七的猴頭前面不到20米的地方,突然鑽出了一個小老頭,這小老頭只有不到1米高,須發皆白,慈眉善目,拐著一根桃木棍,棍子頂上還用草繩掛著一隻翠色葫蘆,“沒用的,別白費力氣了!”
“你是……土地神?”陸小七問道。
“是,但也不是!”那老頭微微一笑,“此時此刻此地,我是土地,而你是大聖,彼時彼刻彼地,我不是土地,而你也不是悟空!”
“機鋒就不必打了!”陸小七說道,“能告訴俺,如何才能出來嗎?”
“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得先想想,自己為什麽會被壓在這山下?”土地公說道。
“這俺怎麽知道?俺一進來就被壓了!”陸小七答道。
“那好,我換個問法,你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進入這裡嗎?”土地公笑眯眯地問道。
陸小七回憶了一下之前幾次出入“神棺空間”的經歷,有些是因為自己處在了生死關頭;有些是神棺通過影響現實世界,創造條件讓自己進去;還有的是滿足了一定的條件,自動進入,但這一次陸小七實在想不到為什麽。
“你能來到這裡,自然是因為如今的你,已經與這裡、與大聖契合,你來之前,應該聽到了‘唵嘛呢叭咪吽’這句真言了吧?”土地公問道。
陸小七點點頭。
“想必你現在也已經知道了,這六字真言,乃是貼在這五行山頂上的咒言,這六字真言既可以壓住大聖,也可以把你帶進來!”土地公說道。
“你在自己的世界,不是明心見性,立志做‘英雄之神’嗎?不是燃起了野心,想要追求‘真理’嗎?不是想追尋一切的根源嗎?”土地公走近了兩步,從袖子裡掏出了一隻烏黑的碗,放在陸小七手能夠得到的地方,然後摘下桃木杖上的翠色葫蘆,打開塞子,倒出了裡面的汁液——那可不是什麽“玉液瓊漿”,而是赤紅色的銅汁!
隔著半米的距離,陸小七都能感受到碗裡的高溫。
“大聖和你一樣,擁有著野心,他不服山林中弱肉強食,猴兒們每天都要面對猛獸妖怪,於是出海四處拜訪仙門,學成歸來,趕走大妖,自立山門;族群中有猴老死,他又對生死受地府掌控不滿,於是鬧到閻王殿,修改生死簿,回到陽間後豎起大齊,自號‘齊天大聖’;之後他發現這世間一切,四季時令,草木生長,花果熟落,風雨雷電,全都是天庭掌管操縱,而他這個‘齊天大聖’在人家眼裡只不過是隻‘妖猴’而已!”
“所以他不服,所以他打破天門,踏碎凌霄,要逼那玉帝退位,讓他孫悟空來當那個三界之主,這番大鬧,終於惹得如來佛祖出手,將他翻手壓下,不得動彈!”土地說道,“你和大聖一樣,有了同樣的野心,但又都立足在‘守護’的基礎上——大聖想要花果山自由逍遙,不受天地管轄,猴子猴孫們世代安樂;而你,想要守護你的故鄉,守護地球,所以我才說,你現在因為完全契合了條件,才會引動‘六字真言’,進來這裡!”
陸小七明白土地公所說的“野心”,是指他想要探究高維世界,看看這三維世界的一切,是否真的是某一個高維空間的“投影”,自己和世間萬物,是不是完全身不由己的“提線木偶”!
“噗噗!”
土地公又從袖子裡取出幾顆黑不溜秋的鐵丸子,丟進銅汁裡,把碗往陸小七面前推了推:“趁熱吃吧!今後我每三天來給你送一次飯!”
陸小七看著眼前的銅汁鐵丸, 非常無語,這玩意怎麽吃?
“你不是問要怎麽出來嗎?方法呢,肯定是有的!”土地公站了起來,“第一種,也是最簡單的一種:對著自己的元神發誓:放棄自己‘英雄之神’的堅持和志向,並且把追求真理的‘野心’掐滅!從此在地球上做一個安樂翁,‘土地主’!”
土地公說完,瞟了陸小七一眼,見他眼神清澈,並不動心,於是再次開口:“第二種方法呢,就是在這裡苦等500年,等那位唐長老前來揭開山頂上的佛偈,戴上那緊箍圈兒,隨他西去取經,屆時你自然脫困!”
“有沒有第三種選擇啊?”陸小七問道。
“當然有了”土地公轉過身,“第三種選擇,就是永遠被壓在這裡!”
走了幾步,土地公突然停下:“對了,別忘了吃飯,雖然口味不怎麽樣,但是如果你不吃,四日後,你就會變成一抔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