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行星剝離的臨時機械生命體基地中，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空蕩的指揮室中響起:

“弗瑞大人，使用位面儀，最多可進行三次拆分攻擊。”

弗瑞唯一的助手兼同類未塔，一板一眼地匯報:

“另外，因黑界石儲備緊張，動力系統消耗過大，基地脫離行星引力導致過載，按照現在的情況，攻擊時有1315454可能出現啞火。”

操控基地主動出擊的弗瑞崩潰地閉了閉眼，咬著牙:“你怎麽還不滾！”

未塔老老實實地回答:“弗瑞大人，您需要助手，我剛才已經滾過了，只是又滾回來了。”

“哦。”他看了眼攻擊情況，有些遺憾地說:“弗瑞大人，啞火了。”

這種事不用他這種“助手”匯報，他也看得到！

弗瑞很想讓面前的這個混蛋再滾一次，可他很快就懊惱的發現，如果自己是要對付其他人或許還可以，但他的敵人是荊薩多，他還真的需要一個該死的助手！

“看來我選擇滾回來是正確的。”未塔一邊輔助弗瑞一邊認真地問:

“您接下來的打算，是普通攻擊還是自殺式攻擊?

對了，因為您的提醒，我其實很想見見凱恩斯大人，個人建議您使用普通攻擊。”

弗瑞覺得這個混蛋簡直比凱恩斯還要聒噪，忍不住吼道:“閉嘴！”

“好的。”

兩人開始認真配合攻擊荊薩多的艦隊。

三分鍾後

未塔:“弗瑞大人，敵人沒有什麽損失，我們的能量儲備還剩70。”

“閉嘴！”

又一個三分鍾

未塔:“弗瑞大人，能量儲備50。”

“我看到了！”弗瑞心情糟糕透頂:“看我幹什麽?還有什麽事！?”

“您的時間不多了。”未塔聲音中帶著遺憾:“您有什麽遺言需要我轉告你的親友麽?”

弗瑞:“”該死的！他一邊操縱著基地一邊惡狠狠地說:“不用，我會讓你和我陪葬！”

“哦。”未塔點頭:“可是，弗瑞大人，我突然不想死了。”

“那就給我閉嘴！”

“可是我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說”

“閉嘴！”

“哦”未塔盯著弗瑞的身後，卻放下了手中所有的“工作”，對弗瑞打著莫名其妙的手勢，像是在讓他向後看！

“你”該死的這個混蛋到底在幹什麽?弗瑞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來人整個人僵住，又惡狠狠地看向未塔。

“弗瑞大人，我就是想告訴您。”未塔舉起雙手:“凱恩斯大人來了。”又表示:“我也不知道大人是什麽時候入侵的！我這就閉嘴離開！”

這一次他不等弗瑞讓他閉嘴，就飛快拿著他的掃把走掉了。

那速度比之前弗瑞讓他滾的時候快多了

弗瑞瞥了眼凱恩斯的全息投影，沒有問他到底是怎麽入侵，將他自己投影到了這裡的，也沒有問他到底是擁有了多高的權限才做到了這種事。

他乾脆地按下攻擊按鈕，用位面儀最後一次對荊薩多的艦隊開火，他甚至沒有去管那攻擊是否落空，就一拳砸在了主控板上。

一時之間，火花四濺。

凱恩斯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他蹙著眉，盯著弗瑞。

他是被呐直接帶到戰場的，聯絡荊薩多後，成功接管了一部分主腦的工作，用級權限入侵弗瑞這裡的臨時基地，將自己投影在了弗瑞面前。

這所基地的一切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能檢測到，這裡的能量儲備已經因為弗瑞剛才的攻擊告罄，以黑界石為能源的位面儀也因為弗瑞的自殺式攻擊快速損毀中，

而面前的弗瑞的核心正在自毀。他只剩下9分鍾。

“怎麽，凱恩斯。”弗瑞一腳踢開已經被破壞的主控板，走向他:“你不是一直乾掉我麽?既然來了，什麽都不做可不像你的風格。”

凱恩斯盯著他，擰起眉:“你又想做什麽?”

“哈哈哈哈哈。”弗瑞愣住，而後是大笑:“凱恩斯，哈哈哈，我又想做什麽?難道現在不是應該你來對我做什麽?哈哈。”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抱住肚子狂笑:“我要死了，還能做什麽?”

見凱恩斯依舊懷疑地盯著自己沒有動，弗瑞笑著從空間紐裡拿出一張他眼熟的沙發，就像很久以前時那樣，毫無形象地斜倚在上面，然後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對著凱恩斯說:

“坐，我的兄弟。”他笑得和當初一樣狂妄肆意:“我們來聊聊人生。”

凱恩斯依舊沒動。

哪怕弗瑞就在眼前，很快就會死，凱恩斯也無法相信，弗瑞真的會就這樣“坐以待斃”。

“怎麽?怕我對你做什麽?”弗瑞身體前傾，嘲諷地牽起嘴角:“放心，我現在殺不了你。”他又拍了拍座椅:“哥哥我要死了，怎麽，你連哥哥臨死前的遺言也不想聽聽。”

“不想。”凱恩斯乾脆地回答。

“哈哈哈哈。”弗瑞又忍不住大笑:“真是不可愛的弟弟！”笑著又問:“那你想不想知道，當初我為什麽要陷害你?

把毀掉家園，殺死同類的事情嫁禍在你身上?”

凱恩斯抿起唇:“沒興趣。”

哪怕弗瑞不說，他在見到弗瑞建立位面通道的時候就已經能夠確定，弗瑞一直以來的目的只有一個，開啟更高等的位面，讓機械生命體自由。

而自己在他眼中就是機械生命體中願意和人類共存的叛徒，嫁禍不過是想讓自己也加入到憎惡人類的陣營。

“真是麻煩又固執的家夥。”弗瑞有些無奈歎了口氣:“真難想象，你是怎麽和人類混在一起的，他們竟然還能容忍你這種糟糕的性格?”

“同樣的話，我也要還給你。”凱恩斯不客氣懟回去:“你這種人，到今天才失敗，真是奇跡！”

“哈哈哈。”弗瑞忍不住又笑了:“你還真是不吃虧的性格，好吧，我承認我錯了，你這麽別扭的家夥，我那麽做反而會把你弄到我的對立面去，要是能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像從前那麽做。”

凱恩斯懶得回應弗瑞，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弗瑞不對，凱恩斯堅信他就算瀕死，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回憶人生，他一定是在掩蓋什麽，凱恩斯飛快地調查整個基地的所有數據。

可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他什麽都沒有查到！

凱恩斯感覺到些許的不安，這有些像是林麟小姐那不科學的“直覺”，這讓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弗瑞那張肆意的臉上，質問:“你還隱瞞了什麽?”

“啊這個啊。”弗瑞摸著下巴:“我對你隱瞞的事情不少，你想知道什麽?是我實際上比你早出聲三分鍾不是一個鍾頭?還是毀掉基地的時候考慮過把你帶走?

還是你後來和我作對，我有幾十次對你下手的機會，卻沒出手?”

凱恩斯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他抬了下手，已經被他入侵的基地中，防禦系統開啟數處能量武器從地面頂棚探出，齊齊對準弗瑞。

“不想死得太難看，就告訴我你隱瞞了什麽?”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凱恩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哪怕知道這些根本不足以威脅將死的弗瑞，他也忍不住逼問:

“你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啊。”被數個能量光點對準，弗瑞也依舊是那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既然你這麽緊張，那我就告訴你個秘密。

知道我想要連通的那個位面是哪兒麽?”

他自問自答:

“是機械生命體位面，那個位面，我們的同類才是星際的主宰。”

他笑著看向臉色微變的凱恩斯:

“哈哈哈，再告訴你個秘密，直到那個位面的坐標是從哪裡得到的麽?”

他盯著凱恩斯的眼睛說:

“是從星獸母星啊，星族和你養的那隻小麒麟的家鄉呢也許很久很久以前，這裡”弗瑞指了指腳下，天空:

“這個位面就被我們的同類，定位了呢。”

凱恩斯沒有說話，但他緊繃的面部肌肉，握成拳的雙手卻暴露了他此時內心的波動。

“你明白了吧，哈哈哈。”弗瑞突然大笑出聲，又猛地停住:“也許，用不著我們真正開啟通道，他們也會來呢”

凱恩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恐懼的到底是什麽，他幾步上前，居高臨下的想要扯住弗瑞的衣領，卻忘了自己此時只是投影，伸手抓了個空。

“弗瑞！你到底還做了什麽?”

“我啊”弗瑞盯著上方的兄弟:“我選擇了死啊。”在厄諾薩多放棄荊薩多，而選擇讓他死亡那一刻，弗瑞還沒有想清楚原因，為什麽薩多的皇帝對自己的死亡感興趣。

可就在剛剛，見過奧瀾多之後他突然懂了。

“凱恩斯，我的死，是有價值的啊。”

凱恩斯惡狠狠地盯著他:“你到底做了什麽?”

“你”弗瑞指向凱恩斯的胸口:“選擇了人類。”

“我”他指了指自己:“選擇了同類。

我們是兩個立場，這是平衡，我死了，就打破了這種平衡。

某個家夥，就會冷眼旁觀了呢，哈哈哈。

我的死只是個開始呢”

“你到底在說什麽?”凱恩斯快被眼前這個瀕死的混蛋氣瘋了:“快說你做了什麽?”

弗瑞卻依舊無視了他的怒吼，最後看了眼時間:“把我的核心帶回家，交給疏那個笨蛋吧。”

他抬起手，作勢在凱恩斯的頭上拍了拍，下一瞬，他的雙眸暗了下去，笑容僵硬地永遠留在那張和凱恩斯有幾分相似的臉上，一隻手保持著拍的動作。

凱恩斯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弗瑞。

他聽到了弗瑞核心破碎的聲音

帝星，王座。

“死了啊。”厄諾薩多先是輕笑，然後笑容越來越大，大笑出聲:“哈哈哈，終於可以開始了。”

他劃出光幕，碰觸了一個按鍵。

一條訊息被從帝星眨眼間傳到了到瑪索的某處。

如果此時荊和金他們任一人在這裡就會發現，這裡同樣是在小行星帶，只是與荊所在的方位背道而馳。

在這顆行星上，一處高塔豎立，此時，它的塔尖剛好直指極夜星球的方向。

級指令，啟動訊號發射塔，倒計時開始。

60，59

星網空間中。

奧瀾多還坐在之前的位置上，保持著弗瑞離開前的姿勢，卻好像整個人沉浸在了暗影之中。

突然，零憑空出現，就像弗瑞剛剛那樣扯住了他的衣領。

“奧瀾多，弗瑞死了！?”

“嗯。”

“你怎麽不阻止?”

“這是他的選擇。”

零丟開他，懊惱地抱住頭，原地徘徊:“那裡呢！?你不打算管了！真的要眼睜睜看著，看著別的位面入侵！”

“為什麽要管。”奧瀾多平靜地看向他:“我已經做得夠多了。”

人類，還是同類。

從前，他選擇了同類，後來，他選擇了人類，可無論怎麽做，無論怎麽選擇，總有人試圖告訴他，他錯了。

他試圖在兩者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這才製造了凱恩斯和弗瑞。

可現在，弗瑞死了，他在用他的死，告訴他又錯了！

既然他始終在錯誤，經歷過數年的時光也依舊無法知道什麽才是羈絆與幸福，那麽，就讓人類和同類自己去選擇吧。

更何況

“現在要連接另一個位面的是人類。”奧瀾多陳述事實:“我無權干涉。”

“我要瘋了！”零悲憤地把頭撞在牆壁上，眨眼間又到了奧瀾多面前扯住他:“阻止啊混蛋！”

奧瀾多拍開他:“如果你想要管，你也能做到。”

零閉上眼哀嚎:“我要是可以做，我就不在這裡了！”

10，9

極夜星球。

原本正在睡覺的林麟突然感覺到了強烈的心悸，她猛地睜開眼，飛快地爬出帳篷，正對上伽藍睜開的滿是血絲的雙眸。

“林麟”他聲音沙啞又微弱，幾乎讓人無法聽清:“敵人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