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慧敏雖還照樣每天熬著藥膳送來,但是裡面卻再沒敢放那補身的藥丸子,只在安親王吃過藥後塞幾粒八阿哥給的糖塊入其口中,又將自個製作的各色加了料的糕點,撒嬌賣萌的哄著安親王吃下去,卻也是讓安親王的病情漸漸好了起來,便是鬢間的白發都有回春的意思。
這種種的異像,隻讓眾人是暗暗稱奇,便是安親王自個也覺得自個的身子越來越松快了起來,直到一個月後,本來沒有半點知覺的的左半邊身子,也感覺有了絲絲暖意,左手手指也能稍微的動彈兩下,這下子更是讓安親王信心大增。臉上的笑意也多了起來。
這一日,慧敏照舊和兩位嬤嬤來給安親王送藥膳的時候,只聽一聲“慧……敏”清清楚楚的從安親王的嘴裡喊了出來,當下慧敏的眼淚便忍不住落了下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立時有些抽噎的道:“郭羅瑪法,郭羅瑪法,你終於好了,慧敏真的太高興了。”
安親王聞言,也高興的開口道:“郭羅……瑪法,瑪……法也高興,瑪法還……沒……沒帶……你們幾個小家夥出去玩呢。”話語雖不連貫,但是卻一點也不妨礙眾人的好心情。
安親王福晉更是忍不住背過身子抹起了眼淚,這一舉動當下便被安親王看在了眼裡,忙道:“別哭,待我好了,也帶你一起出去。”
“呸,說什麽呢,誰要跟你出去,難不成我是為了這個哭的,再者說了,我便是要出去又哪裡需要你來帶,我又不是自個去不了。”一番嗔怪,也讓安親王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直道:“依你,依你。”
隻讓身旁眾人笑的不行,馬爾渾更是忍不住打趣道:“阿瑪,你如今可是什麽事情要依了我額娘啊。”
見兒子都打趣起自己,雖也知道是因為自個身子漸好,兒子高興所致,隻一貫的嚴父面孔可不是這麽容易放下來的,當下安親王便沉了臉色道:“莫……以為,我今日躺在……這裡就……收拾不了你,誰教你……的規矩,跟阿瑪這麽講話,看來這段時間我病了,倒是你越發放縱了。”
本以為他這話說完,兒子必定要過來小心的給自己請罪,可誰知,卻見屋中眾人卻俱是一臉喜色的模樣,當下便覺得權威受到了挑釁,真要發怒,便見自家福晉,一臉驚喜的望著自己,半晌才道:“爺,你這話說的是越發溜了。可見是要沒什麽大礙了。”說完安親王福晉又一臉滿意的望著自個兒子道:“馬爾渾,快再對你阿瑪說兩句話,讓他再罵兩句,說不定他這病也就好了。”
馬爾渾聞言,還真想這麽乾,畢竟機會難得嗎,隻一看見自家阿瑪威脅的眼神,便隻得摸了摸鼻子,憨笑兩下,訕訕的站在了一旁。
安親王福晉見狀,當下笑著拍了兒子兩下,笑罵道:“瞧你那點子出息。”
當下屋子裡人是俱都笑了起來。
安親王此時也實在是崩不住冷臉了,忍不住笑罵道:“沒用的東西。”
這下子馬爾渾的臉上更顯尷尬了,安親王又望了屋中眾人一眼,這才道:“怎麽不見舒慧,我這個瑪法都病了這麽長時間了,這丫頭怎麽連個面都不露。”
這話一出屋中頓時一片寂靜,馬爾渾忙上前解釋道:“阿瑪,那丫頭犯了錯,被關起來了,明日也該解禁了,明日裡我定讓她來給阿瑪請安。”說起來,舒惠本是他和前一任夫人所生,他又如何不疼,隻那日舒惠的話也太過了些,若不對其懲治一番,他又哪裡有臉見慧敏這個外甥女。
聽到這,安親王的臉色當下便沉了下去,“舒惠那丫頭到底犯了什麽錯,要關這麽久。”問這話的時候,安親王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個的福晉,他心裡明白的很,這府裡敢將舒惠關這麽久的,也就只有自己的這個福晉了。自個兒子對舒慧也是頗多疼愛,而馬爾渾如今的媳婦畢竟不是舒惠的親娘,她若真這麽幹了,一個不慈的名聲是少不了的。
安親王福晉見自家爺一臉不容忽視的模樣,隻得道:“一會再和你說。”到底是自個嫡親的孫女,她可不想當著這麽多人給孫女沒臉,雖然這為了什麽,屋中眾人都心中有數。
對於自個福晉的心思,安親王也沒有反對,當下便開口道:“在我這待了這麽長時間,想來你們也累了,如今我已經逐漸恢復了,有什麽話明日再來吧,都先回去歇著吧。”
眾人聞言,忙都退了出去。安親王福晉忙靠著安親王坐了下來,又將安親王身上的被子拽了拽,這才將舒惠如何說慧敏克父克母的事情說了一遍。
見丈夫的臉立時陰沉了下來,安親王福晉忙為孫女解釋道:“說來,舒惠這孩子也不是有意的,實在是你當時一下子便倒在了那裡,把她給嚇壞了,你也知道,舒惠自幼便跟在咱們身邊,這感情自然是比其他人要深些,當時的情況也委實怪不得她,再者我也已經罰了她,爺便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別跟舒惠一般見識了。”
重重的喘息了兩聲,安親王這才平複下自個的情緒,眉頭卻依然沒有松開,閉了閉眼,這才道:“你去找索額圖,讓他借著太子的手,弄兩個嚴厲的嬤嬤來,爺我本想著她快議親了,便是發現她性子有所不妥,也能慢慢的教過來,如今看來,卻是我心太軟了,既然如此,爺索性下把狠手,定要將她的性子扳過來不可。”
安親王福晉心中氣苦,隻自家爺此時還躺在床上,便是有千般言語也不好再說,只在心裡心疼了孫女一番,又暗恨自家爺對慧敏的偏愛,不過還是忙應聲道:“爺你放心,這事我自然會辦好的。”
說了會子話,安親王此時也累了,便打發自家福晉出去了,隨即又將屋子裡的下人都趕了出去,這才深歎了口氣自語道:“我又哪裡能不疼舒慧,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她好,以我的身份舒慧嫁的自然不會是普通人家,若此時不將她的性子扳過來,她以後的日子,受的苦豈不是更多,接親本就是接兩姓之好,若因我為她出頭而讓兩家接了仇隙,我身後安親王府的這些子孫以後又該如何自處啊?”說罷又是長歎了一陣。
另一邊,安親王福晉得了安親王的吩咐,索性也不拖著,忙命人套好馬車便往娘家趕去,隻此時索額圖這個哥哥卻還沒回來,安親王福晉也只能耐著性子和嫂子攀談了起來,好在她與這個嫂子也沒什麽齷蹉,倒是談的還算不錯,正談到各自兒女的時候,便聽外面家人回報,“老爺回府了。”
索額圖福晉忙笑著道:“快將老爺請來,就說妹妹已經在此等他好一會了。”那人聞言,忙領命去了。
沒多時一個中年男子便走了進來,來人正是索額圖,雖如今索額圖已經年逾半百,但卻是精神抖擻,氣度不凡,顯然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見到安親王福晉,索額圖當下朗笑一聲,見其還站在廳中,忙擺了擺手道:“妹子快坐,都是一家人,實在沒必要如此多禮。”安親王福晉聞言也不外道,就著椅子坐了下來,剛要開口,便見索額圖已然先笑道:“妹子可是有什麽事?不必拘束,直說便是。”
“哥哥雖說不如安親王位列親王位,但是些許事情還是能辦的到的。”說話間面上也忍不住漏出些得色,索額圖福晉聽了臉上也漏出了吟吟笑意,也是,女人這輩子求個什麽,還不是夫榮妻貴,如今自家老爺如此本事,她又有什麽不自豪的呢,就是去別家做客,那身邊奉承之人也是絡繹不絕,雖討厭那些人的諂媚嘴臉,但到底心中還是頗為得意的。如今盡然連王妃都來門上求自家老爺,索額圖福晉表示怎麽辦,嘴角都快樂歪了,忙不迭的開口道:“你哥哥說的很是,妹妹有什麽話直說便是,我們做兄嫂的,定然全力相幫。”
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安親王福晉這才道:“其實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哥哥與太子殿下向來親近,只求著哥哥讓太子殿下在宮裡挑兩個嚴厲的嬤嬤,賞給我家的舒慧,你也知道馬爾渾的媳婦是後來的,對舒慧她也不好多管什麽,往日裡我雖能看著,隻家裡爺如今正病著,我又實在騰不開手,這才求到哥哥頭上,請哥哥務必放在心上。”
索額圖實在沒想到,自家妹妹求得盡然是這種小事,不由有些發愣,稍一愣神,便立馬拍胸脯道:“放心,最遲明日,嬤嬤一定到你府上。”說完又問起安親王的病情,安親王福晉自然不會隱瞞,忙笑著道:“今日說話都利索了,這不找嬤嬤的事,還是他特意吩咐我來求哥哥的。”
索額圖一聽,倒是來了興致,在心中暗暗琢磨著安親王做這事的意味,不由的沉吟半晌,這才道:“妹妹且先回去吧,我猛然想起,有些事忘了和太子殿下說,恰好妹妹也托了我這事,索性我便再進宮一次,將你這事也一並辦了。”
安親王福晉聽了,自然道謝不停,也明白自個來此的意圖已經達成,自不久待,隨即便起身告辭離開了。
待安親王福晉走後,索額圖福晉忙上前道:“爺可是有什麽不妥?”
索額圖伸手阻了自家福晉接下來的話,道了句“些許小事。”後,便吩咐人備馬,隻往宮裡去了,待進到宮裡,卻被告知太子此時正陪在康熙身邊,學著搭理政務,索額圖自不好打擾,便自個先到太子的宮裡等著,又吩咐人待太子出來後,便將自個在這裡等著他的事稟告太子。那小太監也是個機靈的,自然明白索額圖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的跑到了太子此時所在的宮殿外候著。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便見太子從裡面走了出來,小太監忙迎了上去,悄聲說道:“太子殿下,索額圖大人來了,正在毓慶宮等著。”
胤礽一聽,臉上也面露喜色道:“叔姥爺來了,還不前面帶路。”小太監聞言,忙依令行事,待回到毓慶宮,果見索額圖正在殿中站著守候,見到胤礽進來,忙上前行禮,胤礽忙擺擺手道:“叔姥爺快免禮,叔姥爺久候了,怎麽不找個位置坐著?”
索額圖聞言, 弓了半邊的身子忙直了起來,笑著道:“太子爺未發令,哪有臣坐的道理。”雖覺得叔姥爺如此太見外了些,但胤礽到底喜歡叔姥爺知禮,忙指著一旁的椅子示意叔姥爺坐下,自個撿著主位坐了,這才道:“叔姥爺不是剛回家去嗎?怎麽這會子又來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聽了這話,索額圖忙向四周望了望,不用說胤礽便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微微笑了笑,忙揮手將屋子裡的人都打發了出去,索額圖這才開口道:“太子爺,微臣之所以進宮來,卻是有件事想要與太子一起尋思尋思。”
胤礽聞言倒是好奇的道:“哦!這世上難道還有叔姥爺你拿不定主意的事?”說著臉上還滿是戲謔,望著眼前神采奕奕的太子,隱隱中還有些赫舍裡家人的模樣,索額圖卻是深深的歎了口氣,若是自家侄女還活著,該有多好,感慨間不由便有些愣神,倒是胤礽忙又喊了兩聲,索額圖這才回過神來,想到剛剛的失禮舉動,忙道:“太子恕罪,倒是臣失禮了。”
對於這種小事,胤礽自然不會在乎,忙笑著打斷道:“無礙、無礙,叔姥爺你什麽都好,就是著禮數太多了些。”索額圖聞言倒是沒太在意,只是略微的笑了笑。倒是把一旁的胤礽給笑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