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與王方翼在大帳中一說就是一個多時辰,這讓王方翼麾下的侍衛感到有些難以置信,因為作為王方翼的貼身親隨和太原王氏的家生奴隸,他們自然知道自家主將對於武後的痛恨,也知道自家主將因此而絕不會對武後的兒子們假以辭色,即便是對方解了鄯城之圍,這也都是公事,非關私誼,再加上剛才已經商議了公事,無論如何想,都根本不可能會與李顯有什麽特別的話要說,至於說話說這麽長時間,那更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可這種絕無可能的事情偏偏就發生了,這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
就在他們等的焦急萬分的時候,大帳的帳幕終於被揭開了,李顯與王方翼一起走出來了,雖然兩人看起來很是客氣,可是所有人都發現,他們兩個人彼此之間看起來像是頗有隔閡。
而這才讓王方翼的心腹侍衛們認為是再正常不過了。
即便是這樣,他們也很奇怪,這一個多時辰,兩個人在一起究竟說了些什麽。於是王方翼的親兵隊長王虎自問與主將感情深厚,終於忍不住問起來這一點。
卻聽得王方翼淡淡的說道:“只不過是探討當前軍情,但並未說些有用的東西,不過不管如何,我還是會配合他打好這一場仗的,畢竟這是公事,皇上對我恩重如山,我王方翼縱然心中再委屈,卻也不能以私廢公。”
“叔父說得對,侄兒最佩服的,就是叔父這等公私分明之人。”王虎本來是王方翼的一位遠方侄子,其家族血緣雖屬太原王氏,卻也已是支脈,家道早已沒落,萬不得已之下,便隨著王方翼從了軍,這麽多年來倒也練得一身武藝,成了王方翼麾下的親兵隊長。
與此同時,這王虎受到王方翼的影響,為人也頗為正直,所以方才聽了王方翼所說的話,這才由衷的稱讚。
雖然王虎算得上是絕對信任的心腹,但王方翼卻並沒有把之前與李顯的談話透露出一分,在他看來,自己這一條命算不了什麽,可如果因此而對李顯造成了不利的影響,從而妨礙李顯抵抗武後、保衛大唐之路,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即便將來死去,到了地下也沒臉去見那些蒙冤的魂靈,更沒臉見他的堂妹王皇后。
就在鄯城解圍的第二天,洮河道行軍副總管王孝傑率領著六千大軍來到了鄯城城外的軍營之中,半月之後,洮河道行軍副總管、工部尚書劉審禮統率著三萬余大軍並大量輜重糧草來到了鄯城之內,這一下子終於徹底解決了大軍所需要的糧草問題。
而李顯麾下的大軍總數,也終於達到了十萬之眾!
雖然看起來人數也算不少,可是比起噶爾欽陵的二十余萬大軍來說,李顯麾下的兵馬依舊佔據了少數,但即便這樣,李顯也決定對吐蕃發起反攻。
在大唐儀鳳三年四月初五,李顯召集鄯城城內及城外軍營內諸將一道召開軍事會議,經過討論之後決定,留下劉審禮統帥一萬兵馬駐守鄯城,其余眾將則隨李顯大軍即日發兵,對吐蕃大軍發動全面反攻。
大唐出征的大軍由李顯親自率領,分為左中右三軍,左路軍以王孝傑為統領,率軍兩萬,主要的任務是截擊吐蕃糧道,令其難以堅守;右路軍以王方翼為統領,同樣是率軍兩萬,主要任務是繞遠邀擊烏海,斷絕安西四鎮與吐谷渾吐蕃大軍之間的聯系;中路軍則由李顯親自率領,攻擊噶爾欽陵大軍駐守之地,大非川軍營。
噶爾欽陵也是吐蕃名將,之前被李顯一場突襲打敗,解了鄯城之圍,知道再戰下去也是無益,無奈之下隻好率兵退走,在他看來只要能夠守住吐谷渾和安西四鎮,這幾個月就沒有白忙活,他也算是實現了之前的預定目標。
不過他也知道,李顯絕對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於是在退到大非川之後就立刻著手修建營壘,經過半個月的辛苦,已經將整座營壘修建的安如磐石,相信就算是有二十萬大軍一起發動進攻,也絕對難以攻破這座堅固的營寨。
但是李顯卻偏偏不信邪的率軍前來,並且命人在營寨之外大張旗鼓的修建土山,建造井闌,目的自然是要觀看營內虛實,噶爾欽陵本身就擁有絕對兵力,又如何能夠讓李顯佔這等便宜?所以,第二天就率領大軍出營作戰。
兩軍陣前,李顯一馬當先,來到了距吐蕃大軍五百步之外,大聲喊道:“久聞吐蕃大相噶爾欽陵乃天下名將,可敢出來與吾一會?”
李顯話聲剛落,便見一騎越眾而出,來到李顯兩百步開外,大聲笑道:“本相素聞大唐周王年少英雄,惜乎未曾一見,今日終於見到真人,呵呵端的是玉樹臨風,瀟灑美少年。”
卻聽得李顯冷冷哼道:“噶爾欽陵, 八年前你大軍戰敗,用詭計迫使本王退兵,之前雙方議和,爾等退守疆界,不敢再犯,為何今年竟然背信棄義,再次率軍攻我大唐?爾等不念舊情,反而刀兵相加,實乃忘恩負義之徒也,今日有何顏面於我並立此間?”
噶爾欽陵聞言哈哈大笑道:“大王這話說得很是奇怪,首先背信棄義的當是足下吧?當年議和,爾大唐不依約定,交還俘虜,反而將我吐蕃俘虜數萬人系數坑殺,如此行徑令人發指,我吐蕃正是因為不滿足下如此殘忍無道,這才興兵進犯,為我無辜被坑殺的將士們討個公道,你若是向我無辜將士親自致歉,並且答應將涼州至鄯城一線西部地區割給我吐蕃以示謝罪,我軍便會遵守承諾,十年內不再進犯大唐。”
卻見李顯嘿嘿冷笑道:“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你的胃口倒不小,也不怕撐死你?你要我答應也行,只要你答應把吐蕃的邏娑先割讓給我大唐,你和你家讚普再到我長安之中做人質,我便滿足於你。”
“你說這番話的意思就是,你我之間除了廝殺之外,已經別無他途了?既然如此,你我之間便也無謂口舌之爭了,索性在戰場上分個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