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西域了啊!”李悠站在有些殘破的城牆上,看著遠方那熟悉的莽莽荒山、山頂皚皚的白雪,李悠開始研究起自己如今的處境來,他這次附身的是大宋特進檢校太師兼中書令敦煌王曹延祿,當時上面這些頭銜都是虛的,那些不過是大宋朝廷拿來糊弄人的玩意兒,真正管用的則是“歸義軍節度使”的名號。
從大唐大中二年沙州敦煌縣神沙鄉人張義潮率眾起事驅逐吐蕃人佔據沙洲,建立歸義軍到現在,歸義軍已經傳承了一百五十余年。在中原陷入五代混戰的時候,他們依舊緊守著這塊漢人在西域的最後地盤。
安史之亂後,唐肅宗在靈武繼位,命令西域諸軍迅速勤王,一夜之間,唐帝國在西域的15萬主力精兵奉命東進,西域立時處於軍事真空狀態;於是被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等名將打得抬不起頭來的吐蕃人找到了機會,乘機侵吞了大唐在西域的諸多領土。
大唐在河西走廊的各個要塞和城市都在孤立無援的境地下為吐蕃逐一擊破,最後僅剩下了沙洲(敦煌)一座城池,安西都知兵馬使閻朝殺了決定棄城率領百姓東逃的河西觀察使周鼎,率城中軍民死守沙洲,在堅持了十一年後,彈盡糧絕之下,閻朝不得不在和吐蕃的大將綺心兒鄭重約定,獻城沙州民眾將不會被外遷後向吐蕃人投降。
沙洲雖然陷落,但是得益於閻朝等人的堅決抵抗,讓城中的漢人大姓張、李、索等氏族都沒有流離失所,這就保存了一絲奪回沙洲的希望。
吐蕃人在沙洲嚴令漢人不得穿著漢族服裝,必須如吐蕃人一般,辮發左衽,但這些漢人卻絲毫不敢忘記自己的出身,每逢春節之時都在家中穿著漢服祭祀祖先,為之淚流滿面。
這些漢人忍辱負重等待著時機,他們一直等了六十七年,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彼時因為吐蕃連年災害,餓殍遍地,因而發生了內亂,在內耗之中他們的實力大大削弱,大唐看到機會在自身實力已經極為衰弱的情況下發動了西征,河東節度使王宰率代北諸軍,於鹽州大敗尚恐熱所率吐蕃軍。次年12月,鳳翔節度使崔珙奏“破吐蕃,克清水”,並一舉收復了原州、石門等六關和威州、扶州。
與此同時吐蕃人在河西燒殺搶掠,吐蕃人的凶殘和唐軍的勝利,讓準備多年的張義潮舉起了反抗的大旗,趁著吐蕃人大軍離開沙洲的時候發動起義,一時之間無數漢人全力相助,猝不及防的吐蕃人被趕出了沙洲,沙洲起義之後,河西的漢人紛紛起來反抗並陸續不斷的歸順到張義潮麾下,張義潮也因此而成為沙洲一帶的最高統治者。
此後張義潮接連往大唐派出了十隊使者,結果只有僧人悟真一人抵達長安,整個長安都為之轟動,唐宣宗沒想到河西的漢人僅僅憑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夠收復失地,為之大喜過望;可惜如今的大唐已經沒辦法給他們提供實質性的幫助了,只能給予名義上的嘉獎和封賞,歸義軍節度使、十一州觀察使,管內觀察處置,檢校禮部尚書,兼金吾大將軍。
這些鼓舞讓河西百姓士氣大振,張義潮率領義軍發動了對吐蕃的全面攻勢,不到一年的時間,除涼州之外的河西之地全部收復;後經過十多年的苦戰,張義潮率軍終於收復了涼州,“河隴陷沒百余年,至是悉複故地”時人聞之賦詩讚曰,“河西淪落百余年,路阻蕭關雁信稀。賴得將軍開舊路,一振雄名天下知。”
後為了避免大唐猜忌,張義潮前往長安充當人質,將權力交接給了侄子張淮深,可惜張淮深雖然在軍事上不輸於張義潮,在政治上卻是遠遠不及,導致此前和漢人站在統一戰線上的回鶻人脫離歸義軍,建立了高昌回鶻和甘州回鶻。
其後數十年歸義軍的政權一直在張氏子弟中傳承,直到朱溫篡權時,張承奉終於脫唐自立,建立了“西漢金山國”,自號為“白衣天子”,但是他卻是個志大才疏之輩,完全配不上這個名號,而且因為他背唐自立引起了沙洲軍民的諸多不滿,導致人心離散,沙洲被甘州回鶻所征服,張氏子孫也失去了執掌歸義軍的權力。
在張承奉落敗後,曹議金重建了歸義軍,並隱忍多年終於找到合適的機會擊敗了甘州回鶻,重新奪回河西霸主的地位。
從此以後歸義軍的政權就歸屬曹氏子孫所有,流傳至今已經有八十年了;在曹議金的兒子曹元忠死後, 按道理歸義軍節度使一職應該落入他的兒子曹延祿手中,可是由於曹延祿那時候年紀尚小,所以由他的侄兒、曹元德的兒子曹延恭繼位,這引起了曹元忠一系的不滿,一直到十五年後曹延恭死去,曹元忠一系人馬擁立曹延祿繼位,但是這又引起了曹延恭子女的不滿,一道不可磨滅的裂痕已經在歸義軍中出現。
這就是我要面臨的局勢啊,翻閱了曹延祿的記憶,弄清楚自己處境的李悠不僅有些頭疼,現在在西方有回鶻人虎視眈眈,在南邊吐蕃人雖然不複從前,但依舊不可小覷,在東方大宋除了名義上的嘉獎並沒有辦法給歸義軍提供任何幫助,反倒是黨項人李繼遷圍攻靈武,擊敗了宋太宗派來的五路援軍,早已盯上了歸義軍所佔據的土地;在北方則是遼國的上京道,可謂是四面皆敵。
內部混亂,人心不穩,周圍又是群狼圍困,想要有所作為還真是不容易啊,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緒的李悠越發的佩服當年縱橫河西的張義潮來,這般手段委實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這需要莫大的勇氣和無與倫比的智慧。
當然,歸義軍在西域也並非沒有盟友,李悠回頭看向佇立在他身邊的妻子,曹延祿這位夫人的父親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