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已經被宣判了死刑的孩子，為他花錢為他流幾滴眼淚，你閨女是不是覺得她作為母親，就算是對得起他了?她是不是覺得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不能把另一個孩子都搭進去?他們親兄弟說不了兩句話，是因為你閨女很少帶他去醫院看弟弟吧?那孩子為了一個帽子哭得發病，是因為他知道，不會再有第二個帽子了，對不對?！！”越人歌一臉的譏諷。

　周鼎的臉上，紅的都發青了。他無話可說。越人歌說的，都是對的。

　越人歌懶得再多費口舌，“我不是你，我閨女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不會對她假仁假義的疼愛，更不會讓她去給假仁假義的人當消遣。錢確實是好東西，能買來很多東西，親情愛情都買的來。可它買不來一個心安理得。”說完站起來，讓琉璃把汽車拿過來，“這個，你拿回去，就當是我可憐那孩子，送給他的小禮物吧。”

　周鼎目光直愣，好一會，眼珠才動了動，看向了放在他面前的小汽車。然後瞬間，他的眼神就從木然變成了驚訝，這是......

　越人歌沒等周老先生離開，就出了鋪子來找小九。他真的一秒鍾都不想對著周鼎這個人了！！

　小九正光著小腿，被玉人扶著，在裝滿了葡萄粒的大木盆裡蹦來蹦去，兩隻小肉腳被葡萄汁染得，紫紅一片。蹦的高興了，小九不停的笑，看見越人歌進來了，蹦得更歡了，“爸爸。看我！看我！”

　越人歌過來摸摸小九的頭，讓她小心別摔著，就坐在了花如景旁邊，跟他一起給秦奶奶摘葡萄，“這是哪裡的葡萄，還挺好。香噴噴的。”

　秦奶奶看著小九，笑著回答。“是你明叔找來的。這是穿過了棗樹。被打了麝香的葡萄，當然好了。你回頭拿回去一些，給小九榨點葡萄汁喝。天熱了，也別讓她貪涼。”

　越人歌應了，心情還是有點不好，就沒說話。花如景偷看了他一眼。轉身給他倒了一杯水果茶。越人歌瞥了他一眼，端起來喝了。

　秦奶奶笑了一下。“怎麽了?大早晨的，臉就拉的這麽長......”

　越人歌神色間露出一絲疲憊，“和人打交道，也這麽累.....”秦奶奶無語的看了越人歌一眼。“你就不能有點耐性啊?小九大了，以後的事越老越多，你現在有家有口的。不是一個人了，還跟以前似的那麽光棍兒。怎麽行啊.......”

　越人歌點頭，知道秦奶奶說得對，可到底心裡不舒服，不過，周鼎到是提醒他了，

“我那時還想著，是不是也去人類社會找點工作，不能總躲在這裡。現在看來，也不用了。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何必還裝模作樣的去和人類混在一起啊，身累心也累。”

　秦奶奶看著越人歌，“你一貫疲懶可到也聰明，在哪裡也不會吃虧，小九這點到是隨了你了。不過，無論是家人還是伴侶，總是想要一個有話說。你要是總躲在這裡，隻讓小九一個人出去，那小九和你說什麽，你接的上來嘛?你總要懂得小九說的都是些什麽吧?”

　這話也對。越人歌想了想，“我實在是懶得和人類來往，太累。”也難怪妖怪總說人類狡猾，連他都覺得人類好可怕了......不過，“我想著，與其找的學校都不合心意，索性也投資，給小九按照我的心思，修建一所學校，這麽一來，小九做什麽，都沒事了.....”

　花如景滿頭黑線的看著越人歌，您也太護犢子了吧?！

　孟霄過來，“你別異想天開了。就算你不缺錢不缺人，可這修建學校，光時間，你也等不起啊。等學校修好了，小九都蓋上小學了，到時你在修小學啊?”坐下之後，給越人歌看電腦，“你昨天給我的電話，我打了，那邊也說知道這件事了。你看，就是這個，是一所從幼兒園到初中的私立貴族學校，我看就挺不錯的。你索性，投資進去，當股東算了，給它把高中建起來，這麽一來，小九也算是半個主子不是?”

　越人歌看著屏幕裡的學校資料，在留仙城南邊，距離長街有點遠，但開車直達，半個小時的路程，很方便。學校佔地面積不少，一看就是留著擴建的地方呢。有校車接送，住校走讀都可以，硬件設施都很好，師資力量也不錯，因為這個學校的幾個校長，以前都是大學教授，手上教師資源有的是，請來的都是有名的好老師。

　張子瑞確實喜歡小九啊。給推薦的還真是所好學校。越人歌看完之後，有點泛酸，“那老家夥就知道討好小九......”點點屏幕圖片，“這個學校的校名，怎麽這麽怪啊?玉京......”

　孟霄笑了笑，笑容裡有種懷念和勉強，“這是以前仙界中心的稱呼.....”玉京山......

　越人歌看著孟霄，他是仙界出身，有尊號的神君，卻不知道已經離開仙界多久了。現在的仙界，早就不是原來的仙界了......伸手拍拍他，“會有那麽一天的，眾仙回歸，那時，你就可以回家了......”說完不等孟霄說話，就好奇的說，“連我都不知道，這個玉京是什麽意思，這個學校卻知道，留仙，玉京，這不是想說，留仙城這裡，就是仙宮嗎?難道這個學校，和仙界有什麽關系?”

　那可不成。“我不能讓小九去一個由仙界辦的學校.......”

　孟霄好笑的也拍了越人歌一下，“你想哪去了啊。我查了，這個學校的老校長，是個民俗學者，似乎有點靈力，所以才知道的。我覺得，與其讓小九去一個都是凡胎肉眼的學校。還不如去這個學校呢，起碼大家都是心裡有譜的人類。不過，你要是萬一，見到了這個老校長，還是要小心一點，不然被他看出什麽來，對你不好。小九那裡。無所謂。”反正小九的靈力。都被隱藏起來了。

　越人歌對孟霄的話是相信的，可他對那老校長的有點靈力這點，就不信了。這人世間。要是有連他都不知道的，仙界或者妖界的事，那就不是有點靈力這麽簡單了。不過，也正如孟霄所說。去一個有見過仙人和妖怪的校長坐鎮的學校，比去一個普通學校。方便多了。但是......

　“這學校裡，不會有靈力門派的孩子吧?”越人歌最厭惡的，就是靈力門派的人了。

　孟霄乾笑幾聲，溜走了。越人歌氣結。他能為小九想到的好處，靈力門派的人又怎麽會想不到！！

　秦奶奶笑著說，“你也不用緊張。自來靈力高的孩子。都是被那些靈力門派關在門裡養著，不可能放到外面來的。會在外面上學生活的。多數都是靈力低沒有進入靈力門派的孩子，他們頂多就是父母是靈力門派的弟子罷了。”

　這到也是。越人歌揉揉太陽穴，找個好學校，真是不容易啊.......

　“好東西，自然很多惦記的。”秦奶奶寬慰越人歌，“你就是關心則亂，小孩子嘛，還是放開手，內緊外松那麽養著，才好嘛......”

　越人歌細想，她一直教育小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決定，可很多事，其實都是他在幫著小九做決定。不過因為小九相信他這個父親罷了。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確實是內緊外松了。

　下午，小九午睡起來的時候，鋪子裡正在招待一群土豪遊客，買水晶論斤，不要錢似的搶購。還把貨架上的金器玉器都買走了。小九坐在櫃台上，沒穿鞋襪的小肉腳晃悠來晃悠去，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老彪和流螢算帳收錢，看了一會之後，又有人過來交錢，這邊流螢還沒算完，小九就大聲的報出了一個數。顧客笑呵呵的摸摸小九的小腦袋，“小姑娘真聰明啊~~~”他已經算好了價錢了，和小九說的數一樣。

　流螢這邊的價錢也出來了，果然是小九說的那個數。和老彪互看一眼之後，先把顧客送走了，才問小九，“你連一百個數都數不出來，怎麽會算術了啊?”小九哈哈笑，“每天看也看會了啊~~~”不會數數有什麽要緊的。

　越人歌在一邊和玄素提下棋，都關注著小九，聽見她這麽說，越人歌心裡高興又自豪，可嘴上還是說，“那也必須要會數數！！你看誰跟你這麽大了，還不會數數的呢?”

　小九撅嘴，“我還小呢~~~”越人歌噎住，確實很小.......

　招手叫來慶尋，小九騎著他就出了鋪子，小黑甩著尾巴走在前面。一隻小白貂，一隻大白狗，在加一個小娃娃，慢悠悠的走在長街上，洶湧的人流一點擠不到這三隻。嘖當然是小黑和慶尋的功勞了，有他們在，要還是讓小九被擠著，甭說越人歌，他們自己都要羞死了。一直走到花娘子的酒館這裡，小九知道上午那些好吃的葡萄，有很多在花娘娘這裡，要釀葡萄酒的，她想繼續踩葡萄.......

　這時，一輛黑色豪車停在了長街的街口，小九看過來的時候，從車上下來兩個男孩子。最大的十五六，最小的七八歲的樣子，這倆一眼就瞅見了小九，對視一眼之後，就直接衝著小九走過來了。

　小九看了一眼之後，就沒在意了，拍著慶尋要進酒館，然後就被叫住了，“小九?”

　半是懷疑的口氣，小九扭頭，“我就是小九啊！”花娘子出來，把小九抱下來，看她光著腳，就沒把她放下來，一起看著這明顯是兄弟的兩個男孩子。這是人類。花娘子笑著問，“你們是誰啊?”怎麽會認識小九的?

　年長的男孩子站出來，眼睛一直看著小九，回答花娘子話的時候，才從小九身上移開目光，“我是周琨右，我爺爺是上午來拜訪過越人歌先生的周鼎，這是我親弟弟，周璧右。”

　花娘子當然知道上午的事了，小越氣的夠嗆，她聽了也覺得又氣又好笑，小九是他們捧在手心裡的寶貝，怎麽可能送去給人當小保姆。人類有點錢，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紅姑氣的還想去周家放妖怪，要不是被穆老頭攔住，這時候的周家指不定是個什麽德行了。可這兩個孩子，居然又來了?

　“你們來幹什麽啊?你們爺爺已經走了。”花娘子給小九一根棒棒糖，小九吃的歡，眼睛卻看著周璧右的身後.......花娘子歎口氣，這周家家大業大，到底是少不得被妖怪盯上，那小的身後，就跟著一個大妖怪.......

　“我知道。我是專門來找小九，說說話的......”周琨右長得不錯，眼睛亮亮的，看著就有生氣，但卻少年老成，感覺很沉穩。他弟弟周璧右就看著沒那麽有朝氣了，臉色白的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可眼珠棕黃，略有渾濁的暗影，眼神也偏陰鬱。一般人看來，這就是一個帶著哥特氣息的另類小孩子，可在花娘子看來，這就是一個被妖怪吸去了很多靈氣的體弱樣子。

　沒錯，周璧右是個有靈力的孩子。雖然不高，但是足夠讓他感覺到長街的不同。所以一看見小九，他的臉色就更差了。其實，應該是更好了才對，因為一來到長街，附在他身上的妖怪就老實了，可周璧右實在是不喜歡長街這裡虛虛實實讓他覺得自己眼花的景象，就沒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輕松。

　花娘子還擔心小九衝過去拉開那個妖怪，可看小九只是專心的吃糖，對周璧右和妖怪完全不理會。微微一思索，花娘子就明白了——小九根本就沒明白是怎麽回事。這應該是小九第一次見到被妖怪附身吸食的人類，也是第一次見到附身吸食人類的妖怪。而有關於附身吸食這件事，她完全沒概念。

　沒準小九還以為那妖怪是在和周璧右玩呢.......

　花娘子腦子裡的小劇場不停，心裡隻覺得，現在的除妖師真是不負責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