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閨女還是懵懵懂懂的，越人歌想了想，就問，“你覺得它不該死，是嗎?”

　小九其實都沒覺得問題嚴重到了需要死的程度，她根本就沒想過死不死的，而且，“她是被人害死的，她被欺負了啊，欺負回去，報仇啊，也是可以的吧......”小九沒有什麽是非觀，更加沒有什麽冤冤相報何時了的心思，被欺負了，欺負回去，小九自己就會這麽做，那麽，小黑人這麽做了，也是可以的啊.......

　越人歌笑出來，“被人打了一拳，打回去一拳，是可以的。可如果不單打回去一拳還打斷了別人的手，這就過分了。人生在世，就算不問對錯，不分善惡，也要在自己心裡，有一個度。就是有一個底線。超出這個底線的事，就是喪失自我，是絕對不能做的事。”

　“她被謀財害命，死的淒慘，死後怨念太深，凝聚在木雕上，對仇人一家作祟，事情如果到這裡，也是可以的。因果報應，天道循環，誰都逃不過。仙妖的社會裡，比人類社會還殘酷，因為他們沒有法律，沒有公正。可盡管人類被法律保護著，卻也有很多時候，法律保護不到。比如，她人都死了，就算法律幫她伸冤了，她也活不過來了。而她變成了妖怪，自己幫自己伸冤報仇了，可她到底還是人類，想在正經法律上，求一個公平公正。”

　越人歌看小九聽得認真，笑著繼續說，“我說了，如果她只是想報仇的話，那是可以的。可是。她明明可以很容易的就取了仇人的性命，就算不變成妖邪，她也可以有很多種辦法報仇的。可她沒有給仇人一個痛快.......她用了最卑鄙的手段，一點點的折磨仇人然後讓他們自相殘殺.......這，就是超過了底線的事。小九，你記住，殺人不過頭點地。人命短暫而珍貴。就算是仇人的性命，也不應該玩弄，要學會尊重生命。不為任何人。只為了自己的心。”

　小九點點頭，“我明白了。庖丁解牛，快刀殺人.......”

　越人歌親親閨女，“對~~~~~”

　對個屁！！！失物招領鋪裡。唯一一個真正食人煙火的家夥，就是老彪了。雖然他連人都不是。但是人類的各種思想心思，他都有。他聽著越人歌這麽教育小九，隻覺得越派那個人的擔心，雖然另有目的。但其實還算是真的——越人歌真的不適合養孩子啊........

　玄素提淡淡看了老彪一眼，老彪屁都不敢放一個，恭敬的乖乖退下了。玄素提推門進來。從投毒到小黑人，他完全不覺得這些事有什麽可攙和的。依照玄素提的性格。理都不會理。

　小九下樓拿了點心，有噠噠噠跑上來，

坐在越人歌腿上，聽玄素提和自家親爹說話。越人歌現在基本是一點都不避諱小九了。

　“你真的確定，你要找的那個前任明南神君就是出現在古城裡，越人祁他們看到的紅發?”越人歌怎麽想怎麽覺得這有點不可能。

　明南神君的傳說，很多。越人歌隨便張口就能說個十條八條的，可但凡是他那種級別的神君，甭說在人界徘徊，就是離開仙界，都是可能性極低的，“你是玄武一族的少主，你自己來人界，尚且心中百般不樂意的，仙界比人界還大，離開玉京，還有更加廣闊的地方可以生活，你怎麽就能肯定，朱典神君是來人界了呢?”

　玄素提沉默了一會，“我去了那座古城，雖然氣息十分微弱，但是，我依舊可以分辨得出，那是屬於朱典的仙力。我找了他九千年，我不會錯辨任何的線索。”說完，微微出神，輕聲問越人歌，“你知道朱典離開仙界的時候，仙界發生了一件大事嗎?”

　越人歌看著玄素提，低頭給閨女擦嘴角，語氣很淡的說，“知道一些。鐵爺爺那裡得到了消息。你們仙界現在唯一一個留守的真仙，和鐵爺爺師出同門，他給鐵爺爺傳了消息，秦奶奶那裡也知道，就和我說了說........”那是一個大醜聞。幾萬年來的最大的醜聞。妖界就算有心嘲笑仙界，卻都不敢說出來，因為，真的是太醜惡了。

　玄素提死氣沉沉的眼神，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是的，鋼甲仙君和鐵乙仙君，是以前太上仙君門下的弟子，是正經八百的真仙。他們一個留在仙界，一個駐守人界，不問世事，卻無所不知.......可是，當那樁慘劇發生之後，無論是我父親，還是仙君，都束手無策，誰都救不了她........她明明就在前一刻，還在和我玩捉迷藏，等著我去找她........”

　越人歌看著玄素提抽動的面皮，他這是要暴走啊，“你先冷靜一下。”眼看著玄素提渾身發抖，眼睛通紅，卻面容僵硬了下來，這是冷靜了吧.......“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你要找的，不是朱典神君，而是當年那件醜.....慘劇裡的，被殘害的那個......”小青龍?它不是死了嗎?

　玄素提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越人歌，什麽都沒說。越人歌抿抿嘴，算了，和他無關。

　“既然你現在肯定，古城的事，有朱典神君的痕跡在，找到了這個線索，你想怎麽做?”越人歌心裡也揣著一個大秘密呢，試探著問。

　玄素提似笑非笑的看著越人歌，“我想怎麽做?越人歌，是你想怎麽做吧?朱典的事，你比我還上心，我把我的事都和你說了，現在，是不是輪到你了?別用你哄騙越派那個人類的傻話來哄騙我。小九怎麽回事，我比你還清楚。”

　還什麽仙人相助，只能看的見妖怪卻沒有靈力，這話騙誰也騙不了玄素提啊。

　越人歌想了想，直接說道。“我其實夜裡去過那個古城。我能感覺到那裡曾經是個妖怪之城，必然有妖王界別的妖怪駐守在那裡，而且，是比一般妖王還要妖力高的超級大妖王。似乎是經過了一場惡鬥，負傷棄城而逃了。我好歹是人君，在我附近發生了那麽大的事，當時我不管。因為妖怪之間的爭鬥。本身我就不能插手，可過後我既然去了那裡，自然就想弄個明白.......”

　假話全不說。真話不全說。

　越人歌雖然相信，就算自己玩命，也打不過玄素提，但是。論起玩心眼，越人歌很有自信。他雖然不在人類社會裡遊走。但心眼這種東西，他絕對敢說，他玩的很好。蒙玄素提沒問題。

　玄素提自然是相信了，“你還發現了什麽?”隻發現這些。不能夠讓越人歌好奇啊。

　越人歌咳了下，“我發現了那裡的中心，就是原本大妖怪住的地方。設有好幾層結界。妖怪就算能設結界，也都是很弱的。論起設結界，人類絕對比妖怪強，可最強的，還是仙界的神君們。我那時破了那些結界，就覺得，這應該是神君的手筆了。可那裡一點仙氣都沒有，我就很納悶。那時想不通，也覺得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就沒在意。畢竟，靈力門派一直盯著那裡的。越人祁說起的時候，我才互相想明白了......”

　原來還有朱雀一族的神君參與其中........那麽，和古城駐妖惡鬥的，到底是其他妖怪，還是這個神君呢?

　“你想過沒有，和古城裡那個大妖怪打鬥的，會不會就是朱典?”

　越人歌抿抿嘴，“有可能。”心裡下沉的更加厲害了。如果和戰追那夥妖怪打鬥的，真的是朱典，那麽，他們惡鬥的根源，很可能就是小九了........越人歌抱著閨女的手臂微微收緊，妖怪和仙人爭奪一個小孩子.......小九的真是身份，到底是什麽?她到底是妖怪還是仙人?可他當初抱著小九的時候，無論是妖力還是仙力，都沒感覺到啊......

　玄素提微微握緊拳頭，“我會找到那裡的妖怪........剛才那個怨妖告訴你的，群居而沒毛的小妖怪，你要是先找到了，必須告訴我。”

　越人歌笑，“我沒打算去找啊......”

　玄素提打斷他的話，“得了吧你。那個小妖怪既然能提前知道會地震，就說明它提前知道古城那裡的惡鬥。那麽，它又是怎麽知道的，你不好奇?你騙誰啊。越人歌，我相信你的話，可是，我更加相信我自己.......”說完眼神犀利的看著越人歌，“你肯定還有事情瞞著我......我不著急.......”

　越人歌撇嘴，“你瞞著我的事才比較多吧?說實話，我真的對地震和古城的事，沒什麽興趣。知道也行，不知道也無所謂。我是人君，知道多一些，總是沒壞處，但我也不用事事都知道........”這真的是實話。

　玄素提也知道越人歌的性格，寧可少一事不肯多一事，好奇心真的極小。他心中不痛快，深深看了眼越人歌，就懶得在說話了。站起來，把小九吃乾淨的點心盤子端起來，下了樓。走到門口的時候叫小九和他一起去看書學字。

　小九聽了這麽半天，其實完全沒聽懂，前言後語她都不知道，能聽懂才算是怪了。可小九和越人歌一樣，好奇心都是極小的，並不像追問什麽前言後語的，坐在越人歌腿上，搖搖晃晃的自己玩的開心，應了玄素提的話，就抬頭問越人歌，“爸爸，我要是也不見了，你會和小白一樣，不停的找我嗎?”

　越人歌的心口瞬間就破了一個大洞，無底而惶恐，動作慌亂的抱起小九，“不許說這種話！！！”

　這是越人歌第一次用這種口氣這麽說話，小九有點被嚇著了，眨眨眼，“對不起，爸爸......”說完趕緊補充道，“我再也不說了！”

　越人歌把小九緊緊摟在懷裡，“你在哪爸爸在哪，爸爸會一直和小九在一起的.......不會不見，小九不會不見的.......”

　小九被越人歌用力抱著，臉蛋子都變形了，呲牙咧嘴的嗯了一聲。她其實就是看見小白剛才眼睛通紅的樣子，很難過，可都那麽難過了，他還是要找那個朱典，小九隻覺得小白很堅強，而且，被小白哪兒努力尋找的朱典，感覺有點幸福........

　說白了，小九就是有點嫉妒小白對朱典那麽在意了。可她又想，她也有對她特別好的爸爸啊，所以就想問問，自家親爹會不會和小白一樣，這麽努力的找自己。誰想，一下子就捅了越人歌的螞蜂窩了。

　等小九下樓，拉著玄素提進來花園，一起認字的時候，認了好幾個之後，玄素提點點小九的鼻子，“你到底想說什麽?”這麽半天，都是一副我有話想說的樣子看著他，雖然很萌，但也挺考驗人的。玄素提的好耐性，可完全禁不住小九的磨。

　小九咯咯笑， 滾進玄素提懷裡，手上抱著小黑，舉起來擋在自己和玄素提之間，只是笑，並不說話。

　玄素提把小黑捏著扔到一邊，小黑就地一滾，閃電似的就跑了。小九看著小黑膽小的樣子，笑的更開心了。伸手抓過花園裡的一個小妖怪，騎上去，就去追小黑玩了。一個小娃娃，一群小妖怪，在草地上滾來滾去，你追我打的玩鬧著，笑聲不斷。

　玄素提無奈的歎口氣，心裡卻有點失落，小九似乎總是對他欲言又止的。她總是好像有話對他說，卻又什麽都不說。可不是小九的性格，可無論他怎麽追問，小九都是懵懂，一問三不知的樣子，好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曾經那般欲言又止.......

　時光就如同小九花園裡的奇花異草，永遠開的燦爛，永遠碧綠，好像絲毫沒有流動一般。可這也只是在這個花園裡，在妖怪和仙人身上，沒有歲月的痕跡。而在人類身上，五年的時間，說漫長，卻又短暫，說短暫，卻又格外的漫長........

　小九十歲了。念五年級，個子一米多點，在同齡的孩子之中，不算高，但絕對是長得最好看的。脾氣也是最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