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看起來腿腳不便，不良於行的越無夢，就跟跳高冠軍附體似的，騰就跳著站了起來。幾個箭步衝到了牆縫面前，卻突的停住了。神色驚詫又興奮......激動的臉上都泛了紅光。

　越人楚回神之後，看著如此激動的父親，進一步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這個牆縫通向的地方，就是越派幾百年來，自從佔領了這個燕奔山之後，一直在隱秘而毫不放棄尋找的，那個巨大的寶藏。

　越派歷代掌門的居所，都是這個燕奔山主山山頂的這個燕回窟。根源就在於，在燕奔山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山之中，只有燕回窟這裡，無論是靈力勘察還是地理勘察，都有問題。然後問題是，這個問題，還找不出答案。最後翻查了很多古籍之後，才確定下來，這個燕回窟之中，存在另一個空間。

　空間寶器在人類來說，就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可在妖怪來說，卻是可是實現並不難的。

　越人楚記得，越人籌手裡，就有好幾個空間寶器，被他用來存放東西，大部分都是他四處收集來的食物。在越人籌死後，這些寶器也都不見了，有幾個後來可以看到，是被毀了。可還有幾個，就是真的消失了。越人籌的那些手稿，多一半就在那幾個寶器之中。

　可是，打開這種空間寶器，需要很大的靈力。把自身的靈力當做一種鑰匙。按照空間寶器製作完成之後，形成的特殊印記，用靈力在這個印記上行走一遍，才能打開空間。越人籌的靈力是沒有問題的，可門派還來不及讓他知道燕回窟的事。他就去世了。

　以前的越派，也不是沒有靈力高的人，但沒有一個能高過越人籌的。而他們之中，一些人在知道了燕回窟的秘密之後，也是沒辦法打開這個空間寶器的。以前的那些長老們，就是為了打開燕回窟而成立的。可就算集合了曾經所有長老們的靈力，也還是無法打開的。

　本以為越人籌會是一個很大的希望。可他早早的就死了。越人美也是沒來得及。

　那麽。問題來了，現在打開這個空間寶器的，到底是什麽?

　越人楚看著越無夢彎腰拿起那個杯子。裡面原本裝著的小九的頭髮，已經不見了。越人楚走了過來，一起驚異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杯子，是的。空空如也。不單小九的頭髮不見了，杯子之中儲存的靈力。也都不見了。那裡面有他和越人籌兩個人的靈力，越人籌還佔了多一半。結果，現在都不見了。儲靈杯已經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琉璃杯子.......

　“小九.......”越人楚呢喃著。

　越無夢拿著杯子，再次抬頭看向眼前仿佛通向無盡黑夜的細窄通道。“小九，不是妖怪。”越無夢現在十分肯定的通知越人楚。

　越人楚對自己前一刻的肯定，現在也早就動搖了。能打開這個燕回窟空間的。只能是靈力。如果小九是妖怪的話，她的頭髮和杯子裡的靈力。是沒辦法共同作用，成為鑰匙，打開這裡的。

　可她既然能被儲靈杯吸引，又能打開燕回窟，前者需要的是妖力，後者需要的是靈力，而小九本身，又是一個貨真見識，有血有肉，有心跳有溫度的活生生的人類.......這三種情況，是萬萬不可能並同時出現在一個生物身上的啊！！！！

　“那她到底是什麽?”越人楚被小九這種詭異的情況，刷新了自己對於世界的認識。

　越無夢也不知道小九是個什麽。普通人類，妖怪，除妖師，這三種條件她都具備.......“看來小歌真的隱瞞了很多事，不單單只是隱瞞了他自己.......他隻以為整個越派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當年的真相，不過現在，他應該已經明白，你也是知情的了。那麽，有關於越派傳承的歷史，他可能也是清楚的.......那麽.......”

　意猶未盡的話，越無夢沒有說完。如果越人歌知道的話，那已經死去的越人籌，就也是知道的。越派傳承的秘密和燕回窟的秘密......那麽，越無夢的另一手，輕輕搭在了牆縫邊上，“這裡面，到底還有沒有寶藏，就不好說了.......”

　越人楚瞬間就懂了。

　如果這裡面還有，那就很簡單了。只能說明小九真的本質成謎，真的很不一般。

　而如果這裡面是空的，那其實也很簡單了。越人籌那些獨特的咒術出自何處，就有了新的答案了。他曾經說過，他研究出來的新的咒術，是結合了門派裡的古籍還有門派現有的咒術，以及他自己的心得和經驗，等等這些都加在一起，才得到的。都是靈力到他那個高度，才能用的，但在他死前，大部分都是不成功的。

　現在，燕回窟已開。越人籌這些話的真假.......不，他不會說假話。那他說的，那些所謂的門派裡的古籍和他自己的遊歷手記，到底來源於哪裡，就能夠一清二楚了。

　“越派早年默默無聞，依附著許派生存。後來終於迎來機會，利用許派內鬥的虛弱時機，和許派的叛徒聯手，害死了許派的掌門長老還有主力弟子。動手的雖然不是越派，但越派卻成了最後的贏家。許派的叛徒隨後也死了，越派就順利的，黃雀在後，接手了許派的地盤，卻沒有找到許派的典籍寶藏......本以為那之後，越派迎來的是一個輝煌，可現實卻是，典籍寶藏沒有，什麽都沒有了.......”

　越無夢的眼神逐漸渾濁了，仿佛眼睛之中隱藏了很多陰影，“六百年前的那一年，人界因為許派的覆滅而大亂，妖孽橫生。戰亂紛起，民不聊生.......除妖門派三大支柱，除了越派，其他兩派全部被滅門，咒術被銷毀，全部傳承都斷絕了。越派死傷慘重，幾乎滅門。是當時艱難存活下來的。最後一個除妖門派。禦仙門派更是成了空有其名的存在，一個仙人都召喚不來了，只能守著自己的靈力。無所事事，成了真正的滅絕。”

　越派的發展史，越人楚知道。但這卻是他第一次從自己父親口中聽來。掌門所知的事，總是要比任何人都多的。

　“赤妖三戒。是許派掌門最小的式妖，許派的叛徒和許派掌門對戰的時候。它的妖力突然暴走，許派掌門為了不讓它的爆炸毀掉整個燕奔山，就親自毀去式妖的契約。三戒這才得以離開燕奔山，保住性命。還有當時擁有最強式妖的許派弟子。許留歡，她的式妖，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顧紫衣。許留歡聰慧過人。早就看出許派的叛徒有了異心，但許留歡自己病重。命不久矣，就設計了顧紫衣，讓他殺死了那個叛徒.......”

　越無夢確實知道很多事，這都是越派代代掌門口口相傳的事。別人誰都不知道。

　“許派的式妖，成了現在兩大妖物。他們和一般妖怪不同........”越無夢看向了越人楚，“三戒被越派追殺，是因為他身上帶有許派掌門許笙憐的一樣靈器，以前的長老們認為，那個靈器，是打開燕回窟的關鍵.......”

　越人楚對父親說的話，並不十分相信。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父親，而是他不相信把這個話傳給父親的人，更不相信那個人說的這些話。他自己就是活在謊言裡的人，一個真相，會有無數個版本。參與其中的人，都堅信自己的版本才是真相，但事實上，只有死去的那些人，才是唯一知道真正真相的人。

　而越派的悲劇，無論是六百年前，還是六百年後，起因都是因為，貪婪。六百年前，越派失去的是除妖師的資格，六百年後，越派失去的，是作為人類的資格........

　但父親的話，卻解開了很多謎團。六百多年前啊.......那是一個融合了輝煌悲壯殘酷絕望的時代。是一個時代的終結，也是另一個時代的開始。越派無論在當年的顛覆之中，處於什麽樣的地位，做了什麽樣的事，都不能改變越派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他為越派而生，也會為了越派而死。

　“現在不確定的是，這個空間裡面，是否還有東西。確定的，有兩件事。一，許派的古籍，沒有在六百多年在之前被毀去，它幸存了。二，小九具有打破結界的超凡能力，這和她真正的本質，有關系。”越人楚說完，走向細縫，“這裡面到底有什麽，很快就會知道了.......”

　越無夢沒有阻攔兒子進入牆縫的動作。整個越派就他們父子兩個知道所有越派的事，也只有他們兩個有資格有能力進入這個空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越人楚捧著一個純金匣子走了出來。牆縫似乎變大了，越人楚出來的比進入的時候，輕松了不少.......果然啊，裡面還有一層結界，外部的這個結界，只是一個障眼法罷了，裡面的，才是關鍵........

　“這是裡面唯一一件東西。在裡面，有一面黃金牆，那才是燕回窟真正的結界。”越人楚直接都告訴了越無夢。

　父子倆看著黃金匣，然後同時抬頭，看著對方。也從對方的眼裡，讀出了自己的心思.......

　去找小九。

　現在能打開真正燕回窟空間的，只有小九了。而現在看來，似乎越人籌並沒有打開空間.......

　“匣子也打不開。”越人楚補充道。越無夢看著關的嚴嚴實實的匣子，早就想到這點了。這個匣子，也想要小九來打開了.......

　“您說，越人歌可以嗎?”越人楚問。

　越無夢的神色又疲懶起來，“他現在是人君，是整個人界靈力最強的人類。他的話，應該也是可以的.......但是........”越無夢的手上還拿著那個空空如也的杯子，“越人歌對越派，對你我，都是恨之入骨的。讓他打開這個黃金匣，還不如直接送給他。不過，就算送給他，他估計也是砸個稀巴爛吧........”

　越人楚抿抿嘴，沒在說話。

　“越無憂的兒子，假人君越正靖，還有那些叛徒，都是被越人歌殺死的。我為了保護越派，沒辦法公開這件事的真相，也不忍心讓門派其他人殺死越人歌，只能讓你把他送進瘋人院.......如果那時，我知道他的靈力會比阿籌還要強的話.......”

　下面的話，越人楚沒有繼續聽下去，拿過杯子站起來，抱著黃金匣就走了。

　他為了越派可以做盡天下惡事，但是他是絕對不會對著越人籌兄弟倆下手的。一個是弟弟，卻被他視為依靠，一個也是弟弟， 卻被他當成了兒子來照顧，這兩個人，是比越無夢這個父親，對他還更加重要的存在。畢竟父親，只是讓他母親生了他而已，在越人籌死後，他成了新一代的領頭弟子，才第一次見到了越無夢這個傳說之中的父親........

　如果那時，越無夢知道了越人歌的靈力會比阿籌還要強的話，他會想盡辦法殺死越人歌的。

　妖怪和仙人千方百計的找到擁有最強靈力的人類，許給他超越了人界的財富和地位，讓他做人類的君王。這是在控制他，讓他的靈力不會有危害到他們的時候。而對於人界來說，就是一個很大的損失。除妖師失去了最強的戰鬥力，禦仙師也失去了最大的禦製力。這種無法得到也不能阻攔的損失，在人類的心中，當然是先一步除掉來的比較好........

　越人楚這時想到，無論小九的本質是什麽，妖怪也好，人類也罷，她都沒辦法繼續在人界生存下去了.......在越無夢親自下手之前，他必須先一步把小九送走........如果小九沒有打開結界的超凡力量，越無夢也不會在乎她，就算她真的是個妖怪。但是現在，撕開了表皮之後，越無夢的殘忍顯露無疑，他如果得不到小九，就斷然不會容小九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