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是誰，都沒有資格沒有立場沒有理由勸越人歌收手......

　秦奶奶看著越人歌，到底是什麽都沒說。

　鐵爺爺反而問小九，“月光固拿回來了，你想用來做什麽啊?”

　小九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瑩潤光潔的月光固，看起來像石頭，可摸起來軟軟的，好像橡皮糖，“吃掉！！”小九在拿著月光固的第一時間，就想吃掉它了。她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怎麽形成的，但這味道，絕對是能吃的。

　鐵爺爺哈哈笑，對小九伸手，“拿來。這東西可不是當菜吃的，更不是誰都能料理的。”小九雙手呈給鐵爺爺之後，就看鐵爺爺一雙手變成了金色，月光固在他手裡，變成了一塊可以流動的奶水一樣，特別美。雲琴和花如景都湊了過來，花娘子拿過來幾個玉盞，鐵爺爺雙手合住，用力擠壓著手裡變了形的月光固，慢慢的，終於，一滴半透明的，帶著白光的水滴，啪的一聲，滴進了玉盞之中。

　這就是鐵爺爺那句不是誰都料理的意思。只有想鐵爺爺這種正牌仙人，才有鍛煉月光固的能力。秦奶奶都做不到。月光固是至潔之物。

　隨著鐵爺爺的擠壓，不斷有水滴樣的東西滴入玉盞，到最後，鐵爺爺攤開手，手中空空如也了已經，但五個玉盞都裝滿了霧狀的月光固。

　小九在鐵爺爺的示意下，雙手小心翼翼的端起一盞，湊近看著玉盞之中那團霧狀的東西，好像把天上的銀河團成了一團，放進了玉盞裡一樣。特別美麗。小九忍不住哇了一聲，看了眼鐵爺爺，低頭格外珍惜的喝了一口，說是喝，可其實只是稍微把嘴巴張開而已，那團霧就自動的流入了嘴巴裡，涼意之後。是一種特別舒服的和煦感覺。就好像是站在秋天的松林裡，空氣清新，秋風怡人。

　喝了一口之後。小九謝了鐵爺爺，就端著自己的玉盞去找越人歌。鐵爺爺擺手，和秦奶奶一樣，都表示不喝。花如景和雲琴就端起來也找越人歌來了。越人歌就著小九的手喝了一盞，從花如景手裡又拿過一盞。喂給了小九，“這是星月精華，人類喝了可以除百病解百毒，延年益壽。”看著小九喝完了。從雲琴手裡拿了一盞，遞給了越人美。

　“喝了吧，這是你應得的。”

　越人美沒有接。“我已經都想起來了，守著月光固。是我自願的。誰都不虧欠我什麽。”他沒有理由喝。

　“自願?”越人歌給了琉璃一個眼神，琉璃拿起玉盞，扣住越人美，就給他灌了下去。

　剩下的兩倍，花如景拿著和老志春嫂平分了。月光固雖然是極品寶物，但對於長街的這些居民來說，只能錦上添花而已了，喝不喝都無所謂。可對於身為人類的越人歌這些人來說，就是特別珍貴極難得的寶物了，人類的身體實在是太過脆弱，壽命也真的是太短了。有月光固的幫助，哪怕是能增加一天的壽命，也是好的啊.......

　一天的時光，對人類來說，都是漫長而寶物一般的機會。

　越人美被琉璃松開之後，彎腰咳了一陣，才平靜下來，眼神莫名的看著越人歌，“你和越人籌長得很像，可是，你和他，真的完全不同......”

　越人歌冷笑，“越人籌要是和我一樣，現在這人界，早就不是人界了！！”

　越人美愣了下，歎口氣，“當年的事，我如果能早一點察覺，越人籌也就不會死了......”

　“你被困在遊園裡，你能做什麽?那些混蛋雜種的陰謀，早在你靈力暴漲之後，就開始了。你不過就是一個犧牲品，你就算成了人字輩第一人，可你身體裡留的也不是越氏的血，他們怎麽會選擇你，更加不會允許你得到那種狗屁榮譽！！！”越人歌極度不屑，“你最好收起你的善良和正直，在我眼裡，分文不值，還蠢得可笑。”

　越人美抿嘴，不語。

　“現在，百年已過，你明明早就明白你被犧牲了，為什麽你還覺得你是自願的?你明明就是被算計的！！萬裡的血，讓你青春不老，可一百年的暗無天日，一百年的禁錮，這些，你真的覺得值得嗎?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嗎?”越人歌譏諷的看著越人美，“別逗我了。別和我說以德報怨這種高尚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越人美咬了下嘴唇，“你既然什麽都知道，那為什麽還要說這麽刻薄的話呢?你心裡明明就不是這麽想的！！人君這個榮譽，現在是你在承擔吧?那麽，你應該很清楚，這份榮譽，只有被動的接受完全就沒有自我選擇的權利！！而這份選擇權，你真的以為是在仙界和妖界手上嘛?不，是在天道手中。天道讓你當人君，你就算痛失兄長，被家門師門拋棄，你也會成為人君，雖然你根本就不稀罕，根本就不適合。”

　“而越人籌，那麽熱血善良的人，他心懷三界，他才是最適合做人君的人。而他本該也是要成為人君的。可是，他偏偏就沒有，不單沒有成為人君，甚至還成了除妖師，最後還被三界冤殺......這是什麽，這就是天道！！這就是命運！！！”越人美一把揪住越人歌的衣領，“命運如此，人力奈何?當初就算真相大白，越人籌也是非死不可的。擁有最強靈力的人類，是除妖師，他如果不死，就只能一輩子活在逃亡之中！！！你大哥，那麽光芒四射的一個人，他自己會願意嗎?！！”

　越人歌推開越人美，嘴角的譏笑越來越大，“天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怎麽會管一個小小人類的生死，更不是你這種沒能愚蠢之人面對悲慘命運的借口！！！天道，更加不是那些混蛋雜種耍弄陰謀估計，罔顧人命。自私自利的開脫。命運有必然，但必然之下，存在著萬種的可能性。每一秒鍾，命運都是在改變的。”

　“你當時明明可以抽身而退，不被算計，可你舍不得你曾經的那些風光，也舍不得你這條命。更加舍不得人君這個寶座。面對死亡，你就妥協了。善良剛正?越人美，別做夢了。在你選擇得到萬裡的血。在遊園苟且偷生之後，你就再也不是越人美了！！！你害怕的東西太多，所以，明知道一切不對勁。一切都是個陰謀陷阱，可你也選擇跳了下去........你知道。得到你那一身血液的人，是誰嗎?”

　越人美臉色灰敗，死死咬住嘴唇，看的雲琴都不忍心了。可此時。越人歌的臉色，更加難看。連秦奶奶和鐵爺爺都放緩了呼吸，降低存在感。小九乖乖站在越人歌身邊，不說不動。雲琴偷偷掃了一眼。更不敢出聲了。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是真的以為，只要我換了血，活下來，在了結了和萬裡的恩怨之後，離開遊園，做了人君，就可以讓妖怪不吃人了.......我確實怕死。因為，我不甘心。我知道是誰換走了我的血......因為那個人，就是刺傷我的蒙面人，更是後來冒名頂替，代替我成了人君的，越無憂！！！他也是逼死越人籌的假人君的生父！！他才是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

　越人美遙遙晃晃的站了起來，“我那時，天真的以為，我能成為人君，然後，為我自己報仇，讓越無憂那樣濫殺無辜的小人，得到他應得的報應。可是......哈哈哈........”慘笑幾聲之後，越人美繼續開口。

　“後來，我再次天真的希望，越無憂那個小人，就算成了人君，也會被揭穿，死無葬身之地！！結果呢?他壽終正寢，活了八十九歲，一點報應都沒有，還故技重施，把他的親生兒子推上了人君的位置.......那時，我除了把這一切，都推給天道和命運，我還能做什麽?！！我都要被日日夜夜的不甘無奈仇恨後悔逼的想生吃了我自己！！！！”

　越人美盯著越人歌，“就在那個時候，越人籌來了。好像一道光明，照到我身上。他為了療傷，幫助我，安慰我，答應接我離開，為我提前了結約定之事。萬裡就是在那個時候，見到了他.......見到了一直被越派藏得隱秘的越人籌！！也是在那個時候，才意識到，人君的地位，再次被人類利用，不寶了。他不想在弄什麽傀儡人君的把戲了，更不想人君被人類所控制，就引走了越人籌........”

　“我再一次的，天真的想，越人籌會不會成為真正的人君，揭穿這近一百年的騙局，還三界一個真相和公道.......可是呢?可是呢！！！！”越人美的靈劍揮出，一劍就劈裂了後院的草地，“這個世界，沒有真相！！沒有公道！！越人籌那樣的人，只有死路一條！！我是苟且偷生！！因為我不是越人籌，我沒有他那樣成全世界的勇氣，我留著這條命，堅持保持清醒，就是在等待！！我要等著看，這個世界，到底會變成何等樣貌！！！我會愉快的看著它走向毀滅，也會高興的接受它越來越好.......我已經褻瀆了一回生命，不能連這偷來的余生也放棄了.......”

　越人歌臉色平靜下來，“你走吧。只要不會去靈力門派，三界很大，隨便你去哪裡。”垂下眼，“還有，我想提醒你的事，我和我的女兒修煉的都是我大哥，越人籌自創的咒術，我們和那些除妖師，不同。所以，我大哥，就算做不成除妖師，也是可以成為人君的。這才是他被逼死的真正理由。一切的錯誤，他都買了單。仙界的縱容，妖界的貪婪，人界的自私.......不要在自以為是了。”

　越人美這下，是徹底愣住了，手裡的靈劍掉落消失之後，他也慢慢的，走出了失物招領鋪。

　越人歌抱起小九，和她一通看著越人美離開的背影，“閨女啊，你記住了，任何時候，都要把自己的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還有希望，以及，死亡。”

　小九嗯了聲，看著越人美越走越遠，漸漸看不到了，才開口，“那個渴風說，為了你自己好，不要把他交給那些除妖師......爸爸，他會去哪裡呢?他的家，還有嗎?”

　越人歌親了親女兒，渴風這個妖怪的話到是中肯，“放心吧，越人美就算再怎麽愚蠢，也不會回去自己的仇人老窩的。越無夢和越人楚一個字的實話都不肯說，現在的越派完全不知道當年的事，對現在的越派弟子來說，越人美就是一個犧牲了自己保住越派的大英雄.......越人楚大概是拿不準越人美在遊園裡會不會聽見外面的事， 更加拿不準越人美是不是知道了真相，所以他派了人進入遊園的真正目的，一是試探，然後，就是打聽越人籌的事。萬裡的存在，只有越無憂一個人知道，可這個人，早就死了，他的墳墓，也被我毀掉了，屍骨被我砸碎了喂給了野狗和妖邪吃.......”

　雲琴和花如景聽得都是一陣惡寒，可小九卻臉色都沒變，仿佛再聽一件很平常的事.......至於越人歌和越人美之間的對話，聽得懂的，什麽都不敢問，也不需要問。聽不懂的，也是什麽都不敢問，更加不需要問。因為早晚有天，越人歌會揭開這些事的所有面紗！！

　“回家吧。”小九開口。越人歌笑了下，抱著女兒進了屋，至於院子裡的鄰居們，自己玩吧.......

　“被一個強大的小妖怪帶走了?”越人楚重複了一遍越白容的話，“而且，你還覺得，那個小妖怪，就是小九?”

　越白容看看四周，猶豫下，還是點了頭，“從身形動作和給我的感覺，都是小九無疑......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