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霄和紅姑都變了臉，齊齊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顧紫衣，“他到底是你同族，你居然要碎他妖元，把他變成妖邪?”

　顧紫衣居高臨下，並不理會紅姑的質問，眼睛只看著越人歌，“你知道的吧?”

　越人歌在眾視之下，微微點頭，“我知道。”

　顧紫衣摸摸小九的腦袋，“那你為何這般優柔寡斷?你害怕從你手裡，誕生一個妖邪嗎?”

　紅姑難以置信的看著越人歌，“到底是怎麽回事！！小越！！”

　越人歌是人君，仙妖都尊敬他。可這不包括妖邪和仙魔。他們是已經偏離了天道墮入邪道的生靈，或者說，已經都不是生靈了。因為就在他們墮入邪道的那一刻，他們的時間，就停止了。越人歌是人類，就算靈力再如何強大，也沒辦法制造出一個妖邪。顧紫衣的話，誰都聽不懂。但明顯的，越人歌懂。

　顧紫衣笑了一聲，開口說道，“你們也不用為難越人歌。他心慈手軟，脾氣再壞，也不敢承擔把九尾狐一族的小王子變成妖邪的罪責。所以我才說，只有我，才能救他。”低頭看看小九，眯眯眼睛，“變成妖邪，有何不好?這就是他的命！！拖延了六百年，已經是給他告別的機會了.......”

　玉濃隻關心小九，“你先把小九還給我。”孟霄追問，“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六百年前，雲琴殺過人?”眼睛看著越人歌。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越人歌也不得不開口了，“在雲琴到了長街不久，我發現小九拿藥丸給雲琴吃。都是固本存元，穩定妖力的丹藥。小九做什麽，都是有原因的。我按照這個線索，研究了雲琴的妖元情況和妖力程度，那時我就發現，他的妖元，是被人類封住的。”

　越人歌吸口氣。“當年我無論良玉怎麽逼問。我都沒有說出這件事。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我發現。雲琴妖元不完整，他有妖邪之氣。但是因為他身上並無冰寒之氣，我想不清楚原因，就什麽都沒說。現在。我本想著，說出他妖元被封的事。先想辦法解除他身上的封印，下一步，我在想辦法。畢竟先讓雲琴活了下來，才是要緊的。最壞的結果。就是和三戒一樣，成為特殊的妖邪。最好的結果，是我能修補完整他的妖元。不讓他墮入邪道.......”

　這是全部的實話了。在越人歌心中，積壓了近四年的實話。

　孟霄幾個全都難以置信的看著越人歌，這麽嚴重的事，越人歌居然獨自承受，瞞的死死的，

一個字都沒說出來。紅姑長出一口氣，“妖邪.......”從一個被關愛呵護備至的小王子，到被唾棄追殺的妖邪，這個轉變，雲琴自己不能承受，醫治他的越人歌，更是難以承受啊！！

　水哥拍拍越人歌的肩膀，辛苦你了........

　顧紫衣心裡也是佩服越人歌的。這麽大的事，他一人完全挑在自己肩上，身邊不過是小九這麽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娃娃幫他分擔......

　“人君，雲琴這病，你是治不了的。”顧紫衣開口，“六百年前，九尾狐一族和九頭蛇一族大戰，雲琴被綁走，適逢我回到妖界找東西，順手救了他。當時我時間緊迫，就把他帶來了人界。那時他身受重傷，我所在的許派實力強大，救了他一條命。”

　說起往事，顧紫衣的神色也微微變了變，小九被他抱在懷裡，有點不舒服，就自己動手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坐著，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的自娛自樂。越人歌幾個，認真聽著顧紫衣的話，還要分心分神的關注著她.......也是累死了。

　三戒這時，突然插話，“你說謊。”眼神冷漠的看著顧紫衣，“當時你的主子許留歡病重，需要九尾狐的心做藥引，你趁亂捉了雲琴，帶他回人界，只是想活取他的心臟而已。還說什麽救他一命.......”

　兩年前，雲琴第一次病發之後，她是妖邪，有了懷疑，不能問越人歌，就自己出去調查。她不能放一個定時炸彈在小九身邊啊。結果調查的出來，事實詭異的好像一場噩夢.......越人歌什麽都不說，三戒知道，他肯定發現了的！！可他什麽都不說，那她，也只能沉默著。

　顧紫衣面對三戒說出的話，一點不著急，“六百年前的事，我是當事人，你說我說謊，你又怎知你調查出來的真相就是真的呢?不過，我可以好心的告訴你，你說對了一半。我回去妖界，確實是需要九尾狐的心臟給許留歡做藥引，但我也不會用我弟弟的心臟。”

　弟弟?！

　孟霄無語，“既然雲琴是你弟弟，你為什麽還要下手打傷他?你不想他聽見你的這些話嗎?”

　顧紫衣仰天，哈哈大笑，還不忘伸手扶住腦後的小九......

　“我顧紫衣做事，從來不會顧忌任何事！！我打傷他，自然也是為了救他。好了，看在小九的面子上，我和你們說了這麽多，也足夠了吧?”

　水哥趕緊說，“你到底也沒說，雲琴為什麽會變成半妖邪啊！！”

　顧紫衣哦了聲，確實忘了，“許留歡救了雲琴一條命，但許派之內，雜碎太多，有幾個趁機想搶雲琴的，被雲琴抓傷，其中一個身體太弱，抵擋不住妖毒，又被人暗害，用了不管用的丹藥，死了。這人身前並未殺害無辜，這條命，有一部分，就背在了雲琴身上。他重傷沒愈，又年幼膽小，立時就要墮入邪道，我拜托許留歡封住了他的妖元，才阻止了他的墮落。但這不過只是延緩雲琴的墮落時間而已.......”

　原來如此。越人歌明白了，“許派的法術造詣很高，封印妖元這種事，在不傷害妖怪本身的情況下。也只有許派的弟子能做得到了。”顧紫衣說的，應該是真的。天道是公正又公平的，被雲琴抓傷的那人最後算是死在了雲琴的妖毒之下，卻又是被同類害死的。所以沒有墮落，而是平安渡過了六百年的時間........

　“你所謂的救雲琴，就是解開他的封印，碎掉他的妖元。然後讓他墮成妖邪嗎?”紅姑嗤笑。“合著當時許留歡廢了半天的勁，雲琴還是要成為妖邪啊。你這叫什麽救啊?怪不得小九阻攔你.....”

　顧紫衣單手扶住小九的小肉腿，“許留歡也是不想節外生枝罷了。不然九尾狐一族的小王子被許派害的成了妖邪。那時已經內鬥不斷的許派就將面對來自妖界實力非常強大的九尾狐一族的攻擊。這筆買賣，誰不會算?再說了，她封印了雲琴的妖元，也是防止他的修為進一步增長。等到變成妖邪之後，不好對付。人類的心思啊。九曲回折，深不可測.......我幾百年才想清楚的事，許留歡當時不過一眨眼，就都想清楚了.......”

　語氣裡滿是諷刺和不屑。還有濃烈的恨意.......看來被世人所傳頌的主人與式妖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如傳說一般情深意重啊.......

　越人歌現在也沒功夫去思考顧紫衣的過去了，“你剛才說了。我不能讓雲琴在我手裡，成為妖邪。這話。你也說對了一半。我是絕對不能讓雲琴成為妖邪。在你手裡也是一樣的。不要腆著臉跟我跟前裝都是為了我好，你什麽嘴臉我清楚的很。沒別的，你如果有解除封印的辦法，你告訴我，或者，和我合作。不要因為懶得為雲琴付出就隻想讓他變成妖邪！小九阻攔你，是很正確的事。至於好處，我自然會如數付給你。還有，小九需要朋友，我也不會阻攔她交朋友.......”

　這是越人歌最掛心的一件事。“我閨女的交友狀況，我絕對不會干涉。但這個前提是，她交的朋友，都是值得相交的朋友。你，明顯不該是在這個值得相交的范圍之內的。可我閨女既然已經把你當朋友了，我也不會反對什麽。你給我記住一句話，我越人歌不懼任何事，妖怪也好，妖邪也罷，敢欺辱加害小九一分，我就算追到妖界，也會把他碎屍萬段！！”

　顧紫衣平靜的看著越人歌，心裡歎口氣，面上閉了閉眼，“這話也是我要說的。小九是我的朋友，你如果養不好她，我就先殺了你，在帶走她.......”

　明明都是為了小九，可越人歌和顧紫衣之間的火藥味，濃烈異常。這倆都心懷隱憂，且都厭惡對方。

　顧紫衣把小九抱到身前，“小九，你不想雲琴變得和我一樣嗎?”

　小九自己玩了這麽半天，一直乖巧懂事的不插話，這時被顧紫衣問到了，直接搖頭，“不是我不想，是雲琴不想啊。他以後想成為大妖王，變成和你一樣，就不能實現他的夢想了啊.......”小九一直記得雲琴的話，雖然她不知道妖怪和妖邪都是什麽，但她知道，不一樣.......

　顧紫衣抿抿嘴，“實現夢想，有很多種方式。人類不是說，條條大道通羅馬，這殊途同歸，最後結果一樣不就成了?他變得和我一樣了，也是可以稱霸一方做大王的啊！”

　小九歪頭想想，沒太聽懂，不過聽著似乎很有道理，就在顧紫衣覺得自己說服了小九的時候，小九卻開口，“可是，這是你的想法啊，不是雲琴的。你不能幫他做決定的啊......爸爸說，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訴他，這算是幫助他，但你不能為他下決定啊.....”

　“........”顧紫衣斜眼看了特別得意的越人歌一眼，真是你養的好閨女啊！！

　顧紫衣看看小九，又看看越人歌，罷了，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反正也不是救雲琴，“人君，你帶著雲琴，獨自隨我來。你要明白，我是說獨自，也就是說，只有你，和雲琴。你的那個保鏢，也不行.......”

　紅姑笑出來，“您大名鼎鼎的顧紫衣，也這般膽小不成?我們跟著，就是看看，不說話.......”拋個媚眼。

　顧紫衣也笑，“別介啊，我再大名鼎鼎，也沒您紅袖妖王名氣大不是?您還是說話吧，在這裡，好好和那位靈霄神君，好好說說話兒~~~”長街果然是臥虎藏龍啊......仙妖能在兩萬年前的大戰之後，還能這麽和平相處，這一群也都是奇葩了。

　這倆說的親熱，多熟悉似的。可眼神裡都是威脅和威壓，衝突一觸即發。

　越人歌按住紅姑，伸手抱過雲琴，“你們在這裡等著吧。”在廢話下去，雲琴也不用救了。臨走時眼神掃了眼玉濃，玉濃神色不變，卻明白了越人歌的意思.......

　顧紫衣照顧越人歌，沒有懸在空中，落到地面上，一前一後，和越人歌一起走路。馱著小九，一邊給她找好吃的果子，一邊扭頭看著身後的越人歌，“你膽子真大啊......”

　越人歌背著昏迷不醒的雲琴，腳下走的很穩，就算沒有保鏢跟在身邊，越人歌走在密林裡，也如履平地。這點顧紫衣都不得不佩服。他心裡隻覺得，越人歌說是人類，但其實真的已經不算是人了。他偏離人類世界太遠太遠了......既然如此，為什麽索性不做個妖呢?

　小九吃了一肚子的野果子，越人歌不讓她吃了，小九低頭看看手裡還攥著的最後一個紅果子，有點可惜，不過還是要聽爸爸的話，抬手就把果子扔出去，“給你吃......”

　小九扔果子的方向，漆黑一片，好像黑洞一般，什麽都看不見。可果子飛過去之後，沒有聽見落地的聲音。被黑暗吞噬，卻沒有消失，而是真的被接住了。那裡有什麽在......

　越人歌本來就時刻警惕著，這時看到這一幕，腳下就站住了，眼神不善的看了看顧紫衣，又看向黑暗處，“閣下到底是誰?還不速速現身?”然後對顧紫衣說，“你費盡心思用小九和雲琴把我引來這裡，如果你不想和我為敵，就帶著小九和雲琴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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