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了揮手裡的長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較好的年輕的面容下充滿了對齊清兒的厭惡。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他怒視了良久,終於還是沉長地吸了口氣,不準備再予計較。
然楚秦歌卻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三步並成兩步揮手就揚到了太子跟前,太子整個人往後傾倒方躲過了她的鳳抓。
“不就是一盤破棋麽!就值得你這麽大驚小怪的!”楚秦歌不知哪裡學來的潑婦架勢,張牙舞爪地對著太子叫喊著。
惹得棋社中下棋的人紛紛往齊清兒這邊看來。
太子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噌地又起,紅著眼眶看著楚秦歌,“這是哪裡來的潑婦,你們攪了我們的棋盤,我本不欲再予計較,現在倒好我退避三舍倒是我的不對了!”
接下的爭吵齊清兒便聽得不再清楚了。
太子的話音剛落,她便眼前一黑,隻覺胸膛被狠狠的擊了一掌,虧得竹婉在身後扶得及時,她才沒有硬生生地摔到地上。
面前是驚慌失措的太子。
他猛地向後收手,驚恐地看了看他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竹婉懷中的齊清兒。
簡直不敢相信適才發生的一幕。
立刻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了隨他一起的中年男子身後。
棋社中的人也因為這邊的動靜紛紛圍了過來,很快就有人認出了竹婉懷中的齊清兒。
“這不是馥雅郡主嗎?如何躺在地上?”
“都是出來下棋的,有些棋局上的摩擦也在所難免,實在不必動粗的呀......”
“可不是,那馥雅郡主是出了名的身子弱,風一吹便會倒的。”
“就是口角之爭,不至於對一個弱不經風的女人動手……”
“是啊,是啊…...”
“這看上去像是越國太子。”
“我瞧著也像,來做質子的,這般不安分。”
……
這些話聽在齊清兒耳朵若近若離。
胸口是一陣一陣的刺痛,怕是剛才的那一掌不偏不倚地正好擊在了她舊時的劍傷上面。
她試圖挪動身體,胸口的刺痛卻越發明顯。
突然有人尖叫道:“血!都出血了!”
棋社中頓時喧鬧起來。
齊清兒的劍傷裂了口,正往外淌著鮮紅的血液。
越國太子更加慌了神,天曉得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咬牙憤恨的看了一眼地上痛得梨花帶雨的齊清兒,身子像受驚的螻蟻般原地打轉,心道:不過不小心碰了她一下,竟還了出了血。身在異鄉,又是質子,惹出這樣的事,對方又是郡主,可不是觸碰的大忌……
他迅速睃了一眼棋社中圍觀的人,掩耳盜鈴的捂上了耳朵。
然嘈雜聲依然不斷。
最明顯,最觸動人心的一句就是,“越國太子殺人了......”
然後便有人踉蹌的逃出棋社,更有人呼喊救命的聲音。
他越國太子瞬間成了殺人不用刀劍的惡人。
棋社中亂成一片,店小二也慌了神,看了看社中的越國太子和馥雅郡主,哪一個都是他惹不起的,索性丟了夥計跑去請郎中,也免得收拾這樣的慘劇。
太子僵直地站著,兩手在袖中緊緊握拳,眼睛裡都快沁出血來。
隨同的中年男子也臉色慘白,他湊到太子耳朵邊上,不知道說了什麽。太子眼中先是震驚然後是似有還無的釋然,然後又是明顯的惶恐不安。
躊躇地往後退了幾步,正準備走為上策的時候。
楚秦歌一個旋身擋住了他的去路,“想逃嗎?!傷了我們大煜朝的郡主,身在大煜做質子卻無視大煜的國律,出手傷人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太子本就心慌意亂,嘴裡想解釋然事實就擺在眼前,一個勁兒的我我我,最終也沒能將我後面的話說出來。
楚秦歌見狀上前便揪住了越國太子的衣襟,“跟我去刑部天牢!”
這話讓太子臉色煞白,他抓住楚秦歌伸過來的手臂,見其並沒有什麽武力,一把將其推開,然後領著身後的中年男子一路逃出了棋社,慌忙中他竟在棋社門口東張西望半秒。
估計他這個時候在想,往哪個方向逃才是上策。
棋社中的齊清兒已經被竹婉扶著站起,一步一踉蹌地往棋社外走,楚秦歌想上前扶一把,卻被竹婉沒好氣的推搡開去。
竹婉呆著齊清兒先上了棋社外的馬車,剛欲揚鞭策馬,楚秦歌一個掠身妥妥地坐近了車廂中,根本不在乎竹婉的冷眼相對。
馬車很快在郡主府前落下。
竹婉邊帶著齊清兒進府,一邊吩咐圍上來的婢女去請華馱太醫。
婢女們都被嚇壞了。
出去時人還好好的,回來卻是連路都走不了,胸口血紅一片,臉色白得像紙,額角上全是虛汗。
很快就有個年長一些的婢女小雞啄米的點了頭,跑開了。
竹婉快手快腳的將齊清兒帶到了臥閣中,將其放在床榻上之後,然後在屋中迅速地翻出那半瓶從行宮回來時華馱禦醫給準備的藥丸,就著清水先給齊清兒灌下了幾顆。
跟著進來的楚秦歌略有些關切地看了看床榻上如同木偶一般被顛來覆去地齊清兒,終在竹婉一聲冰冷的“讓開”後,輕手輕腳地走到案幾邊坐下。
不一會兒華馱便帶著大大小小的藥箱,風風火火地進了郡主府。
止痛,止血,號脈,針灸……臥閣中頓時安靜至極,卻又忙得亂七八糟。
來來回回的婢女們不斷更換屋中染了鮮血的溫水,還有帕子。
好一陣子,才漸將停歇。
華馱打了簾子出來,看了看焦急的竹婉和故作鎮定的楚秦歌,遞過來一個藥方,道:“叫人照這單子去配藥,打回來立刻給郡主煎服。”
竹婉迅速的結果單子交到了一個婢女手中。
婢女自明白是個什麽意思,沒有多問直接出府打藥去了。
華馱垂了口氣,繼續道:“郡主這身子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的,自她回京就大災小災沒斷過,你們得好好照料,這兩天就先別讓她下床了。”
竹婉點頭,隨即記恨地睃了楚秦歌一眼。
華馱繼續道:“好在失血不是過多,現在人雖昏迷,但程度不深。不過......”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我會暫時先留在府上,到了晚間若郡主還是沒有能夠醒來,你們一定要過來叫我。”
竹婉點頭,將華馱送出了臥閣。
華馱走前又擱下一句,“郡主若是提前醒過來,也一定要來告訴我。”說罷搖頭離去。
竹婉回屋衝著楚秦歌就先碎了一嘴,“我看你是瞄準了郡主胸口有舊時的劍傷,故意這麽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