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過要傷害他嗎?
沒錯,她想過無數次,甚至是每日每夜的想過。
可是當劍抵在了他的胸口,傷害就在眼前的時候,她卻發現過去的種種只是她自己給自己強加的憎恨。
她抬起雙眸,對上祁王的眼神。
這個時候她竟然想要祁王去恨她,至少在她毒發之後,可以撇開祁王一走了之。
“殿下……”
良久的對視,和沉默之後,她道出了這兩個字。
在心尖上竄動的俊昇哥哥這幾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殺了我!清兒,你連一聲俊昇哥哥都不願意叫我,或者是簡單的稱呼你,你都做不到!活著......也是折磨!”
祁王雙眸突然的空洞,然後握著劍往自己胸口刺去。
那一瞬間,什麽聲音都沒有了,連利劍刺入皮膚的聲音都聽不見。只剩下彼此深深淺淺的呼吸聲。
然後鮮血染紅了祁王胸口的白色衣襟。
齊清兒撕心裂肺的大叫一聲,“不要!”
來不及掉眼淚,她奮力地拋開手中的青雲劍,“俊昇哥哥,不要!”然後是劍身落地的聲音,伴著齊清兒的嘶喊。
祁王往自己胸口刺的時候,抓的是劍身,不能很好的控制力量。齊清兒拽動劍柄,在劍頭刺入祁王胸口的一瞬間,抽回了劍,丟到了地面上。
“不是想殺了我嗎?!齊清兒!”祁王根本不在意自己胸口的劍傷,也不知哪裡激起的憤怒,他揚手拍在了齊清兒身後的牆面上。
將齊清兒死死地控制在身前。
齊清兒慌張的掃向祁王胸口越來越大的血紅印記。
原來當她真的傷害他的時候,她自己也是那麽痛。
“不是!我想過要殺了你,傷害你…….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齊清兒在祁王的胸前,手舞足蹈地放聲哭泣。
她感受有一雙溫暖的手,一點一點將她收緊。她將頭埋進祁王垂在右肩的烏發中,終於突破心中最後一道防線,伸手將摟住祁王的腰,用她所剩的全部力氣,抱住他。
“我們檢查一下傷口,好嗎?”齊清兒用指尖感受中祁王背部的曲線。
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和祁王相擁。
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祁王比齊清兒要高出大半個頭,他抬手摸了摸齊清兒烏發中的血跡,然後在她的烏發上親了親,道:“這點傷,不算什麽。”
“檢查一下吧,總要止了血才行!”齊清兒輕輕松開自己的手。
祁王卻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都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還會在乎這一點傷嗎?
然這個時候,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相擁在一起的齊清兒和祁王,誰都還沒能反應過來。齊清兒忽感手臂上吃痛,然整個人就被一隻纖細有力的手推開。
此人像是一陣風一樣,從書房門口,到從祁王身上推開齊清兒隻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齊清兒沒能站穩,好在離牆很近,後背摔在牆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她連忙用手按在胸口,強壓住心口的絞痛和咳嗽。
再抬起眼時,看到一個十五六的少女妥妥地護在祁王的身前,“我不許你傷害我哥哥!”
少女在自己房中聽到了有人嘶喊的聲音。
衝進祁王的書房又看到地上帶血的青雲劍,便斷定是齊清兒要傷害祁王。
她很快地轉身瞄了一眼祁王胸口的劍傷,然後做出防攻的姿勢,道:“哥哥,你武藝卓群,怎麽會叫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刺傷!”
齊清兒怎麽會不認得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那日,她夜訪祁王府,離開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十五六歲的背影,就是眼前這個少女。
齊清兒抬眼看著少女。
忽然間,她心中有一塊地方劇烈的顫抖。
少女和祁王長得真像,像得似乎只有性別的差距。
她曾以為祁王至今未娶,是因為他喜歡楚秦歌和眼前的少女這樣的粉子。
不喜歡在人前做有妻子室的皇子,隻喜歡在背後這樣尋歡作樂。
多日前,楚秦歌向她哭訴了她對祁王的仰慕。
她才發現,原來楚秦歌並不是祁王的粉子,只是一個受了祁王恩惠的人。
而現在,當她看著眼前這個少女。
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突然被撥動了一下。
這個少女無疑是祁王的妹妹,那樣青澀緊張的臉龐也像級了祁王的母親煬易桀。
原來從回京之後對祁王的誤會,都只是她一個人編想出來的而已。
原來,祁王真的是至今未娶,至今都沒有......
這麽做都是為了等她嗎?
齊清兒飛快地掃了一眼祁王的雙眸,最終將視線落在了祁王的傷口上面。
“婭楠,這裡沒有你的事,你馬上離開。”祁王撥開婭楠護在他胸口的手,用哥哥命令妹妹的口吻,叫她離開。
然婭楠是一個極度缺少親情的孩子。
這個時候,她怎麽可能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受傷,“她是誰,哥哥你為什麽要讓她這樣傷害你。我不走!她在這裡我就不走!”
從冷宮中出來的婭楠有著旁人沒有固執,她重新伸出手,護在祁王身前,並死死地瞪著齊清兒。
似乎齊清兒是混世惡魔,會將她唯一的親人帶走。
齊清兒隻貼著牆不說話。
誤會解除得太晚,如果早一點,她會不會相信祁王多一點,或許在回京之後主動向祁王說明自己的身份呢?
大聲的告訴祁王,她需要他的幫助。
只是現在,生命都快要沒有了,還談什麽幫助。
祁王深吸一口氣,視線一直沒有從齊清兒身上挪開,他再次拉下婭楠護在他胸口的手,“婭楠,別這麽不聽話,她不會傷害你哥哥的。”
婭楠卻死死拽著祁王的衣角,手被拉下來的時候,也沒有松開。
祁王身上本就穿得單薄,被她這麽一牽扯,胸口的傷很快從薄如輕毛的細絲寢衣長袍中露了出來。
那樣模糊的一個傷口,在幽暗的燭光下異常醒目。
祁王很快拉住了領口的一邊,使得寢衣輕輕淺淺的披在肩上。他突然對著婭楠怒道:“你現在馬上給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不到天亮不許出來!”
婭楠受驚地往後一縮。
這是她來到祁王府之後,祁王第一次對她發火。
她飛快地看了看齊清兒,見她單手捂在胸口,面色也很難看,並不像能傷害祁王的人。
咬咬牙,藏起臉上的委屈,跌跌闖闖地走出了祁王的書房。
看到婭楠離開之後,祁王趕緊將袍衣拉好,掩蓋住胸口的傷。
然他的動作再快,齊清兒還是看見了,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胸口,哪裡只有一處傷,除去齊清兒剛剛刺的一劍,和齊清兒記得的,在孤山上被嚴頌刺的那劍。
在心臟的位置,有一道明顯的紫痕,拇指般大小。
齊清兒明顯覺得祁王在有意掩飾這一道紫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