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怒氣上頭,酒也醒了大半。
她清楚地看見齊清兒臉上的淺笑,心中恨意狂生。
憑什麽她的命運不如齊清兒的。
同樣是齊府當年留下來的余孽,齊清兒得有貴人相助,易了容貌回京當了郡主,還重獲祁王的愛戀,將來做王妃的命。而她楊柳呢,被買進青樓,死不從男人就被紅娘打罵,好不容易爭得一身清白又叫陳文靖給玷汙了,之後便是花海邊慘不忍睹的一夜。本以為得了祁王的青睞,為他辦了事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哪曉得那不過是幻想一場。
她越想越氣。
她得不到祁王,那齊清兒也休想得到。
齊清兒抬手搭在祁王給她擦淚的手上,示意他不打緊,一切都是為了翻案,她能夠承受。
祁王自是瞧出了她眼中的含義。
心往下冷了好幾截。
這時忽感手臂處有什麽重物壓過來,然後整個手臂就被拉到了一邊,跟著面前一陣淡淡的酒氣。
楊柳紅了雙眼,死瞅著祁王。
有些話說出來折辱了她自己,她也要說,只要能刺痛齊清兒的心,怎麽樣都是痛快的。
“我知道祁王殿下,您就像和踏進青樓的男人一樣,就只看上了我的身子,享受過了,還要利用我這個人,為你謀權謀利。”突然又轉向齊清兒道:“雨姐姐,你可要看清了,祁王根本就是個偽君子。你以為他是為了你一直都沒有成婚嗎?我看是因為他不想招人耳目,所以一直遲遲未婚,私下裡還不知道怎麽沾花惹草的呢!”
祁王收回自己的手臂,不阻不攔,隻任她說。
旁邊齊清兒的平靜,突然讓他失去了辯解的能力。
齊清兒也表面上看上去不惱不羞,隻淡淡看著楊柳。
楊柳見二人無動於衷的樣子。
好像他們已經無聲地站在一起,共同對付她似的。
更是急得要命,氣得跺腳。
“祁王,我真是白仰慕你一場。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幫著你去陳府,就不該幫你勸陳文靖,讓他歸屬軒王。現在你得逞了,就要將我一腳踢開。當初和我說的那些甜言蜜語都是騙人的。我要去告訴陳文靖,告訴這一切都是祁王親手安排的!”
其實從楊柳進府。
祁王就沒說過一句要趕走她的話。
說的無非是不得進亭打攪,或是讓婢女們帶著她下去醒酒。
她這一通氣話是因齊清兒在此而起的。
更是因為祁王看著齊清兒的眼神。
雖然他沒有看自己一眼,可楊柳就是能看出他眼神對她自己的厭棄。
然不論她怎麽撒潑。
齊清兒照樣靜坐不語,祁王則是側頭深情憂傷地看著她。
楊柳再受不了。
王妃夢就這麽破碎,她心有不甘。
索性一個旋身倒進祁王懷中,最後她還是希望她的肉體能夠打動祁王,哪怕他就只在乎她的肉體也是好的。
可她哪曉得,祁王根本就沒碰過她。
祁王退讓不及,只有接住,然後掃了一眼在旁的婢女。
婢女們紛紛會意,將假裝昏迷的楊柳從祁王身上架起來。
楊柳馬上就醒了,又開始哭鬧。
祁王當下呵斥,道:“帶下去,關起來,誰敢違抗,刑法伺候!”
婢女們自也不敢松手了,任憑楊柳再怎麽掙扎都抓得死死的。
好半餉,醉心亭外才恢復了平靜。
其實,從頭到尾就是楊柳一個人在鬧。
就像是在唱一出獨角戲。
齊清兒見楊柳被帶遠,起身往池邊走了走,深一口氣。
喃喃道:“難得如此夜景……”
祁王看著她的背影,有些解釋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尤其是當她望著池面感歎夜景的時候。
似乎剛才不過是這靜謐的夜景中撲來了一隻鳥而已。
他走近她,伸伸手,沒有摟住她的肩。
齊清兒感到檀香的氣息,知道他就在身後,逐道:“就讓楊柳在你府上住兩天吧,我也好回去給她布置個房間出來。”
祁王聽著隻覺心痛。
齊清兒旋身看向她他,繼續道:“她這樣鬧下去對我們所謀之事有百害而無一利,總不能真的讓她鬧到陳文靖那裡去。不然費心埋下的局就破滅了。再有,她住在我那裡總比住在你這裡要穩妥些,畢竟陳文靖認為她是他的人,回頭讓他看到楊柳在你這裡,有些話是解釋也說不清的。住在我那裡,她畢竟是我妹妹,當初她被陳文靖強搶之後,先進的也是我的郡主府,就算陳文靖最終知道她在我這裡,也不能說什麽。對你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她從楊柳出現之後就一直波瀾不驚的坐著。
原來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祁王聞言,心角抽痛。
“好,我會盡快安排。其實楊柳她……我……”祁王還是想解釋,無奈難以啟齒。
他什麽時候為他做過事做過解釋。
齊清兒笑笑,道:“我知道。不過楊柳畢竟是無辜的,她是我妹妹,縱使她有心成為你的王妃,那也是一個女子該有的正常的心理。這世上想成為王妃的女人多,不想成為王妃的女子少。她看上了你,我不怪她,若你不愛她,我希望你也放過她,她於我畢竟有再造之恩。再者陳文靖的勢力一天不減,你就一天不能娶她過門。這不是婦人之言,沒有嫉妒在裡面,純粹為了我們所謀之事,經不起這樣的波瀾。”
這話讓祁王心痛到麻木。
適才在醉心亭相依相靠的溫存,被她這番話打得煙消雲散。
祁王倒吸一口氣。
與其沉痛,不如和齊清兒一樣說正事。
“你放心,我定然不會娶她為妻。”他說完怔怔地看著齊清兒, 在心裡喊,我就從來沒想過要娶她為妻,我唯一想娶的就只有你齊清兒一人。
然這些他沒能說出口。
齊清兒面上的冷,讓他措手不及。
也是他讓她不要顧慮太多,有些人和事不能參雜感情在裡面。
現在她就完全做到了。
齊清兒點點頭。
祁王微旋了身,繼續道:“至於太子那邊,必須趕在軒王回京之前對他進行徹底的打壓。不然皋帝一旦得知軒王出了事,一定會重新重視太子,他向來不願看到某個皇子獨大,軒王出事,眾人就會將目光轉向我。凌王歿了,軒王殘廢,蓉王不諳世事,皋帝定然會適當扶持太子,也好對我起到製衡的作用。”
兩人很快避開了適才傷心的一幕。
談論起後路。
殊不知,不過掩耳盜鈴罷了。
齊清兒頷首,“你的意思我明白。”然後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兒,複抬起頭,接道:“時辰也晚了,還要去璟雯那裡,先告辭了。”
說著也不等祁王回應。
徑直領著竹婉往外走。
祁王跟隨走了幾步,發現她的步子越走越快,似有逃離之感,便沒有再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