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帝有氣無力的伸手,抓住祁王的手,道:“俊昇,可是朕先前做了什麽錯事,老天要將朕的子嗣一個接一個的從朕的身邊帶走……”
祁王心下一晃。
十六年前,他可不就做了一件錯事。
自己親手斷送了煬氏和齊氏兩族人的性命。
但心中雖這麽想,嘴上卻不能說,因回道:“父皇,您想多了。眼下還是安心養病為好。朝堂中還有許多事需要父皇來定奪呢!”
皋帝緩慢的眨了下眼睛,道:“大權既然已經交給你了,以後朝中的事你就不用在問過朕了。朕相信你的才智,定不會出什麽差錯......何況禪太師如今也回到了朝堂,他是三朝元老了,有他輔佐你,朕很放心……”
這似乎是在交代終老了。
祁王點頭不是,搖頭不是,道:“父皇春秋勝在,如何說這樣的話。”
張公公尖叫道:“是啊!陛下!嚴大人正在給你配藥呢!大人的藥向來有奇效,一定會對陛下的病情有幫助的。”
皋帝淺笑點頭。
表面十分僵硬。
張公公看著心疼,上前給皋帝掖了掖。
祁王則走到了嚴頌身邊,往他手裡的草藥看了一眼,耳語道:“暫且互助命脈即可。”
嚴頌不抬頭,手裡的動作卻微僵,隔了一會兒,方又恢復了原先的動作。
此時大殿之中,隱隱約約的有了哭聲。
本是侍疾,不該哭的。
齊清兒抬眸尋去,原來是蕭貴妃(軒王生母)。她顏面哭泣,是不是瞄一瞄軒王。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
皋帝病重隻召祁王入內閣覲見,這意味以後問鼎之人基本就定下來了,她的兒子軒王再沒有機會可言。
眼看太后之位和她再無瓜葛,豈不傷心!
慧妃聞見哭聲,略有不滿,但看軒王廢了雙腿,蕭貴妃又是生母的份上,沒有多言。哭聲也小,便由她去了。
這大殿之中悉悉索索的不安寧。
大殿外卻人聲沸騰起來。
只聽有人道:“嬴國不是因該已經離京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又有人接話,“些許是因廢太子薨了,他過來送一程......”
“為何儷嬪娘娘會和他在一起?”
“倒是一副有備而來的樣子……”
大殿中的齊清兒聽到這些話,頓時大感不妙。
眨眼間嬴國已經到了大殿門口。
但因殿中除了女眷便是皇室親屬,有太監上前阻攔嬴國入內。
嬴國負手而立,見被阻撓,撇眼看儷嬪。
儷嬪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對著太監道:“嬴大人前來,是有要事......稟告陛下......”
要事?稟告陛下。
齊清兒下意識的將手中的帕子收緊,竹婉將手按在她肩上是以安慰。
太監見是儷嬪娘娘回話,倒不好拒絕。
便由著嬴國和儷嬪往裡。
殿中眾人看到這一幕,紛紛驚呆。
這是要上哪一出,嬴國抗旨留京,還敢再踏入養心殿,簡直不可思議。
慧妃直視嬴國,覺其來者不善。
軒王抹著下巴,覺得頗有點意思。
蓉王瞪著雙眸,覺得他抗旨,居然還有理了。
皋蘭潔坐直身,一副來得很好的樣子。
皋璟雯則看向齊清兒,回想那日.在刑場附近的閣樓中見到嬴國時的情景。
齊清兒看著儷嬪。
不知怎的,她覺得儷嬪像知道了什麽,但具體是何事,她有猜不出來。
嬴國進殿後直言要面見陛下。
慧妃身為六宮之首,道:“嬴大人來得不是時候,陛下需要清靜,還請大人回避。”
儷嬪不敢出聲,腳下已做出要離開的姿勢。
嬴國環視一圈,目光在齊清兒身上落了落,揚聲抱拳道:“陛下,臣嬴國有要事稟報,事關齊府當年舊案!”
聲音之大。
繞是遠在殿外的朝臣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別提內閣中的皋帝。
此話一落。
眾人沒了聲響。
竹婉將齊清兒的手緊緊握在手中。
皋璟雯紅了眼眶,繼續直視齊清兒。
內閣中,皋帝正和祁王說話,聽到外面嬴國的聲音,兩人均愣了半餉。
祁王目露殺氣。
張公公蹙眉不語。
嚴頌調藥的手徹底僵住。
皋帝沉思,面色猙獰難看,嘴唇抿緊,沉道:“讓他進來。”
張公公唯唯諾諾道了“是”,請嬴國入內閣。
儷嬪也跟了進去。
這就讓祁王更加看不懂了,儷嬪身為廢後煬氏的陪嫁怎麽會和嬴國在一起。
內閣中,沒了聲響。
唯有層次不齊的呼吸聲。
嬴國,儷嬪二人見到皋帝噗通跪下。
皋帝不耐煩見到嬴國,道:“朕命你離京已經是對你對後的寬容,你這又是在做什麽?!”
嬴國面帶誠懇,抱拳持於胸前道:“臣確實是準備離京的,但臨走前發現一件事十分蹊蹺,且事關當年齊府的舊案。眾人皆知此案非同小可,牽涉極廣。臣自作主張留在京城就是為了查明此事!”
祁王聽了,嘴角抽抽。
嚴頌聞言,臉皮發抖。
皋帝,毫無聲色的眸中有了火光,道:“你倒說來聽聽。”
嬴國頷首,不忘蔑視地睃祁王一眼,道:“回陛下,齊府尚有余孽,此人就在大殿當中!”
內閣中徹底沒了任何聲響。
連呼吸都輕了。
皋帝盯著嬴國,道:“繼續說。”
嬴國得到首肯,道:“此人就是馥雅郡主,這個被純淨公主陰差陽錯帶回京城的女子。她的真實身份並非鄉下村民,而是是齊府當年唯一的千金,齊慕澤唯一的女兒,齊清兒!”
嚴頌頓時沒了配藥的情緒,旋身瞪著嬴國。
祁王覺得呼吸困難, 這個時候,他什麽話都不能說。
張公公大驚失色,拿手擋在唇前,手裡的佛塵差點沒掉到地上。
皋帝深吸一口氣,目光在嬴國和儷嬪之間遊走,道:“是嗎?你的意思是朕親封的郡主其實是齊府欲孽…….好……好啊!你既然這麽說,證據呢?”
嬴國臉不紅心不跳,十分鎮定道:“不蠻陛下,臣見過皇后。”
皋帝雖怒,卻發不出脾氣,只能聽他繼續講。
嬴國接著道:“其實皇后早知道郡主的身份有詐,也曾抓獲到證據,無奈郡主心計頗深,皇后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未能將實情稟告陛下就中了郡主的奸計,最後瘋病於無梁殿,再無脫身之日。陛下......微臣句句實言,馥雅郡主得純淨公主庇佑入京,其實她的計謀早在入京之前就開始了,她利用公主,博得郡主之位,現在又即將成為王妃......為就是復仇!且京中現狀,多少皇子大臣,死的死,傷的傷,革職的革職,離京的離京……陛下,回想一下,這一切變化不正是從郡主入京之後開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