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支紫毫,無論是做工還是外觀,都的確很吸引人的目光。而在這家店裡,這支筆單論價格來說,也是最貴的之一。 店員完全不認為王勃這樣的少年會買這麽貴的毛筆,或者說,這少年壓根就沒看到這支筆的價格,但怎麽說還是有點職業道德沒有直接嗆聲這支筆的價格,極不情願將筆取下來,肯定等下還要再放回去。
這時,聽到顏會長說要看這這支筆,哪有什麽猶豫,直接就恭恭敬敬的送了過去。
“好筆!”
顏會長接過筆端詳了一下,忍不住讚了一句,對那陪同的掌櫃笑道:“老余,你可不厚道啊,什麽時候店裡有這麽一支好筆也不跟我說一聲,怎麽,是要壓在店裡當鎮店之寶啊?”
“顏會長,你說笑了,這支筆是剛從善璉那邊取來不久。這不正想著要通知您嘛,您就來了。”
這余掌櫃的滿是笑容的說了一句,心裡卻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支筆放在店裡都兩三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還他嗎的說物所不值價格虛高,今天怎麽他嗎的又覺得好了?
這余掌櫃看了一眼顏會長邊上那個綽約優雅的女人,再從這顏會長剛才難掩諂媚的神色來看,猜想這女人肯定不是顏會長的姘頭,應該大有來歷,估計這顏會長是想要買筆送給這個女人,為表示誠意,這才將目光定在了這支最貴的筆上。
而果如余掌櫃所猜想到的那樣,顏會長將筆遞給了這個女人,滿臉堆著笑,道:“霍小姐,您看這支筆怎麽樣?”
這霍姓女子微微一笑,道:“這支在善璉湖筆之中也是屬於精品了,確實不錯。”
顏會長見女人喜歡,當即對那余掌櫃說道:“老余,這支筆包起來。”
“好嘞!您和這位小姐都是真有眼光的人!”
余掌櫃見這支放了兩年多快三年的筆終於能賣出去,唱了個大喏,正準備去包裝的時候,卻見一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人不別人,正是王勃。
“這筆是我先要的,也是我讓店員拿下來的,是不是該有個先來後到啊。”
此時王勃臉色若說好看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先看中的筆竟三言兩語間被別人給搶走了,而且整個過程之中沒問過自己任何意見,直接完全忽略!
“啊?”
余掌櫃一愣,其余人也是齊刷刷的看向了王勃。
他們又不瞎不聾,剛才王勃要店員把這支筆拿下來,他們自然有看到,但都沒在意,一是不認為王勃這樣的年輕人會買或者乾脆說買不起,二是壓根沒想到這少年會和他們爭筆。
“小……小家夥。”
余掌櫃正要開口之時,顏會長邊上已經有人站了出來,三十來歲的眼鏡男子,本上來就想說小子滾蛋的,但想起顏會長邊上站著的女人非同小可,也不敢太囂張,隻將小子改成了小家夥,一臉可笑的看向王勃,問道:“你知道這支筆的價格嗎?你真要買?”
“知道,三萬二。”
王勃神色微沉,沒再搭理這眼鏡男,直接看向余掌櫃,道:“掌櫃,這筆我要了,再來一方歙硯,十塊徽墨,三捆宣紙,給我算一下總價。”
余掌櫃聞言,眉頭一挑,看得出這少年不似作假。這筆生意不算小,他自然想做,只是這顏會長在此,卻又不好應下。
但他見這少年年紀輕輕,竟真要買這麽多東西,這算下來價值起碼在五萬以上,尋常家的孩子可拿不出這麽多錢,
自然也不會當場拒絕。 面露難色。
也不說話,隻杵在那裡。
那眼鏡男見這少年完全忽略掉自己,當即神色一變,搶了幾步就到了王勃面前,幾乎喝斥的說道:“小子,你知道這位顏會長是什麽人嗎,你居然敢和他爭搶這支毛筆?”
王勃眉頭微微一皺:“什麽人?”
眼鏡男神色一揚,道:“雲江市書法協會榮譽會長,江南省書法協會副會長,國家書法協會理事,知名書法家顏振先!現在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多不自量力了吧?”
“不知道。”
王勃冷冷看了一眼這眼鏡男,道:“也不認識,更沒聽說過什麽時候書法協會的人已經有了可以搶別人毛筆的權力了。”
那顏振先見此,神色沉了一下,看了一眼邊上的霍采薇,見其神色如常,自然是要想盡辦法將這筆買下。
向前走了幾步,攔住了還要說話的那個眼鏡男,看了一眼王勃,嘴角勾起一絲輕蔑之色,淡淡說道:“小夥子,這筆就算真是你先看中的,但畢竟你還沒有付錢買下,由此,這筆還是四寶齋的,並非是你的東西,我更沒有搶你的東西。這筆呢,鄙人看中了是準備送人的,勢在必得。”
指了指邊上站著的余掌櫃,又道:“余掌櫃是我多年老友,我若讓他選一個買家,恐怕你是沒有半點機會的。不過,若是如此,傳開來倒說是我顏振先欺負一個毛頭小子了。這樣,古來爭物都是兩個辦法,要麽價高者得,要麽有德者居之。若是競價,怕也有人說我欺你年少,而此物為筆,若是沾上太多銅臭也就不雅了。而既然這筆是買去書法之用,那不如就以書法來定,書法佳者得之,也不使這支毛筆明珠暗投。當然,你這毛筆也是買來送人的,那大可叫那人來比。”
聽到這顏振先道貌岸然義正言辭層層推進娓娓道來,那邊上的余掌櫃心裡是罵開了花。
草你大爺的,你倒是選擇競價的方式來爭啊!
說什麽銅臭,還不是因為你丫的壓根就是扣!
還有德者居之,居你全家!
虧你他嗎有臉想得出來比書法,讓一個十七八九歲的少年和你比書法?
還說競價傳開了讓人笑話,這他嗎比書法就不讓人笑話了?
要臉不!
而聽到顏振先這番話,神色如常的霍采薇也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也突然失去了對這支筆的興致, 正要開口製止之時,卻聽到那少年說了話。
“行啊。”
王勃聽得顏振先這一番厚顏無恥至極了的話後,不禁笑了起來,道:“既然說是要比,那單單論了輸贏歸誰買可就無趣了,再添點彩頭吧。這樣,贏的一方今天在這家店裡購買的東西全部由輸的一方來付,怎麽樣?”
在場之人聽到王勃這話,都是愣了住。
顏振先也是,微微一愣後,不由得大笑了起來,手指連點王勃,似笑岔了一般,道:“小夥子,那你叫人來吧。要是我輸了,休說是你今天買的東西我全付了,即便你叫車來將這裡搬了個空,我都沒有半點意見!”
王勃淡然道:“不用叫人,我自己寫就成。”
顏振先聞言,不禁再度大笑起來,連連搖頭,似聽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歎了一口氣,道:“也罷,小夥子你竟有這般信心,那我也就權當是給你上一堂課了。”
說罷,便徑直走到了店裡一張書案前,這本就是試筆、試墨、試紙、試硯之用,倒也正好齊備,從筆架上摘了一支中楷硬毫筆,筆尖舔了墨水,手腕一抖,行雲流水一般寫就了四個大字。
停筆而道:“小夥子,以後切記這四個字。”
眾人自是將這紙上的字看了個清楚,天高地厚!
這四個字,筆鋒遒勁,咄咄逼人,氣勢不凡。
那眼鏡男,又是笑,又是大讚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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