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開始,在小店買煙的便衣民警衝到鐵門前,確認裡面有鐵銷子立即微蹲下來。
從車廂裡衝出來的五六個民警緊隨而至,一個跟便衣民警一起蹲下,另一個在他們二人幫助下踩著他們手,緊握著手槍,借助他們往上托的勁兒,跟體操運動員一般趴在鐵門頂上,一個翻身,跳進院子裡。
“鎖了,撞開!”
民警發現鐵銷子的搭扣上有鎖,朝門外的戰友低吼了一句,雙手持槍帶著剛翻進來的第二個民警摸向車間。
門外待命的民警打了個手勢,不約而同閃到兩側,貨車引擎再次被點著,徑直衝向鐵門,只聽見“哐啷”一聲巨響,鐵門被衝開了,埋伏在四周的民警一擁而上。
與此同時,守在後門的抓捕小組民警也已翻牆而入。
這一組史原波帶隊,運氣不好,嫌犯居然養了一條大狼狗,可能大門外白天人來人往,嫌狗總是叫太吵,用鐵鏈子系在一排舊宿舍門口。
它汪汪直叫,拚命往前衝,嫌犯顯然被驚動了。
“別管它,小王北門,長軍西門!”
車間裡,兩個嫌犯果然被驚動了,一個探頭往外看,一個下意識從腰間摸出一把槍,指著李固額頭咆哮道:“你是內鬼,你敢出賣我!”
有槍。
李固嚇一大跳,急忙往油漆桶後一躲:“你特麽才是內鬼,輝哥,快跑!”
逃命要緊,蔣輝顧不上去想到底誰是內鬼,撒腿就往門外跑,高個子嫌犯氣急敗壞,對著他後背就是一槍,啪一聲清脆的槍響,蔣輝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在王八蛋不光有槍而且敢開槍,李固嚇懵了,躲在油漆桶後面瑟瑟發抖。
“不許動,把槍放下!”
“我們公安,給我把槍放下!”
翻大門進來的兩個民警目睹其中一個嫌犯倒下,顧不上確認是不是上級要求留意的特情,急忙閃到車間東門兩側找掩護。
史原波這一組負責堵車間北門,只聽見槍響,不知道有沒有人中槍,見車間內堆滿一些編織袋裝的化學原料,小心翼翼摸上去尋找目標。
“老子跟你拚了,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王八蛋,敢出賣了,姓李的,給老子出來!”
車間裡有幾百公斤冰-毒片,投降也是死路一條,高個子徹底瘋狂,啪啪啪朝東門民警掩護的方向連開三槍,一邊叫囂著一邊找李固。
這麽多民警又有誰真正經歷過槍戰?
史原波驚出一身冷汗,但現在顧不上害怕,特情就在前面三四米,與瘋狂的毒販隻隔著幾個塗料桶。
他咬咬牙,猛地起身對著嫌犯開槍。
“啪!”
根本沒時間瞄準,一槍打空,不僅沒擊中毒販,反而迎來毒販更瘋狂的還擊,幸好及時蹲下,否則真要光榮。
不過他這一槍給埋伏在東門的戰友贏得寶貴機會,趁毒販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的一刹那,民警果斷射擊,一槍擊中高個子毒販左腿。只見“啊”一聲慘叫,噗通摔倒在地,槍摔出老遠。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緊隨而至的民警迅速衝進車間,一腳把槍踢老遠,旋即瞄準中槍的毒販和跟李固一樣嚇的魂不守舍的矮個子毒販。
“小王,快叫救護車!原波,檢查嫌犯傷勢,想辦法幫他止血。”
確認嫌犯全控制住了,確認特情沒受傷,邊耀新終於松下口氣,摸出一塑料袋先將毒販的槍撿起來。
謝天謝地,賊猴子沒事。
韓博同樣松下口氣,先看看蔣輝的傷勢,旋即回頭道:“邊大,先找彈殼彈頭,找到之後再勘查其它地方。”
“是。”
這麽大行動不可能不通知地方公安部門,考慮到保密沒跟張灣市(縣級市)公安局打招呼,而是直接跟東州市局刑警支隊溝通的。
參與行動的東州市局刑警支隊重案大隊副大隊長驚呆了,看著外面地上的一灘血,再看看腿部中彈的毒販,喃喃地說:“這混蛋,居然有槍,居然敢開槍拒捕。”
“狗急跳牆,幸好我們沒人員傷亡。”
韓博心有余悸的摸摸下巴,快步走向車間中央的生產區,冷冷說:“攪拌機、壓片機、乾燥機、封口機,設備挺全。”
“韓支隊,這些就是冰-毒品片?”
“是的,這些全是,”韓博俯身嗅了嗅,又走到一堆塑料桶前,指指一堆剛結晶的化學品:“看樣子掛羊頭賣狗肉的冰-毒片只是其中一個產品,還有更純的冰-毒。”
顧副大隊長被震撼到了,驚詫地說:“起碼上百公斤!”
“別人論克,他們要論噸。”
韓博確認李固已被帶上車,掏出手機撥通崔局手機,匯報這裡發生的一切。
“好,太好啦,我立即向陳局匯報,你組織參戰民警就地審訊,深挖細查,搞清楚原料從哪兒來的,搞清楚毒品都賣給了誰,動作要快,爭取一舉搗毀這個製毒販毒集團。”
“崔局,分局有預案,同志們正在行動,鄧局也馬上到。”
“老鄧去最好,跟他說清楚,一定要抓住戰機,快偵快破。”搗毀一個製毒工廠,繳獲幾百公斤毒品,崔局非常高興。
韓博既高興也慶幸,將這裡交給匆匆趕到的鄧局,走出車間,鑽進麵包車,回頭笑道:“嚇壞了?”
“的有槍,的敢開槍!韓特派,以前沒說過這麽危險,兩萬太少,不能低於四萬。”
這家夥眼裡只有錢,經過這麽驚心動魄的事想得還是錢。
韓博徹底服了,笑看著李固問:“獎金回頭再說,先說說跟蔣輝搭上之後他一共給過你多少錢?”
“幹什麽?”
“他中槍了,但他沒死。你不說,他會說。他的錢全是贓款,花哪兒去了,給過誰多少,全要搞清楚。”
管他要錢就是管他要命,李固果然急了:“韓特派,韓支隊,我給你們當線人,幫你們破大案抓毒販,連工作都丟了。蔣輝給我的是工資,不是什麽贓款,你們不能這樣,這是我拿命換來的。”
確實是拿命換的,不過法律就是法律。
韓博從口袋裡掏出盒煙,往他手裡一塞,提醒道:“李固,你可以把錢留下,不過這麽一來你就是同夥,車間裡有多少毒品你也看見了,主犯絕對死刑,從犯至少無期,你是不是想在牢裡過一輩子?”
“我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同夥,我跟你們一夥的,我是在幫你們公安做事!”
“幫我們做事,只能拿我們的錢。既拿我們的錢,又拿毒販錢,你自己想想這意味著什麽?”
“可是,可是花掉怎麽辦?”
“花掉的沒關系,不過要說清楚,一筆一筆說清楚。”
賺錢的日子在後頭,用不著為萬把塊錢得罪“韓打擊”,更不能因為萬把塊錢去坐牢,李固暗歎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疊錢,一臉舍不得地說:“韓特派,沒花掉的全在這兒,花掉的我等會慢慢想。”
“別給我,等會兒給史警官。”
韓博想了想,接著道:“為確保你的人身安全,接下來可能要在看守所呆一段時間,我們會跟管教民警打招呼,在生活方面會關照。出來之後別亂說,誰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其他同夥,我們為你負責,你一樣要為自己負責。”
這幫混蛋手太黑,居然敢朝警察開槍。
李固不會拿自己小命開玩笑,連忙點點頭:“我不會亂說的,不該說的話一句不說。”
“記住自己的話,以後遇到什麽事聯系史警官。李固,車裡就我們兩個人,跟你明說吧,其實我不希望你在市區混,不希望你繼續當線人。乾這一行沒前途,說難聽點甚至不會有好下場,自己好好想想。”
“韓特派,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乾不了別的。”
“人各有志,我只是這麽一說,到底何去何從你自己拿主意。總之,既要保持清醒頭腦,別同流合汙從線人變成犯罪嫌疑人。也要注意自身安全,千萬別有命賺錢沒命花。”
“謝謝韓特派,我會注意的。”
“就這樣了, 有機會再聯系。”
辦完這一件事,韓博乘押運毒品的車返回南港,一趕到刑技中心,周素英就急切問:“韓支隊,聽說嫌犯極度危險,抓捕時發生過槍戰?”
“是啊,誰也沒穿防彈衣,沒出事真是萬幸。”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再遇到這樣的行動不可能再沒防范。”
“怪我,我當時提出過嫌犯有武器的可能,鄧局說多去幾個人問題不大,我就沒堅持。結果他們破案心切,不想耽誤時間,從各單位緊急抽調四十多個民警就去了。不光有刑警,還有坐辦公室的機關民警,有派出所的管段民警,既沒準備也不專業,想想就後怕。”
“南港多少年沒發生過槍案,麻痹大意。”
從程文明出事之後韓博有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感覺,想了想之後突然道:“其他單位管不到,我們支隊不能再麻痹大意。過幾天組織民警輪流訓練,請武警支隊安排幾個教官,讓同志們摸摸槍、打打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