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逃是很重要的一項工作,韓博二人回到大使館立即與國內聯系,核實陳偉交代的情況。
南非采用東二區的區時,BJ時間為東八區,有6個小時的時差,並且聯系的是閩省公安廳,最快也要到明天下午才能有回復。
忙完這些,下班時間也到了。
韓博和李曉蕾不再住宿舍,開車來到距使館不遠的一個別墅區。
中國外交官大多住在使領館內,西方國家的外交官比較注重隱私,不喜歡把工作與生活搞混,習慣在使領館外租房,政府給他們提供租房補貼。
這個別墅區裡住得全是外交官,安保措施嚴密,許多外交官是帶家人上任的,所以馬路對面有一個條件不錯的幼兒園和一個堪稱貴族學校的小學,不僅招收各國外交官的孩子,也有不少南非高官、南非富豪和社會賢達把孩子送過來接受最優質的教育。
祖國越來越強大,中國外交官的待遇比前些年好很多。
以前只有大使才能帶家屬上任,現在只要你願意完全可以“一人駐外,全家出國”。
韓總、老李總和韓媽、李媽要帶小絮絮過來探親,使館裡住不下,住酒店不是很安全,再說又不缺錢,李曉蕾前天租下第二排的第六棟別墅,一棟漂亮的三層歐式小洋樓,不僅打算用來接待家人,還準備讓小絮絮就留在這兒上學。
昨天來過,匆匆忙忙,沒顧上參觀新家。
韓博打開門,習慣性地檢查了一下安保系統,回頭看看客廳,跟著妻子爬上二樓,推開一扇房門,不禁笑道:“連床單都有,擰包入住,跟酒店差不多!”
“床上用品是我們自己的,不過跟擰包入住也差不多,物業說上一個房客是瑞典的外交官,退租時好多東西沒帶走。”為采購床單被褥和生活日用品,李曉蕾跑了好幾趟,瞪了家裡事什麽不管的丈夫一眼,把中午過來時沒來得及整理的物品往櫃子裡塞。
“廚房呢?”
“瑞典人又不會炒菜,沒我們要用的那些鍋碗瓢杓,所以還要去一趟約堡,買點炊具,順便買點醬油、豆瓣醬之類的調料。”
比勒陀利亞也有華商,不過他們主要做本地人的生意,做中餐所需要的調料還是約翰內斯堡唐人街全一點。
韓博蹲下身,一邊幫著收拾一邊說:“多買點,省得總來回跑,如果時間富裕順便去看看郝英良和杜茜。”
“我以為你把他們忘了呢。”
“這不是忙嘛,對了,他們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
“打過好幾次。”
李曉蕾一下子來了精神,乾脆坐在地板上,靠著大床歎道:“在南非沒保險真看不起病,杜茜說光掛號就要1000蘭特,然後做各種檢查,所有檢查做完,診斷出來,一顆藥沒開,一針都沒打,就花掉30多萬!”
“是挺貴的,不過這主要是針對外國人。南非公民和擁有居留權的人沒必要去私立醫院,他們去公立醫院只要出具一個收入證明就行,最後由南非政府結算。”
“這方面確實比國內好,盡管醫療條件不如私立醫院。”
李曉蕾點點頭,繪聲繪色地說:“我上次陪他們去時見識到私立醫院的條件和服務有多好,給你的感覺不是上帝,像是上帝的父親。醫療設備先進,醫療水平也很高,美國剛上市的抗癌藥都有,只要你有錢。”
大使館有醫生,小病在使館內吃點藥解決。
如果患上大病,買張機票回國治療,沒必要在南非花這個冤枉錢。
韓博不關心這些,隻關心郝英良的病情:“診斷結果出來了,醫生怎麽說?”
“醫生是開普敦大學醫學院畢業的醫學博士,叫什麽名字忘了,反正水平挺高的,在國際上都有點名氣。他建議手術,切除病變組織,配合放射治療,再用美國剛研發的一款新藥。”
南非醫療水平確實不錯,全球首例人體心臟移植手術就是南非醫生巴納德在1967年完成的,創造了歷史,開創了人類心臟移植手術的先河!
雖然接受手術的病人在兩周後死去,但是巴納德因那次手術而聞名於世。在此後的數十年中他又先後實施了70多例心臟移植手術,為世界許多國家進行同類手術積累了大量寶貴的經驗。
在製藥方面,南非也可圈可點。
不僅重視新藥開發,而且在專利重要還是救人要緊這個問題上態度非常之明確。
2001年,南非政府決定實施前總統曼德拉於1997年通過的《藥品管理法》,根據這一法律,南非政府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可以忽視任何醫藥產品的專利權,也就是說南非可以自己仿製或者進口價格更低與專利藥品療效一模一樣的同類非專利藥品。
當時,包括世界上抗艾滋病藥品產量最大的英國格蘭素史克公司以及施貴寶和默道等公司39家製藥企業,認為自己的專利權受到侵犯,與南非有關當局進行交涉,要求南非政府下令停止生產或者進口這種仿製產品,否則就告他們侵權。
誰知道南非政府給他們來了個有力的回擊,指責他們堅持什麽專利不專利的做法完全是見死不救趁火打劫,把人的生命放在了經濟利益後面。
在政府的支持下,南非製藥業協會出面把合起來資產高達近1萬億英鎊,是南非年國內生產總值的10倍的39家國際製藥巨頭推上了被告席。
官司打起來之後,世界輿論全部朝著對那些著名企業不利的方向發展,對他們不注意實際情況,死抱著不放的專利權和價格政策,提出強烈的批評和指責。
曼德拉更是公開發表談話,指責這些企業沒有最起碼的人性。
現任總統姆貝基也把南非艾滋病泛濫與這些企業動不動以專利權為幌子抬高藥品價格聯系起來,說南非艾滋病感染者這麽多完全是因為患者用不起那麽昂貴的專利藥品,如果這些藥品可以很便宜地買到,南非現在就不會有470萬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國際製藥巨頭們直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才知道南非政府把他們告上法庭的真實意圖,知道如果再堅持下去輿論只會對他們越來越不利,公眾對他們的信任也會受到嚴重影響,尤其是法國和英國政府都已經公開呼籲本國製藥企業降低抗艾滋病藥品的價格,以便使更多的發展中國家患者能夠用得起。
眼看大勢已去,他們根本不可能打贏這場官司,遂決定向南非方面提出結束法庭爭執進行庭外和解的建議。
總而言之,南非既然醫療水平高超的醫生,也有各種抗癌新藥,細想起來郝英良真沒來錯地方,畢竟這裡的醫療費用再高也不會有美國高。
“在國內已經被醫生判了死刑,做手術有沒有希望?”韓博沉默一會兒,故作輕松地問。
“那個博士認為郝老板年輕,體質不錯,完全可以試試。說如果進行手術,至少有兩成把握讓郝老板再活五年。”
“再活五年,還只有兩成把握,這不是死馬當活馬醫嗎?”
“差不多。”
李曉蕾靠在丈夫身邊,凝重地說:“費用高得嚇死人,讓先交200萬蘭特。郝老板擔心人財兩失,不願意做手術。別說兩成把握,就算只有一成杜茜也要爭取了,堅持做手術,錢都已經交了。”
“200萬蘭特,說交就交,他們哪來這麽多錢。”
“老公,你有沒有點惻隱之心,那是人家的救命錢,你就別惦記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兌換外幣沒那麽容易,他們是通過合法渠道出境入境的,哪來這麽多現金?”
“果然被郝英良猜中了,他就知道你會刨根問底,”李曉蕾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人家沒在國外藏匿資產,這些錢全是他以前幫助過的十幾個國內老板資助的,也不算資助,是給他倆結婚的賀禮,一個人出八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知道他要出國看病,又化整為零,動員好多人去銀行換,換成美元匯過來的。”
“這不就是洗錢!”
“這是看病的錢,是人家的救命錢,再說這麽兌換這麽往國外匯的人多了,法不責眾,你不能揪著人家不放,真要是揪著不放,不成選擇性執法,不成趕盡殺絕了嗎?”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我秉公執法都成了壞人。”韓博從來沒想過趕盡殺絕,裝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唉聲歎氣。
“法律不外乎人情。”
李曉蕾真擔心丈夫再找郝英良麻煩,討好般地晃晃他胳膊,“還有,郝英良打算在南非做生意,而且是大生意。通過警民合作中心李主任結識了誇祖魯納塔爾省新堡市副市長陳土豪先生,又通過陳先生跟張新嘉先生、孫亨耀先生搭上了關系,甚至拜訪過約堡市長。”
南非對華人政治寬松,雖然華人人數很少,仍有一些華人政治精英通過競選或任命擔任政府或議會職務,這也構成了非洲華人參政的主要方式。
上世紀80年代,就有一位華人擔任過南非總統谘政委員。 96年陳土豪先生當選為誇祖魯納塔爾省新堡市副市長。在前年的南非國會選舉中,非洲人國會大會(簡稱“非國大”)的陳土豪先生、印卡塔自由黨的張新嘉成為南非首批華人國會議員,改寫了南非議會沒有華人身影的歷史。
自己只是一個警務聯絡官,主要跟南非警察部門和移民局打交道。
上任之後從來沒拜訪過這些華人政治精英,沒想到郝英良居然“故技重施”,到南非還沒滿一個月,就跟南非的華人政治精英拉上了關系,韓博覺得很不可思議,驚詫地問:“老婆,他想做什麽生意?”
“他想把世界上最高最大的城市貧民區唐特公寓買下來,改造成集商、住、物流於一體的中國商城。”
上世紀90年代初,中國人到南非是擺攤,來時隨身帶貨,賣完再回去進,跟倒爺差不多;
90年代中期,開店;
2000年以後,建商城。
這幾年南非房價漲得很快,房租也水漲船高,當開發商、建中國商城,這個思路沒錯,關鍵他不是建,是想把唐特公寓買下來改造。
韓博愣住了,楞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將信將疑地問:“老婆,他真是這麽說的,真打算把唐特公寓買下來?”
“嗯。”
“唐特公寓什麽情況放一邊,問題是他有那麽多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