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鍾一分鍾過去,錢大海組織便衣刑警在小區物業的配合下,把整棟樓的居民一家一家悄悄疏散至地下停車場,再從地下停車場轉移到臨街的一個大型市。
群眾全疏散走了,挨家挨戶檢查過,絕不會有遺漏。
他跑上天台,確認樓頂的三個突擊小組已做好攻擊準備,又回到21層,走進21o5室。
“怎麽樣?”他輕輕走到兩個蹲在牆根兒邊的特警身後,用盡可能低的聲音問。
“在裡面。”
這兩位真是在聽牆根兒,不是直接把耳朵貼在牆上聽,而是用儀器設備聽。
高個子特警摘下耳機,在手繪的平面圖上指指,同樣壓低聲音但語氣很肯定地說:“在書房,就在這堵牆後面,睡得很死,正在打鼾。”
不去主臥睡,也不在兩個次臥睡,而是選擇在距防盜門最遠的書房睡覺。
書房有一扇窗戶,窗外是通風井,通風井裡有許多安裝空調外機的設備平台,如果小心一點,如果有足夠體力,如果沒有恐高症,他一旦現不對勁真可能從通風井潛逃。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書房不僅距正門最遠,且隔著兩堵鋼筋混凝土澆築的承重牆,這說明什麽問題,說明防盜門後面極可能做過手腳!
錢大海暗罵了一句王-八-蛋,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旋即躡手躡腳走進西北角的衛生間,帶上門,拿起半小時前拉進的有線電話。
“各組注意,各組注意,確認目標位置,確認目標位置,做好攻擊準備,現在開始倒計時,1o……9……8……7……6……5……4……3……1,行動!”
哐啷!
話音剛落,隔壁幾乎在同一刻傳來玻璃破碎聲。
就在錢大海猛地拉開門跑向隔壁之時,21o4室的書房、陽台、主臥和次臥的窗戶玻璃全碎了,閃出一片刺眼的強光,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響。
嘭,嘭嘭!
平地驚雷,連2o13室和2o15室的幾個窗戶玻璃都被震碎了。
正在睡夢中的顧思成被突如其來的巨響驚醒,猛地睜開雙眼,不睜沒關系,一睜眼前一道強光。
砰,砰,砰……
又是接二連三的巨響,他失明了,剛才那刺眼的強光眩得兩眼生疼,眼前全星星別的什麽都看不見,後面12號樓和前面3號樓天台上的狙擊手卻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早借助安全繩悄悄滑到2o14室窗戶上端的戰友,雙腿猛地一蹬,借助這一蹬之力,像老鷹般騰空而起,眨眼睛,利用慣性撞開已被擊破的窗戶撞進去了。
“不許動,警察!”
“客廳安全!”
“次臥安全!”
“主臥安全!”
顧思成不僅看不見也聽不到,兩眼全是星星,耳裡嗡嗡作響,只知道公安衝進來了,突然“啊啊”地咆哮起來,邊咆哮邊伸手亂摸。
突如其來的襲擊,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他的反應度遠沒反恐特警行動度快,剛爬來剛摸到一個遙控器,還沒摸到枕頭下的槍,後背像被重物擊到一般,緊接著兩眼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摁住他,摁緊!”
“手,他的手!”
“控制住了,小劉,檢查防盜門!”
“指揮部指揮部,確認目標,確認目標,目標就是顧思成!”
……
參與行動的全是反恐突擊大隊的精兵強將,第一波撞進來的六人中有兩個中隊長和一副中隊長,特警中的特警,裝備也是最先進的。
頭盔上全有攝像頭,整個行動過程很快就傳搜捕指揮部和市局指揮中心。
只是畫面一直在晃動,看得不是很清楚。
不過對關局和韓博而言清不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突擊行動非常成功,反恐突擊大隊在短短14秒內控制住極其危險的逃犯,乾淨利落解決戰鬥。
“小徐,問問第一個衝進書房,把顧思成撞飛的特警是誰。”關局對反恐突擊大隊的表現很滿意,不僅露出會心的笑容,還抬頭給秘書交代了一句。
“是。”徐秘書當然知道領導此刻有多高興,很羨慕能被領導問起名字的特警,不過也只是羨慕,人家是實打實的功勞,是拿命去拚的。
韓博笑而不語。
關局點上支煙,笑看著大屏問:“顧思成怎麽不叫也不動了,像條死狗,不會真被撞死了吧?”
確認身份時特警刻意看過臉,大屏上出現過十幾秒“特寫”,顧思成被第一個衝書房的特警撞飛,額頭撲通一聲撞到牆上,頭破血流。
“好像昏迷了,雖然流了點多血,生命危險估計不會有,撞那麽重,可能會造成點腦震蕩。”
“昏了好,幫他治就幫他治吧,雖然麻煩點,總比狗急跳牆引爆炸-彈好。”
關局並非“幸災樂禍”,而是顧思成太危險,在現場搜查的特警現他不僅有槍,而且是兩把!全是美式軍用手槍,一把藏在枕頭底下,一把擱在床頭櫃上,子彈全已上膛。
更讓人心有余悸的是,防盜門後面果然有爆炸裝置!
一塊電路板用黑色膠帶固定在一個不鏽鋼飯盒上,一根鐵絲系一頭系在門上,一頭系在固定在門上的炸-彈電路板開關上,門一開就接通電源,就會引爆這個看上去很醜陋但殺傷力估計不會小的炸-彈。
陽台上有一個炸彈,其中一個竟綁在一個大號無人機上。
書房裡摔碎的那是一個引爆炸-彈的遙控器,之所以沒生爆-炸,不是因為遙控器摔碎不能用,而是在特警行動之前武警支隊排爆分隊就采用技術手段屏蔽了樓裡的無線信號。
也正因為信號被屏蔽了,錢大海才用有線電話指揮天台上的特警行動,而整個行動視頻也是在行動結束屏蔽解除之後才傳到市局指揮中心的。
總之,別說只是把他撞昏迷,只是造成點皮外傷,就算當場擊斃上級也不會追究市局責任。
韓博陪著關局說話,不會越級指揮。
馮錦輝如釋重負,癱坐在椅子上,看著液晶顯示器裡的現場畫面,同樣不會越級指揮。後續行動依然是錢大海指揮,看不見他人,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排爆分隊從主臥窗口進入,突擊組派兩個同志接應,注意安全,小心設備。”
“治安組治安組,繼續做3號樓居民工作,等防盜門上的炸-彈拆除,等所有炸-彈全轉移走之後再組織居民有序回家。”
“查證組查證組……”
該上的上,該安撫的繼續安撫,該撤的撤,該收隊的收隊,一切都在他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進行。
直到排爆武警把最後一個炸-彈的雷-管順利拆除,把幾顆引爆裝置全被拆除的炸-彈從樓梯小心翼翼送到樓下,被等候已久的排爆車運送走,關局才站起身,掏出手機,給市委、市政府及省公安廳領導匯報。
韓博同樣沒閑著,先通過指揮中心的電台給馮錦輝下達了一道命令,旋即掏出手機撥通杜茜的電話。
他一夜沒睡,大晚上被公安接到新豪花園斜對面的這家賓館裡,杜茜和余琳一樣沒睡。
炸-彈雖然沒爆,抓捕行動搞出的動靜也不小,萬豪國際方向傳來好幾聲巨響,像是炸在杜茜心坎上,一直魂不守舍,坐立不安。
“韓博,他……他……他現在怎麽樣?”
“落網了。”
落網就意味著沒死,杜茜稍稍松下口氣,抬頭看了一眼比她更擔心更緊張的余琳,又忐忑不安地問:“別人呢?”
“就他受了點皮外傷。”好幾天沒給她打過電話,她打過來同樣沒接,韓博不想也沒必要隱瞞。
“這就好,這就好,沒死人,沒人受傷最好。”
你以為沒造成人員傷亡顧思成就能保住小命?
性質惡劣,罪孽深重!
要不是在最後關頭想到他不可能把雞蛋擱一個籃子,這會兒不知道已造成多少人員傷亡,造成多大財產損失。
在這個問題上韓博同樣不想瞞她,意味深長地說:“杜茜,你要有心理準備。”
杜茜心裡咯噔了一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哽咽地問:“沒死人,沒人受傷都不行?”
“沒死人,你知不知道差點死多少人,就差一點點!”韓博深吸了一口氣,五味雜陳地說:“抓緊時間跟余琳道別吧,堅強點,我知道你行的。”
最擔心的事沒生,最擔心的事也全變成殘酷的現實。
杜茜放下手機,淚流滿面。
余琳意識到接下來要面對什麽,她不是怕坐牢,而是怕生離死別,淚水滾滾而流,緊摟著杜茜一聲不吭,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二人就這麽相擁而泣,不知道什麽時候,房門從外面被打開了。
進來兩個男的和一個女的,兩個男的不認識,女的杜茜有印象,好像姓常。
“余琳,我是深正市公安局刑偵局民警常彩燕,這兩位是我同事,這是我們的證件,你涉嫌故意殺人(未遂),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之相關規定,現依法對你執行刑事拘留……”
常彩燕宣讀完拘留證,掏出手銬把她銬上,又掏出筆讓她在拘留證上簽字,旋即撕下給家屬的那一頁,轉身道:“杜女士,很抱歉,您不是嫌疑人的直系親屬,我們不能把這個交給您。我衷心地希望您能盡快回南非,離開這個對您而言的傷心地。”
“常警官,交給我吧,我幫你們通知……通知她家人。”杜茜擦了一把淚水,強忍著悲痛哽咽地說:“這裡,這裡確實是我的傷心地,不過我現在不能走。”
她果然不想走,她接下來肯定會請最好的律師幫顧思成和余琳辯護,只要能讓顧思成保住命,只要能幫余琳爭取到輕判,她不會在乎花多少錢。
一個好人,怎麽跟一幫壞人搞一塊兒去了,而且感情還那麽深。
常彩燕暗歎口氣,低聲道:“好吧,交給您,麻煩您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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