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點48分,剛抵達東萍的杜總隊顧不上吃晚飯,在韓博陪同下馬不停蹄趕到設在萍西分局刑警大隊三中隊的專案組,親自聽取周炎、石友峰等主要偵辦人員匯報。
剛剛過去的半天,進展不小。
但破案這種事是以能否抓獲凶手論英雄的,不管你進展多大,信心有多足,哪怕已經掌握凶手身份,在成功將其捉拿歸案前都不能談成績。
周炎不無感激地看了一眼韓博,匯報道:“在韓局的提醒和市局刑偵支隊的支持下,我們調閱了全市過去半年所有入室盜竊案的案卷,發現其中六起的作案手法與5.19案的開鎖手法如同一轍。
利用工具將嚼軟的口香糖塞進鎖孔,使鎖裡的彈子失效,再用特製工具將鎖打開,在我們東萍只有包括5.19案在內的七起,專業性較強,一般犯罪嫌疑人不會,且作案時間都在集中在兩個月內,選擇的目標也都是安全防范措施薄弱的住宅區或普通民宅……”
這是一個重大發現,可以將包括命案在內的七起案件進行串並。
杜志綱點點頭,一邊翻看另外幾起入室盜竊案的材料,一邊示意他接著說。
“通過對七起案件的受害人及七個案發現場周邊的群眾走訪詢問,再對詢問到的情況進行匯總,進行交叉比對,我們發現有三個男子非常可疑。再結合刑偵部門掌握的前科人員資料,半小時前成功甄別出其中二人身份。”
這才是真正的突破性進展!
周炎從石友峰手中接過照片,不無興奮地說:“申敏,盤縣同光鎮大渠村三組人,今年26歲,因涉嫌盜竊先後被勞教過兩年,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四個月前刑滿釋放;焦化凱,山城縣榆樹鄉清水村人,今年23歲,因盜竊被處有期徒刑五年,半年前刑滿釋放;二人的身高、體重、體態均符合韓局推斷的特征。”
雁過留聲,人過留影。
不怕嫌犯狡猾,就怕嫌犯乾一票就收手,只要他不斷作案,多次作案,就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
一起案件無法確認,同時出現在多起案件現場附近,那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
杜志綱覺得偵查方向沒什麽問題,接過照片問:“周炎同志,針對這些情況你們采取了哪些措施?”
“報告杜總隊,事實上在鎖定三名嫌疑人之前我們就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安排民警在火車站、長途汽車站、中巴車站和市內人流量較大的公交站牌布控,留意左腿和上衣左下角沾有煤灰的男子及形跡可疑人員。”
“圈定范圍鎖定嫌疑人之後,我們當即對部署進行調整,安排民警去兩個已掌握其身份的嫌疑人家附近蹲守,同時秘密采取其直系親屬的DNA檢材,采集到之後立即同在幾起案件門鎖裡提取到的口香糖送往省廳刑技中心檢驗鑒定,只要能比對上,就能最終鎖定嫌疑人。”
“我給刑技中心打招呼,讓DNA實驗室的同志特事特辦,你們的檢材即送即檢。”
“謝謝杜總隊支持。”
周炎深吸一口氣,接著道:“市局對5.19案非常重視,我們剛圈定范圍,韓局就幫我們發布協查通告,兩個可疑人員的照片、身份證信息及第三個可疑人員的體貌特征,現在已經發到了全市各基層派出所、刑警隊,各治安卡口和交巡警也在代為留意。
為快偵快破,為盡快將這三個人挖出來,孟書記指示全市公安系統今晚8點統一行動,要求各單位對各自轄區內的網吧、洗浴、歌廳、旅社等場所及外來人員較多的城中村、城鄉結合部進行一次拉網式排查。
”
發生大案要案,搞一次大規模的突擊行動,順便摟草打兔子打擊打擊其它違反犯罪行為,對公安機關而言再正常不過。
杜志綱點點頭,側身問:“韓博同志,晚上行動誰指揮?”
“常務副局長黃忠海同志擔任總指揮,江東富副局長和薑學仁副局長擔任副總指揮,分別去盤縣和山城縣坐鎮。”
力度很大,對命案偵破很重視,杜志綱很滿意。
基層做得工作不只是這些,周炎繼續匯報道:“被害人的手機、金項鏈、金戒指和銀行卡、身份證等財物全不見了,被害人家的現金並不多,嫌犯窮凶極惡,很可能會想方設法銷贓。市局要求各區縣公安局治安部門加強特業管理,要求刑偵部門發揮陣控作用,相關行業的從業人員全打過招呼,布下天羅地網,就等嫌犯露頭。”
“考慮得很全面,還有嗎?”
“嫌犯在兩個月內作案七起,這只是我們公安機關掌握的。很難說有沒有事主由於經濟損失不大,或對我們公安機關能否破案、能否追回損失沒什麽信心,明明家裡失竊了卻自認倒霉,沒有報案。
也就是說嫌犯膽子非常大,非常猖狂,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繼續作案,所以韓局要求各區縣公安局刑偵部門在各自轄區內的安全防范措施較薄弱的住宅小區布控蹲守。總之,只要他沒離開東萍,落網是早晚的事!”
主要領導重視,精心策劃,部署嚴密,看樣子一周內破案並非沒有可能。
杜志綱心裡踏實多了,想了想又問道:“被害人盧芳的女婿劉濤找到沒有?”
“暫時沒有,不過我們了解到一個情況,劉濤去年沾上毒品,不務正業,總想著吸-毒,不光偷店裡的錢,還打著妻子田麗娟的幌子在外面借錢,欠下一屁股債。也正因為如此,田麗娟堅持要跟他離婚。”
“這個情況之前沒掌握?”
“沒有。”韓博不無尷尬的點點頭。
東萍緊鄰南雲省,是毒品流向內部省份的重要通道,禁毒形勢相對其它地市也相對嚴峻。而且毒品這東西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打掉一批毒販很快又會冒出一批,一個吸毒人員沒掌握不能說很正常,也不能就此否定東萍市局在禁毒工作上的成績。
杜志綱此刻隻關心命案,沉吟道:“劉濤涉毒,一個癮君子為籌集毒-資沒什麽事乾不出來。”
“杜總隊放心,我們雖然暫時沒找到劉濤,但基本能確定案發當晚他沒作案時間,據光華路派出所昨晚突擊行動時抓獲的一個涉賭人員交代,當時劉濤在光華路的一個地下賭場看熱鬧,7點多去的,一直看別人玩看到11點半左右,一個贏了錢的賭徒給了一百塊讓他出去買煙。
也正因為他在買煙時發現光華路派出所民警和協警準備采取行動,用小商店的公用電話給裡面人通風報信,導致其中六七個涉賭人員跳窗逃跑,可能知道光華路派出所正在找他,不知道躲在什麽地方不敢露面。”
………
與此同時,距專案組辦案點兩公裡外的一個小巷子裡,楊勇正坐在桑塔納轎車上扶著方向盤打電話。
“搞清楚了?”
“要是其它分局轄區發生的案件,查到什麽地步真不容易打聽,萍西分局沒問題,幾個老部下還算給面子,進展不小,嫌疑人已經鎖定,剛布下天羅地網,晚上還有大行動,凶手落網是早晚的事,郝總,這個忙我們估計幫不上。”
當過萍西分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打聽這點事還不是易如反掌。
郝英良發現有這麽個在公安局乾過的部下真不錯,至少萍西分局今後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握著,如果他能鞏固並搞好其它關系,城東分局估計也不在話下, 說不定能打聽到市局的動向。
交朋友不能沒點誠意,郝英良不想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還沒來得及開口,楊勇又說道:“韓博這會兒在專案組陪同廳領導聽匯報,刑偵總隊杜總隊親自來了,上級對命案很重視。”
上級越重視他越急,這是好事!
郝英良掐滅煙頭,起身笑道:“凶手不是沒抓到嗎,小勇,動動關系,想想辦法,搶在他們前面找到那個連老人小孩都下手的混蛋。”
“郝總,我那些老部下老同事全在查這個案子,以前發展的那些線人現在也全聽他們的,我不是不想跟姓韓的冰釋前嫌,是確實沒什麽好辦法。東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一個人怎麽查?”
不得不承認,他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只剩下點關系,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動用那麽多資源。
疑人不用,疑人不用。
郝英良權衡了一番,輕描淡寫說:“你等著,我給你幾個號碼,全是錢中明以前交的些狐朋狗友,被拉著去吃過幾次飯,有他們電話。雖然不是什麽正經人,但給你跑跑腿,打探打探消息應該沒什麽問題。”
當年霸佔人家煤礦時呼風喚雨、一手遮天,靠得是什麽,靠得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
白道的事讓領導去操心,搞清楚他與黑道的關系,尤其哪些黑道人物在他指使下乾過什麽事是自己的任務。
不該打聽的不能亂打聽,這段時間正為此著急,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來,楊勇欣喜若狂,急忙道:“有幫手就行,不然憑我一個人真不容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