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博履行了承諾,馮錦輝和高學平回來的時候親自去火車站迎接。
馮錦輝倒沒什麽感覺,高學平真是受寵若驚,拍著胸脯表示一定會再接再厲、再立新功。至於2.11.7.11案,則進入補充偵查階段,具體工作以隆華分局刑警大隊為主,“積案辦”總共十幾號人,手頭上還有三起積案,沒那麽多時間和警力去負責後續工作。
導師一行也沒什麽好操心的,她們有她們的工作,偶爾打個電話問問,三天兩頭聚在一起吃頓飯,周末李曉蕾和韓芳陪她們出去玩玩,幾乎沒韓博什麽事。
一門心-思撲在組建反恐情報中心的工作上,不知不覺十幾天過去了,後天便是外公九十大壽,韓博安排好所有工作再次給關局和周局打了個電話,下午5點準時下班,換上便服鑽進自己家的車,同妻子、老姐一起直奔機場。
市局副局長,多少能享受點“特權”。
車可以停在機場分局,不用交那麽多停車費,不過車停在分局就別想不驚動分局領導,同局長政委在候機廳裡聊了近一個小時,直到廣播通知乘坐飛往南港的航班開始辦理登機手續,才同機場分局的部下握手道別。
“當領導也不好,到哪兒都會被人拉著說話。”一上飛機,剛找到位置坐下,韓芳便不無同情地調侃起弟弟。
“早知道這樣就不省那點停車費,”李曉蕾回頭看看身後那一排排空座,又感歎道:“沒幾個人啊,如果天天這樣,航空公司不是要虧死!”
韓博系好安全帶,回頭笑道:“這一段航程旅客不多,下一段估計不會少,南港不是終點,在南港只是經停。”
“想想南港機場怪可憐的,白天沒幾個航班,不管出發還是到達,幾乎全集中在晚上。”
“誰讓南港離東海那麽近,據說年年虧損,一年虧損幾個億。”韓博輕歎了一句,想想又忍不住笑道:“不過對我們而言,航班集中在晚上也不錯,不管去北-京還是來深正,都可以坐晚上的飛機,都不會耽誤第二天上班。”
李曉蕾冷不丁爆出句:“晚上飛行不安全。”
“烏鴉嘴!”韓芳跟現在的韓總一樣迷信,回頭給了她個白眼,急忙雙手合什,“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她就是隨口一說,千萬別當真。”
韓博忍不住笑了,李曉蕾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事實證明韓芳的“補救措施”還是很有效的,客機在菩薩的保佑下飛得格外平穩,近三個小時的航程幾乎沒遇到氣流,沒哪怕一點顛簸,深夜11點21分,安全降落在南港機場的跑道上。
拿上行李,走出機場,只見李泰鵬站在一輛嶄新的大奔前,一看見三人便喜笑顏開地招呼道:“小博、曉蕾,我以為還要等一會兒呢,裡面不讓抽煙,就在外面抽了兩根兒。”
“不抽煙會死啊!”
老姐對姐夫的“管教”一如既往的嚴,走過去數落了一頓,把行李扔車邊,直接拉開車門鑽進副駕駛。
“姐夫,新車真漂亮,我進去參觀參觀。”李曉蕾噗嗤一笑,也不再管行李,興高采烈地鑽進後排。
李泰鵬在家沒地位,韓博同樣如此,二人相視而笑,把行李塞進後備箱,看看沒什麽遺漏才上車。
“姐夫,孩子們呢?”李曉蕾撫摸著柔軟的真皮座椅,一邊幫李泰鵬看著倒車一邊急切地問。
“媽帶孩子們先回去了,你媽和我媽一起回去的。這次按老家規矩來,做三天,明天暖壽,管一頓晚飯;後天正日,中午吃麵,晚上吃酒;大後天散客,管一頓午飯。
她們要回去做準備,大舅二舅,大姨父二姨夫三姨夫和小姨夫全回去了,剛才還打電話問你們明晚能不能到。”絲河老家的風俗想想真怕人,過個生日要請三天客!
換作其他親戚韓博不可能真去吃三天,但明天開始過生日的不是其他親戚,而是九十歲高齡的外公,老人為什麽非要搞三天,不就是圖個熱鬧麽。
韓博點點頭,正想著兒子既然回老家了,自己今晚是不是也回去,“失聯”十幾天的馮錦輝突然打來電話。
沒特別重要的事,他不可能深更半夜打電話。
當警察的,最怕這種電話,公安局副局長同樣如此,韓博心裡咯噔了一下,摁下通話鍵問:“老馮,我韓博,什麽事?”
“韓局,我剛從看守所出來,前天隆華分局打電話說7.11案嫌犯死不承認,我不太放心,今天專門和老徐來看守所提審嫌犯,整整審了14個小時。”
板上釘釘的事難道有變故?
人命關天,這不是一件小事,韓博下意識說:“稍等。”
“好的。”馮錦輝意識到局領導現在說話不太方便,回頭看看看守所,從徐愛國手裡接過煙。
“姐夫,靠邊停車,我下去接個電話。”
妹夫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官跟南-港市副市長一樣大,李泰鵬並沒有因為妹夫不讓他聽到通話而不快,反而油然而生起一股自豪感,應了一聲“好咧”,松開油門,緩緩踩下刹車,把車停到路邊。
回來也不安生,韓芳禁不住做了個鬼臉。
李曉蕾習以為常,苦笑著催促道:“快點,你爸我爸和盧書記正等著呢。”
“知道了,”韓博歉意的笑了笑,跳下車走到一邊舉起手機:“馮大,剛才說到哪兒了?”
“韓局,嫌犯堅決不承認殺害陳紅,我看過隆華分局的全部審訊記錄,包括他今天交代的,所有細節全能對上,沒有絲毫出入。以我當警察這些年的經驗只有兩種可能,要麽他心理素質極好,反偵查意識極強,事先編造好這套謊言,所以對答如流,所有供詞全能對上,沒任何破綻。”
“另一種可能呢?”
“第二種可能就比較……就比較難辦了,他極可能真是無辜的,或者說他極可能真沒殺人,凶手另有其人,他只是趁火打劫,從案發現場順走了被害人的財物。”
最怕的就是遇到這類有確鑿證據,卻不敢百發百中確認嫌犯就是凶手的案件。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什麽巧合都可能出現,真要是巧合,嫌犯如果真不是凶手,那這就是一起冤案!
韓博沉默了片刻,低聲問:“指紋和足跡有沒有比對上?”
“比對上了,”馮錦輝猛吸了一口煙,緊盯著靠在車邊的老夥計徐愛國,憂心忡忡地說:“我和老徐反覆看過現場勘查時的錄像和照片,在鎖定王學東前甚至根據當時的勘查資料重建過現場,正因為對案情吃得很透,我倆心裡越來越沒底,覺得這個案子不能就這麽結。”
“越來越沒底,什麽意思?”
“現場留下的足跡和指紋的位置上看,嫌犯關於沒殺人只是順走被害人財物的供述能夠成立,跟嫌犯交代的細節基本能對上。”
疑罪從無,但不能因為這些就放走嫌疑人。
韓博想了想,追問道:“分局持什麽意見?”
“分局認為事實清楚證據確鑿,認為可以零口供辦成鐵案。”
有作案動機,有作案時間,嫌犯承認去過現場甚至承認想對被害人進行報復。更重要的是,在現場提取到嫌犯的指紋、足跡和生物物證,不管從哪個角度上看,這都是一起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的案件。
案件辦理到這一步,嫌疑人交不交代、承不承認並不重要。
如果每個嫌犯落網之後都堅稱他是無辜的,難道公安機關就不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檢察院就不提起公訴,法院就不受理就不判了?
韓博既不想放過一個壞人,更不想辦出一起冤案,沉吟道:“聽你這麽一說,我心裡也沒底了。人命關天,由不得我們不謹慎。”
“韓局,要不……要不送嫌犯去做個心理測試?”
過去因為測謊搞出一起冤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公安機關已經很多年不在刑事案件上采用測謊這種不是百分之百靠譜的技術手段。
擔心一個已經被排除嫌疑人,如果過不了測謊這一關,測謊又不能作為定罪量刑的證據,到時候關又不能繼續關,放誰也不敢做主放,反之亦然。所以這些年測謊主要應用於一些有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交通事故,並且必須在雙方當事人自願的基礎之上進行。
正因為如此,馮錦輝提出這個建議時有些猶豫。
對韓博而言現在不只是破案那麽簡單,而是排除辦成冤案的可能性,權衡了一番,輕描淡寫地說:“我給王東同志打電話,考慮到我們市局技術處的民警可能極少進行過這樣的測試,我再想想辦法請幾位心理測試方面的專家。”
“這樣最好,韓局,不怕您笑話,不測一下我不放心,我都是退居二線馬上退休的人,可不想陰溝裡翻船,不想晚節不保。”
“你不想,我更不想,”韓博輕歎了一句,接著道:“馮大,既然有疑點,那你們還得在這個案子上再下點功夫。這個王學東如果真不是凶手,那麽他肯定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情況,畢竟他是第一個去現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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