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男孩正面摔下,臉先著地,如同一個大字,砸進草坪裡。
拽人的小女孩似乎知道自己闖禍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沉東終於趕到,衝進草坪裡,想將小男孩扶起來。
陳若飛轉身,皺著眉頭向樓下跑去,鄭金川也緊跟而上。
要知道,現在的學校,最怕這種安全事故。
每一個小孩,都是家庭裡寶貝疙瘩。摔出什麽好歹,家長鬧起來,學校很是被動麻煩。
從樓梯跑下的陳若飛還不知道,那個摔在地上男孩,被沉東一碰手臂,頓時一骨碌跳起來,臉上驚嚇神色消散無蹤,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好好玩喲,掉下來一點也不疼!”小男孩揮著小拳頭,一臉喜氣洋洋地和身邊的好朋友分享自己跳高台的經歷,好似一位剛打敗惡龍的勇士。只可惜這位小勇士還沒吹噓幾句,就被勇士的老師一把揪住衣領,拉到旁邊進行安全再教育。
陳若飛從樓上飛奔而下,發現摔倒的學生無事,心中一安。他趕緊打電話給總務,催促整改的工程隊馬上進場。這件事情是張主任在負責,可是慢慢吞吞,拖了半年還沒解決。
不過,學生從高台摔下,竟然沒有一點受傷,甚至連摔疼都沒有,起到重要作用的,還是地面上柔軟地毯草良好的緩衝作用。
地毯草展現出來的優良防護效果,讓在場教師眼中一亮。
沉東帶著這個二年一班的名叫季若洋的淘氣男孩,去校醫室找校醫觀察。而陳若飛則看著地上不斷被壓彎又恢復原樣的地毯草,揮手招了站在一邊的另外一個體育老師雷晨。
“小雷,你過來,今晚放學,你和幾個老師做幾個實驗。”陳若飛拉著身形微胖的雷晨,悄悄叮囑幾句。
雷晨表情怪異的點點頭。
而鄭金川則緊緊盯著地毯草,眼中有些猶疑。他看了一會兒,竟然走近草地,蹲下身,趴在地上,鼻尖對著柔軟纖細的草葉,深深吸了一口氣。
大孩子們看他的行為,覺得有趣,而有些一年級不太懂事的小朋友,也學著他的動作,趴下身,有模有樣陶醉似地吸了一口氣。
鄭金川沒有聞到任何奇怪的味道,殺蟲劑,化肥,任何一種化工合成的味道。縈繞在鼻尖只有很清淡的青草味,純粹天然。
這種最簡單的青草芬芳,讓他想起兒時嬉戲在田野裡,在野草叢中翻滾的感覺。
有時候,人有一種直覺和本能,能判斷事物的好壞。
在清實小塑膠毒跑道事件爆發後,鄭金川曾經在校園空無一人時,趴在那條看上去鮮豔嶄新的塑膠跑道上,跪下貼近地面。
刺鼻的工業塑膠的味道,就連他這個成年人,都要被熏暈在地,別說是那些幼小的孩子。
鄭金川想起自己學校那些孩子,有些失魂落魄地起身,心裡不知在想什麽。
上課的鈴聲響起,在操場上玩耍的孩子們依依不舍地散去。
下一節馬上就是體育課。清一小周圍的地段,商品房每平方米已經達到四萬元的價格。想要拓展學校空間,無異於天方夜譚。一個不大的操場,眨眼之間多了八個班級,擁擠在各自不大的空間裡,做著熱身運動。
有一個六年級的班級,此時成為操場上矚目的焦點。
沉東帶著六年五班的學生,到草坪上開始今天的體育課。
這些十三四歲的少年少女們,渾身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躁動不安的在草坪上跳來跳去,還有些人甚至直接坐在地上。
“全體立正!集合!集合!”沉東聲音如響雷,大喊數聲,才終於把這個亢奮的班級整隊完畢。
上完一節課的江畫,帶著自己的教具,正巧路過這裡,立刻停下腳步,饒有興趣地盯著草坪。
這個,貌似是林曾公司的產品?
除了江畫,在同一個操場上課的學生,路過的教室,旁邊教學樓窗戶邊上的學生,他們的視線都停留在在這塊草坪上課的六年五班身上。
五年二班的一位男生,羨慕地問自己的體育老師肖竹:“肖老師,我們什麽時候也能在草地上上課?”
“對呀,對呀,為什麽六年五班就可以在草地上上課,我們卻不行,我們也要呀!”班上的其他同學隨聲附和。
肖竹重重地吹了吹哨子,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都是平地,有什麽不一樣?”
“可不一樣了!”
“肖老師,那邊看起來高大上呀!”
“哇塞,就是呀,那邊是真的草地,從沒有在草地上上過體育課呀!”
“肖老師,我們跟他們換個地盤吧。”
排隊的學生,嘰嘰喳喳地發表自己的意見,仿佛只要肖老師一聲令下,他們衝鋒向前,爭奪地盤。
“好了好了,開始上課。”肖竹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現在的孩子,實在是……
“唉……”肖竹的話,讓班上的學生大大的歎了口氣。
“好了,我去學校申請,爭取下節課帶你們去草坪上課。”
“耶,肖老師萬歲!”
“肖老師太棒了。”
而此時,在萬眾矚目下的六年五班,開始體育課前的熱身運動。
圍著操場慢跑兩圈,伸展運動,活動頸部,活動腳腕手腕,跳躍運動……
“哇,真的草地好舒服,我跳的好高腳後跟都不震疼。”
“我也覺得,踩得軟軟的,好舒服。我覺得躺在這裡更舒服。”
“學校這個草坪在哪裡買的,我要跟我外公說,讓他把別墅的後花園也改成這個草地。”
一邊熱身運動,他們還在一邊交頭接耳。看到沉老師嚴厲的眼神掃過來,他們裝模作樣地繼續運動。
這堂體育課的內容,是六年級必修的排球課。沉東上節課介紹了墊球的要點,這堂課主要以他們的自主練習為主,他巡視分別指導。
每人一球,原地墊球,五十個滿分。
六年級的孩子們,興致勃勃地踩著腳感舒服的草地,開始墊球練習。
旁人看來,這塊草地,幾乎在一瞬間被踩得七零八落。那些柔軟的葉片,被這群小家夥們踩地扁扁的。排球墊球需要短距離的移動,幾乎每個人腳下的草地,都快被踩平了。
沉東搖搖頭,對這片草地能夠持續多久的生命,依然很不看好。
陳若飛和鄭金川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陳若飛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走到一邊說話,鄭金川獨自一人,目不轉瞬地看著草場上運動的人。
陳若飛接完電話, 站在操場邊的梧桐樹下,等待幾分鍾,兩個人影從保安室走出來,往陳若飛走來。
這兩人正是《清河日報》的記者夏波和湯陽。
他們臉上寫滿春風得意,快步走到陳若飛身邊。夏波誠懇地說道:“陳校長,上次我們的對清一小空中花園的報道,社會反響非常好,強烈要求我們再進行相關的……”
夏波說道一半,突然被湯陽扯了扯手臂,莫名其妙停住話。
“陳校長,”湯陽急切地指著操場的角落,問道,“請問那裡是什麽?草地嗎?”
“是的,”陳若飛本不打算這麽快將操場跑道改建草坪的事情告知媒體,但既然他們問起,只能解釋道,“這是綠化公司在學校進行的實驗,嘗試是否能讓天然草坪,代替地毯水泥地和塑膠地面。”
“噢?”
夏波和湯陽如見了魚腥的貓兒,兩眼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