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對淨泉鳳眼蓮進行解釋的九文區政府,向外界公布了處在九文區內三十七條內河的水質變化情況。
暫不提引起專業人士的軒然大波,對普通民眾而言,那些複雜的圖表數據,會仔細研究的人寥寥無幾。
他們能感受到的,只是生活中環境的不同。最直觀,最細微,也是最貼近生活。
洗馬河,這條被嚴重汙染二十多年的河道,確實有變化。
付書新清晨起床,看到老伴精神奕奕地摘下一片蓮花花瓣,泡了一壺茉莉花茶,坐在陽台的平台上,笑眯眯地曬著早晨暖烘烘的太陽。打開的窗戶,吹進一陣清爽的秋風,帶來一室清新。
好像好些年,沒有看見她心情這麽好了。
以前早晨起床,總是聽到她皺著眉頭,喋喋不休的抱怨。但這幾日,她整個人,就像心情被陽光洗滌,每天臉上的笑容都沒斷過。早上起來,總會用心的準備兩份簡單的早餐,坐在窗戶邊的餐桌上,一起和他吃著早餐,看看書報。
付書新覺得,最主要的原因在於,伴隨了他們快十年的汙水臭味,突然之間,從生活裡消失了。
這幾日,和老伴幾乎沒有拌嘴,他心情很好地哼著小調,到樓下信箱取回訂閱的《清河日報》。
“哎呦,今天的報紙有提到河裡的植物!”付書新翻了翻版面,突然眼神一亮,對廚房裡忙碌的老伴喊道。
“哦?我看看。”付書新的老伴何雅,曾經是清河市女子中學的英文老師。似乎從壓抑封閉的房屋中解脫出來後,她的看起來特別高興,她戴著一副金絲邊的老花鏡,湊到付書新身邊,一起看報紙中的報道。
這對結發近五十年,走過半個世紀的老夫妻,頭抵著頭,一邊閱讀著報紙的內容,一邊親近地討論著。
“淨泉鳳眼蓮,不是水葫蘆嗎?河面上的植物原來叫這個名字?還是水葫蘆好記。”付老太太搖搖頭,不太滿意地說道。
“別管名字,聽上去奇妙的很,竟然能快速淨化水中的有害汙染物,尤其是重金屬和化學汙染,不錯不錯,自然的方式治理環境,比之前亂挖亂掘好多了。”付書新是研究史學,但文史不分家,他骨子還是有一種文人的情懷,聽到這種天然自然的方式,渾身都覺得舒坦,橫看豎看,都覺得順眼極了。當然,以前因此,被騙的次數,也不少。
“以前好像也聽說有淨化水質的水藻之類,看來水生植物真不錯。”這兩天從終於能在家中開窗通風的付老太太,也點點頭附和。
這老倆口,一個教歷史,一個教語言,對生物學上的認識也就是泛泛而談,並不認為淨泉鳳眼蓮是多麽驚世駭俗的存在。
“是不是從國外引進的新品種?不知道會不會像以前那種水葫蘆那樣泛濫成災。”付書新很關心這個問題。
“不會,你看,”老太太在報道中找到答案,“這裡說了,這種植物是沒有繁殖能力的,而且生長到一定程度,就會保持現有面積,不再生長。難怪你前一陣子老是嘀咕著,怎麽不長了,原來是這樣。”
“那就好,這裡說目前只在九文區推廣,如果以後都推廣這種淨化水質的植物,不僅讓環境美觀,還能改善水質,不錯不錯。”這種植物,簡直掐到了付書新這個老文青的心頭上,他特別喜歡。
“咦?”付老太太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說,這也可以種在我老家的柳柳湖裡吧?”
付老太太出身在海西省泉河市下屬的一個小縣城,她生活的地方,曾經山清水秀,她口中的柳柳湖,就是她年幼經常玩耍的地方。
後來九十年代的時候,引入大量的化工小工廠,情況比清河市這種經過多次治理的河道,惡劣許多。
前年,老太太回到老家,看到曾經清澈的湖水,如同死水一般,魚蝦不生,連水草都不見了蹤跡,好長一段時間,唉聲歎氣,滿臉失落。
“肯定可以!”付書新拍了拍老伴的手背,安慰她道,他看著報道簡單提到的負責淨泉鳳眼蓮種植的公司,心中多了一些想法。
同樣是看到九文區政府公布的信息,有些人的反應,是截然不同。
在博士生宿舍的齊強,是清河大學第一個開始研究水珠蓮的人。
經過大量的實驗,他對水珠蓮這種植物越發了解,電腦中論文數據,已經積累許多,論文也初步成型。他打算直接將水珠蓮的研究報告,直接投稿給世界級的生物權威雜志《生命》。
將論文中的一段話修改通暢,齊強伸了一個懶腰,準備離開宿舍,去食堂吃飯。
正走出門,隔壁宿舍的門被霍然打開,一個渾身穿著皺巴巴的青年,低頭刷著手機屏幕,一邊刻薄的吐槽:“什麽垃圾,又在胡說八道了,騙鬼呀,什麽淨化植物,估計又在騙納稅人的錢了。”
他正說著,看見齊強也站在門口,頓時像找到知音一般,拉著齊強說話:“師兄,去吃飯呀,幫我打包一份唄!對了,師兄,你看這條新聞,簡直就是胡說八道,沒腦子沒下限了。什麽類似水葫蘆的植物,能在短短十幾天的時間,明顯提升內河的水質情況。簡直就是忽悠無知群眾嘛!”
這人是齊強博士生導師所帶的研究生,但一向不被導師所喜。不僅為人尖酸刻薄愛挑剔,而且能懶則懶,讓齊強的老師非常頭疼。
齊強剛進入清河大學任職,工資不高,乾脆在學校申請了一個宿舍,正巧住在這位師弟旁邊房間。深深領教此人難相處。
不過,他說的內容倒是難得引起齊強的注意,詢問之後,才知道清河市最近在種植一種特殊的淨化河道水質的植物,成果驚人。
這個研究生師弟罵罵咧咧一番後,就光著膀子轉身回宿舍,關門之前還叮囑一句,師兄別忘記給我帶飯。
齊強無奈地搖搖頭,去食堂的路上,也掏出手機,查看起這個研究生師弟所說的報道。
查看地方新聞,很快就找到關於淨化水質的植物的報道。
齊強仔細閱讀,發現這篇很長的報道,對政府的這次治理城市內河汙水的具體方案,進行了全面的介紹。
齊強不是那個研究生師弟,他閱讀報道時,雖然同樣產生懷疑心態,但卻沒有無腦謾罵。
新聞報道裡,講述了政府花費資金引進新的淨水植物,也說明了淨泉鳳眼蓮的淨化水質的效果。如果是在一個多月前,齊強或許很難相信報道中所說的內容。
但是,如今,宿舍裡就種著一棵水珠蓮的齊強更想知道,這種植物是怎麽工作的。他剛剛完成了一份關於水珠蓮的分析論文,因此,他決定去在完成水珠蓮的論文報告之後,去九文區種植淨泉鳳眼蓮的河道,親眼看看,報道中所說
淨泉鳳眼蓮如同驚雷,給普通人帶來驚歎,也給研究學者帶來不解。
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開始對清河市政府種植的這種未曾聽聞的植物,進行深入研究。
而林曾除了對此保持一定的關注,更多的的時間,還是投入到研究特殊植物的煉製上。
這半個月的時間,潘若明基本上已經將異度綠化公司的業務梳理清楚。
種植牆和地毯草兩方面的訂單,都在穩步增加。公司招聘了首批的員工,有外勤施工人員,也有室內工作的員工。
在完成公司整頓之後,每天能夠完成的訂單數量,達到過去的三倍。
每天能夠完成的種植牆訂單,達到二十多個,而地毯草的業務訂單也開始承接到了幾個大型項目的地面工程。比如,海市的一個中學室內足球場,鷺島市的一個標準足球場的地面草坪工程。
僅足球場的草地工程,就達到七千多平方米的地毯草使用量。按照每平方米兩百元的地毯草價格計算,異度綠化公司就能獲得一百五十萬元的工程款。
可以說,林曾的公司,進入一個加速盈利的階段。
林曾的資金,在被大夢公館的住宅清空之後,又再次充實起來。
而隨著淨泉鳳眼蓮在水域汙染方面的作用大放光彩,公司也接到大量意向谘詢。
林曾讓潘若明暫時不用著急。
此時,淨泉鳳眼蓮真正的能力,還掩蓋在滴滴答答流淌的水聲下,未曾被人發覺。
短暫十幾天的時間,充其量只能夠對內河的水質情況略微改善,但卻不是淨泉鳳眼蓮的極限所在。
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它給清河市河道帶來的變化,會讓人瞠目結舌,震驚不已。
大夢公館的住宅安靜無聲,突然書房的飄窗上,響起《一對對》這首歌的悠揚旋律。
林曾正在研究米果煉製的步驟,被鈴聲打斷,恍惚回神,將滿腦思索暫放,接聽手機。
他不看屏幕,就知道這是江畫的來電,這是專屬於江畫的手機鈴聲。
“喂,林曾,你現在在哪?”江畫聲線平穩,或許和常年授課有關,無論何時說話,語調都很清晰。
“我在家中。”兩人偶爾閑聊時,林曾有同她提及自己購房的事情,江畫還送給他一份搬家的禮物。
一個雕工精致的古典花架。
現在就擺在工作室的角落,花架上種植著一株奇特的卷葉植物,正是林曾從任務中得到的獎勵——冰淇淋果。
兼具美觀的外形,和柔軟的香甜,擺放室內,不遜色任何觀賞植物。甜筒般的葉片下,已有十多個果實比拳頭更大,果色通紅,隨時可采摘食用。其他的果實略小,綠中帶著紅暈,還未完全成熟。
“行,我現在過去找你。”江畫沒說何事,簡單交代後,就掛掉電話。
不知是否,和吃貨一起相處久了,遇事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現在吃些什麽。
江畫過來,準備些什麽吃的呢?
林曾在房屋中逛了一圈,成熟的冰淇淋果,采摘一半。
天台種植的新品種大果藍莓,正好成熟了快十個,直接摘光。雖然個頭如小李子般大小的藍莓,在林曾看來,已經很難和藍莓扯上關系。
用蓮花水,煮一壺玉石斛茶,沸騰後,加一小撮室內薄荷的鮮葉,讓口感更加清爽,最後倒入一杓香甜的純正蜂蜜,就是一壺口味極品的養生茶飲。
等江畫敲門時,林曾已經用最快速度,準備好一桌食物,迎接江畫的到來。
開門的時候,林曾極力掩住內心小小的雀躍,保持著正常表情,剛想完美一笑,迎接江老師到來,卻冷不丁被門外站著的人,嚇了好大一跳。
他壓根就沒看見江畫的臉。
只看到一個很大的陶土燒製的水缸,水缸把門外江畫的上半身幾乎都遮住,只看到白藍色的牛仔長裙。
“林曾,你快讓開,讓我進去。”江畫費力地從陶土缸後探出腦袋,扯開一個笑臉。
“我來。”林曾挽起袖子,一把抱住陶土缸。
江畫還沒放手,林曾已經覺得手臂發沉,能感覺到水缸中裝著沉甸甸的東西。饒是他力氣大了許多,想要像江畫這樣抱著挪動這個大缸,還是非常費力。如果用扛著,會輕松一點。
話說,江老師到底力氣多大?才能將這個至少百斤重的大水缸,從停車場扛到這裡。
“沒事。”江畫卻沒有松手,額頭連微汗都沒有,笑著催促道,“趕緊給我帶路吧,選一個陰涼乾燥的地方。”
這回,林曾沒有照她所言松開雙手,而是全身發力,抱過陶土缸,腳步堅定,走向餐廳一個角落,將陶土缸放下。
江畫站在門口,神色意外,手臂還保持著抱水缸的姿態。她猶豫了一下,放下手臂,才脫鞋進屋,走到林曾身邊。
林曾將陶土缸放下,松了一口氣,看到陶土缸的缸口,被紅布包裹,用麻繩綁好,密封的很結實。
“這是什麽?”林曾疑惑不解地問道。
江畫解下背後的雙肩包。噢,天哪,這姑娘背後還背著個裝東西的雙肩包。
她拉開雙肩包的拉鏈,從包中取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罐,遞給林曾。
“今年的蜂蜜,這是最後一批,但品質非常好。”江畫笑得很開心,指著玻璃罐裡的蜂蜜說道,“大部分成分,是你給我的薰衣草蜂蜜,太特別了,你看這蜂蜜,居然是淡淡的紫色,真漂亮!”
靈香蜜釀成了?
林曾接過玻璃罐,果然發現罐子裡的蜂蜜,呈現出淡淡的紫色,色澤和蜜靈香薰衣草的花色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