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智商是天生的，經驗卻是後天歷練出來的。

　跟章昭洋這樣商場經驗不足的人，李家明會耍小花招;跟孫維剛那些菜鳥，李家明更會以經驗碾壓;但對上凱爾·辛格勒這樣智商肯定比自己高、經驗未必比自己差的商場老鳥，李家明絕對不會耍什麽花樣，最多是用記憶中的印象加上合理的推理去說服他。

　李家明讓孫維剛又把一星期前的數據調出來，調侃道:“Kyle，你還沒想到嗎?我們國家只有大概640萬台電腦，集中在京、滬、廣、深等幾十個大城市。據不完全統計，截止到去年十二月份，全國有近18萬台左右接入了互聯網，還是集中在四個人口千萬以上的特大型城市，其中北平是七萬台不到。也就意味著這7萬台電腦中的87%是我們的用戶，而且有近5萬台是三個月內突然增加的。”

　很多事情就是一層窗戶紙，捅破了它，聰明人就會看到紙後面的世界。只是紙後面的世界，或許也是迷霧重重，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透過迷霧看到遠方，這與人的智商、經驗無關，而是一個人的天賦或是運氣。這位凱爾看好目前還很落後的大陸的發展前景，但並不認為它能象偉大的美利堅一樣，也迅速出現一個互聯網熱潮。

　“然後呢?Ming，這只是62801台，哇哦，又多了一台。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

　很不幸，這位IBM(華國)公司的總裁沒有那個眼光，他已經被大公司同化了變得保守，李家明只能替別人去描繪未來。

　“Kyle，瀛海威已經準備在四個中心城市鋪設網絡，預計今年九月份以前會開通，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我們的用戶將極短時間內增加數倍，至少達到二十萬以上！

　你是親眼目睹過AOL(美國在線)公司奇跡的，一個互聯網企業一旦在某一領域形成優勢，它將領跑整個行業，讓想追趕它的後來者都沒機會！”

　沉默半晌，李家明終於等到了凱爾的一聲驚呼:“上帝啊！”

　不同於遠在美國的同仁們，凱爾對華國的實際有著充分的了解，也知道連續六年經濟增長率10%以上意味著什麽?何況華國有舉國機制，一旦中央政府下定決心，就可以集中財力、物力在短時間內，將互聯網鋪設到全國各地。他們的國民窮沒什麽錢，但人口基數大，哪怕是那首先富裕起來的兩三千萬人口去買電腦、使用互聯網，也將是一個巨大市場。

　而這又意味著什麽?前年他們全國電腦保有量不過390萬台，去年卻增加到了640萬台，這些爆炸式增長的數據對於一個超常規發展的國度來說，又意味著什麽?

　“Ming，需要資金嗎?”

　媽的，看到凱爾如此激動，一直為資金犯愁的章昭洋突然想罵娘，更想立即答應，可他被旁邊立即射來的凌厲眼神給鎮住了。李家明既然把事辦到這份上，就有自己的通盤考慮，如果這混蛋敢越俎代庖，那就怨不得老子下狠手了。

　很好，知道閉嘴就好。

　其實李家明也大喜過望，也很想答應卻遺憾地放棄。既然這個比老章更有商業經驗、在美國更有人脈的洋人動心了，他就有門路、辦法去說服那些美國的富豪。可上趕的買賣從來就不是好買賣，這洋鬼子沾上毛就是猴，你要讓他知道了公司資金鏈緊張，還不得往死裡壓價?

　“No！我剛才就跟你解釋過，我的家族隨時可以調集數百萬美元，我們暫時不需要資金，現在最缺的是一把破冰的鎬！”

　凱爾很遺憾但又不得不相信，能用加長‘林肯城市’當座駕、用得起高素質司機、戴(江詩丹頓)的人，肯定是出身於豪富之家並不缺前期資金。

　“what?”

　“廣告！我們缺一個世界級企業的廣告，只要有一個世界級企業在我們網站上做廣告，我們就可以說服其他企業跟進，實現公司的自我造血而非四處融資，讓那些吸血鬼搶走我們的利益！”

　明白了，凱爾明白了李家明的意思，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就是想用廣告來作為網站的經濟來源。

　“Good，這是個好主意，只要你們公司能贏利，哪怕是隻賺一美分，都能讓華爾街那幫吸血鬼瘋狂。

　可是，我為什麽要給你們投放廣告?

　Ming，我承認在不久的未來，你們的影響力可能超過廣播電視，但那又如何?我們IBM的主業不是個人電腦，而是服務、軟件、硬件系統、研發及相關融資支持。如果你需要這麽一把鎬頭，鑿開那該死的冰面，你應該去找DELL、HP。”

　這他/媽的就是一個標準的職業經理人，不愧是由商學院培養出來的，能為了公司的利益，昧著良心說瞎話！幸好老子給你準備了一個大禮，否則還真被你拿捏住了。

　“凱爾，你是MIT的MBA，不可能商業眼光比我還差。短時間內，購買個人電腦的肯定是政府機關、學校，但未來的主要購買用戶是個人。你們公司在我們網站上投放廣告，很容易在第一批互聯網用戶那形成品牌效應，對你們未來的銷售是極有好處的。

　這樣吧，只要您同意在我們網站投放廣告，我們只收您三萬美元一年。我知道，三萬美元以下的業務開支，您只要報備公司總部審核，並不用提前請示。”

　“No，no”

　又高又瘦真象白猩猩的凱爾連連搖頭，“Ming，我承認這是個好主意，而且有利於我們公司個人電腦的未來銷售，但鑒於目前你們公司只有6萬余人訪問，三萬美元一年的廣告費太高了。大公司不比小公司，什麽事都是有規定的，廣告投放也有其規定。”

　這又是大公司病——僵化、保守。

　“凱爾，你忘記了一件事，你在投放廣告的同時，也在創造一個歷史。IBM將成為在華國歷史上，第一個網絡廣告用戶！你們是世界級企業，應該比那些不入流的小公司，更為珍視你們的歷史和聲譽！”

　妙！

　如果不是知道李家明是真正的鄉下孩子，章昭洋、孫維剛這樣喝過洋墨水的人，還會以為他是在美國長大的。美國因為立國時間太短，沒有悠久的歷史，所以才重視紀錄。華國歷史上第一個網絡廣告，這對於凱爾這樣的美國人來說，有一定的誘惑力，只要在代價不高的情況下。

　沉吟片刻，凱爾痛快道:“Ok，Ming，你說服了我。我可以超出規定100%的價格，在你們網站上投放廣告，成為你們國家的第一個網絡廣告。”

　“三萬美元?”

　“No，8000美元。”

　老子費了這麽多口舌，也就是八千美元?這錢真他/媽的難賺啊。

　可就是這八千美元，也讓大辦公室裡的十幾號人興奮，這可就是黑市上的10萬RMB，夠公司一個月房租、工資了！所有的人都擯住了呼吸，連可能要去裸泳的孫維剛，都熱切地看著李家明跟人家討價還價。只要兩人一握手，這就不但是人家的歷史，也是自家公司的歷史！

　“兩萬八?”

　“No，8000美元。”

　“兩萬五，不能再低了，凱爾，這是一年的廣告費！”

　“No，8000美元。Ming，這已經超出了正常廣告費的一倍。如果你們的用戶數達到了12萬，我可以給你付1.6萬美元，但你們只有6萬多戶，那就只能是8000美元。”

　太死板了，李家明真對這種大公司的作派很無語，也沒什麽好辦法。人家這麽大的一個總裁，對兩三萬美元的價格如此計較，那就肯定是他們公司有明確規定。

　“要不這樣吧，你先投放半年的廣告，下半年我們再重新議價?”

　“No，這不符合慣例！

　算了，那就隨便再加點成交，自己確實需要這麽一個鎬頭去破冰。

　“Ok，那就一萬吧！kyle，五位數與四位數的小差距，對於我們公司以後的定價，非常重要。”

　隻相差兩千美元，卻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出身於MIT商學院的凱爾明白這些商業技巧，痛快道:“Ok，我們是朋友嘛。”

　成了，破冰的鐵鎬有了，李家明興奮地向對方伸出了手，大笑道:“Think/you，我們將會是合作夥伴，別忘了我們是互聯網企業，未來會需要大量的設備，也需要大量的資金。以IBM的實力，肯定是我們的首選。”

　“Ming，成為你的朋友，這是我的榮幸！相信我，你肯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企業家，你身上有成為下一個Bill、Steve的所有潛質！先生們，我相信你們將成為第二個Yahoo、AOL！”

　好話誰不會說?李家明連忙由握手改成了擁抱，抱著這隻精明的白猩猩，用力拍著他的後背，大笑道:“Kyle，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會請您去納斯達克敲鍾！”

　一起去敲鍾， 那就意味著將來會合作，意味著這家潛力無限的小公司會在合適的時候接受IBM的風險投資。會意的凱爾大喜過望，突然覺得自己太小氣了點，華人可不是美國人，他們更喜歡公私不分。

　“那是我的榮幸，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就要互相幫助！這樣吧，我們IBM先投放一年的廣告，價格保底一萬美元，但可以再次議價。如果你們下半年的訪問量超出目前的一倍，我們再重新商談協議。先生們，IBM是一家偉大的企業，不會惡意侵佔合作夥伴利益的！”

　不愧是跨國公司分公司的總裁，精明而又懂得雙贏，連先爭後讓的小伎倆都撚熟，李家明立即讚賞道:“Kyle，你是個好人！”

　“謝謝你的誇獎！”

　兩個又高又瘦的人緊緊一抱，大辦公室裡歡騰一片，章昭洋也連忙讓人去超市裡買來幾瓶廉價香檳，大家共同舉杯慶賀。

　“哇，家明，你們成功了?”

　眾人回頭一看，不禁眼前一亮，哇哦，好幾個美女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