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冰天雪地，整潔的宿舍裡溫暖如春。

李家明沒乾別的，他在寫論文，寫一篇關於互聯網企業發展的論文。上輩子盡乾些破事，錢是賺了不少，可沒乾過多少上得了台面的正事，這輩子能乾點高端的活，他也就樂此不疲了。人嘛，缺什麽就喜歡什麽，他不缺錢了、也不缺名了，缺得就是人家稱他為大知識分子，當然就得沉下心來寫論文。

已經靜下心來的李家明，剛把版權保護與互聯網分享精神的衝突擬好大綱，帶著寒風進來的水仔撲了過來，將冰冷的手塞進他脖子裡，大叫道:“老大，還是你吊，居然成了天字號‘軟飯王’！”

“別鬧，老子不冷啊?”

被嚇了一跳的李家明縮緊脖子，用力把這小子冰涼的爪子拿出來。不錯，這小子一身清清爽爽的，沒有成為光榮的暴發戶。其實李家明很喜歡這小子，水仔有點象龍伢，有點狡黠、有點純良，實打實地把自己當親哥。

“老大，網上說的全是真的?”

現在全院、全系認識自己的人，都戲稱自己‘軟飯王’，真不知該誇獎那幫混蛋還是該去罵娘。媽的，為尊者諱都不知道。

“經濟收入決定了社會、家庭地位，你讀書不會觸類旁通的?”

跟在後面進來的小四在舞蹈學院找了個漂亮女友，足足比他高了一個頭，足足花了兩萬多才跟他去開房，還不是原裝貨。他就最佩服李家明這種不花錢能泡美女，還能讓美女死心塌地倒貼的本事。

“老大，還是你吊，我要有你這一半能耐，做夢都會笑醒。”

這小子不吱聲，李家明還沒想起來，上次蘇眉跟自己說的那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大，這事不怪小四。他沒錢的時候，人家鳥都不鳥他，連小四從牙縫裡省錢買的巧克力都嫌檔次太低。哦，現在小四有了錢，她就想坐享其成?憑什麽?”

水仔的話永遠有誇張成分，李家明看了眼正脫大衣的桂銘，見他微微點頭，不禁暗罵道:爛人破事。

“哎，不說閑話了，我等下還要去接我妹妹放學。銘子跟你們說了吧，我想退股，你們的意思呢?”

一身高檔貨的小四立即尖叫起來，“老大，你開玩笑吧?虧了，算你的;賺了，就是我們的?”

人生三碗面難吃啊，可難吃也得吃，不把利益與情誼分開，友誼的小船說翻就會翻。當初王志棟和賀文如果簽協議，事先把權利與義務劃分清楚，也未必不能成為一對好基友。以賀文的手段加上王志棟的技術，或許早沒四通老段的事，老章和自己也不可能把利方在線逼得投降認輸。

“別跟我瞎扯，我們走的路不同，我壓根就對虛擬經濟沒多大興趣。要不是這行來錢快，我碰都不會碰。”

三人愕然，旁人說這話還有可能是真的，老大可是跟人創立了Sohu又在搞利方，賺的錢海了去，他居然對互聯網經濟沒興趣?

“真沒興趣，我就是為了圈錢。你看啊，你們叫互聯網經濟，我把它稱之為虛擬經濟，這就是我們的分別。弟兄們，道不同不相為謀，還不如早點分開，省得以後鬧矛盾”。

這好象是真的，和小四一樣一身高檔貨的桂銘，塞了根‘大中華’到李家明嘴裡，又用銀白色的GIVENCHY打火機替他點火，玩笑著試探道:“老大，您能告訴我，除了讀書、賺錢和女人外，您老人家還對什麽感興趣?”

這打火機不錯，應該是正品，李家明伸手拿過來塞自己牛仔褲兜裡，自嘲道:“我一直想把實體經濟與虛擬相結合，

利用互聯網的迅捷、共享創造出一種產品來，可惜的是琢磨兩三年也沒琢磨個屁出來。”“怎麽沒聽你說過?”

呵呵，快速的成功讓這小子有野心嘍，李家明暗笑道:“你會有興趣?賺的錢沒老子1/10多，就用幾千塊錢的打火機、穿上萬塊的‘阿瑪尼’，你壓根就跟老子走不上一條道！”

“所以你收購利方?”

如果這小子是毛砣，李家明會毫不隱瞞，因為兩人不但有兄弟之情還有血緣之親。可桂銘不是，李家明就會有所保留，因為利益，多少兄弟反目成仇?想要朋友做得長久，就不要什麽事都攪和在一起，人心經不起考驗，那才是至理名言。

“你以為呢?王學長的編程能力是中關村裡數一數二的，我只要想出了一種能與互聯網聯接的新產品，他就能快速幫我解決聯接、組成網絡的問題。”

能與互聯網聯接的東西?筆記本?無線網卡早就發明了，無線路由器也有人在山寨，最多是價格昂貴。手機?有筆記本，還要那玩意幹嘛?手機還能比筆記本好使?

想不出，三人都想不出，難怪老大琢磨兩三年都沒琢磨出個玩意來。

胡扯的李家明嘴裡說著實體與虛擬的關系，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在攤開的書上寫個‘M’。

咦，桂銘好奇地指著那字，詢問道:“老大，什麽意思?”

“哦，我小堂妹說生日要去麥當勞過，也不知現在的孩子怎麽了，居然會喜歡那些垃圾食品。”

李家明胡扯完，看著這左右為難的三家夥直樂，突然揶揄道:“你們不想我退股，那是把我當老大，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你們是雄鷹，翅膀硬了就要去高飛，我是屬狼的，凶狠狡詐才是我的本性。

你們光看到我義氣的一面，那是因為我們沒有利益衝突，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如果你們真成了我的對手，會讓你們睡覺都做惡夢，你們想想利方在線、瑞德在線，我兩三下把他們全乾趴，還把王學長逼得沒辦法，最後老老實實地給我當合夥人。”

“老大”

這三小子叫了自己兩年多‘老大’，即使桂銘有脫離自己的想法，也非常尊重自己，不象鍾朝誠那樣涼薄。既然把自己當老大，那就得讓他們看看社會冷酷的一方面，省得快速成功後迅速膨脹，最後一敗塗地。

“別，你們可以叫我老大，以後有難處了也可以來找我幫忙，但千萬別跟我混。鍾朝誠以前關系跟我多好，我一退出Sohu管理層，老章就把他發配到美國去，我連句話都沒幫他說。

為什麽?

因為我已經用不上他了，這無關於道德，純粹是上位者的權謀。我不想以後我們兄弟之間也這樣，大家好合好散就是兄弟，你們真要當了我的手下，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把你們當棋子給放棄了。”

宿舍裡寂靜無聲，有些事說出來比做出來更可怕，他們都還只是學生，沒想到他們眼裡義薄雲天的李家明，私下裡還有這麽一面。可對照鍾朝誠確實出了國、利方在線已經被老大收購、瑞德在線早已泯滅無影，三人又不得不信。

李家明也默不作聲，由著三個小兄弟自己去想，若真想跟著自己乾，那就當收小弟唄。人生在世，朋友不嫌多，兄弟也不嫌多，何況是一個宿舍出來的兄弟。

小富靠勤奮，大富靠天定！最為崇拜李家明的水仔沉默了一陣，突然道:“老大，鍾朝誠幹了什麽?”

聰明，知道自己是凡人，就得傍棵大樹，李家明笑笑道:“那家夥花了四五個月的時間給我刨個坑，強行加入創業團隊。我不討厭他的為人，但一個團隊裡有一個我這樣的人就足夠了，這是其一;其二，我想跟王學長合作，他卻沒有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反而跟老章站在同一陣營，這是不智。他要在Sohu保持地位就得依賴於我，必須依賴於我而又不能以我的立場為立場，我只能將他放棄。”

那就是鍾朝誠先對不起老大嘍，性格跟張紹龍差不多的水仔立即道:“老大，我阿水從小受人欺負，就想有個能罩著我的大哥，我跟你乾！銘子，網吧我不退，我沒老大那麽多錢，軟件的事我不參與了，那些錢當我借給你和小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