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家好，可老家再好，也不是乾事業的地方。

　在老家過完年，李家明給王老師、陳校長留下一百萬的捐款，供小學和中學擴建圖書館、學生食堂、宿舍、浴室，然後就獨身回京城。至於縣中，李家明信不過那位宋校長的操守，三年半裡沒給這母校捐一毛錢。縣中的老師們對這事也心裡有數，李家明拎著禮物去拜年時，也沒人提那一茬子事;連溫老師和雷老師都閉口不提，最多是讓他找路子多搞點超級中學的參考資料。

　回到京城，先去給公司的值守人員拜年，然後去學校給老師拜年，再然後就讓一幫老夥計叫去，被灌了個半醉。Sohu一直嚴密封鎖iPod是漢華科技研發成功的消息，以保證iPod以美國品牌在世人面前出現，這事李家明得給大家作出點補償。

　這都是幫老兄弟，大方慣了的李家明痛快道:“上半年是沒指望了，去院裡拜年的時候，蕭大人說我那論文犯忌諱得好好修改，然後又是美國的事、論文答辯、畢業。等畢業了，我請各位去拉斯維加斯?吃喝嫖賭抽一條龍服務，哥們夠意思了吧?”

　這還差不多，老章接過孫維剛隔人遞過來的熱牛奶，放在李家明面前，別讓這沒酒量的兄弟又‘現場直播’。喝酒嘛，盡興就好，鬥酒、逼酒都是沒品的人。

　“家明，現在公司的股價太邪乎。公司的業績明明沒增長，只是穩住了下跌趨勢，居然也衝破了140億，你覺得什麽時候會破?”

　這事誰能猜得到?剛接到Kyle喜訊的李家明，反問道:“知道GeoCities被AOL和Yahoo，抬到多少了嗎?”

　“多少?”

　“一年虧損3400多萬的破公司，居然被喊價21億！這世道太瘋了，即使明天崩盤，老子都不覺得奇怪。”

　一直盯著這事的老章愕然，半晌才道:“不對啊，昨天ABC的新聞裡說，Yahoo給GeoCities最終報價19億。”

　“落後了，我剛收到的風，AOL叫價21億，Yahoo正在決定是否跟進。”

　瘋了！

　當價格不變時，集成電路上可容納的元器件的數目，約每隔18-24個月便會增加一倍，性能也將提升一倍。換而言之，每一美元所能買到的電腦性能，將每隔18-24個月翻一倍以上。就那靠提供免費主機服務的破公司都被叫價21億，還有什麽事不可能?

　美國的互聯網開始發高燒，國內也一樣，大大小小四十幾個門戶網站、二十幾個電子商務網站，單Sohu大廈裡就擠著二十七八家互聯網企業，現在跟計算機沾點邊的畢業生大火。以前Yahoo(華國)出5000塊錢工資去利方挖人，那是絕對的高薪，短短一年半之後，那些網站來Sohu挖人開的價碼至少也在月薪18000，就連狗屁經驗沒有的應屆畢業生都月薪5000起。

　盛極必衰！

　“寒冬來了，我們得備荒嘍。”

　李家明的告誡，早被提醒多次的老章也深以為然，Sohu的現金得留在帳上備著度荒;而Sogo搜索和Sohu易購，得趕緊答應高盛和Yahoo他們的融資，萬一泡沫破了，估值就不可能再有這麽高。

　作為國內互聯網霸主的Sohu可不比矽谷那些小公司，分批注資、優先清算等保護投資者的規定，在李家明、章昭洋這樣的人面前不好使，想投資他們就按他們的規矩來:把錢留下，嘴巴閉上，等著上市就行。

　大家酒飽飯足後，去了老章的高檔別墅裡喝茶，商量起這兩攤子的事。饒是老章和老顧的老謀深算，李家明也被他倆的黑心肝嚇了一跳。

　六億美元啊，這才幾個月時間，就讓他們轉移走了快兩億。這要是被查出來了，他們幾個都得去蹲監獄！

　“你來查?沒有國內的配合，SEC(美國證監會)就是個屁！”

　國內會配合?配合個屁！

　哪個當官的要是胳膊肘兒往外拐，工信部首先就要滅了誰。他們的下屬企業沒少分豬肉，洗/錢尚且要手續費，要想程序合法地轉移合資企業資產，哪不要留下買路錢?

　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反正只要自己不冒風險就行。李家明連程序上的事都不問，主動答應讓自己剩下的兩億美元，回到國內來在Sohu易購和Sogo的帳上走一遍，坐實了資金雄厚的證據。

　“哎，說好來，假帳的事跟老子無關！”

　“切，誰敢多嘴?”

　最後的漏洞也補上了，這事成了！興奮的老章主動拿李家明的煙來散，連不抽的他也抽上了，亢奮道:“老顧那七個倉儲中心已經建了一半，還聯合工行、農行、建行向銀監會提出建立第三方支付工具申請。等倉儲中心建完了，估計物流那邊也慢慢跟上了，他準備再往長江上流拓展。家明，我們的資金還是不夠，剛跟Yahoo和高盛聯絡了，他們有意進行風險投資。

　這方面你更有經驗，你覺得哪家更好，定什麽樣的估值合適?”

　呵呵，上次訛得Yahoo掏5000萬美元，反手又詐了聯想1200萬，也正式確立了李家明在這方面的權威。當然，李家明也沒想到老顧這麽有能耐，三四個月時間就能搞出這麽大的的攤子，還能說服三大國有銀行搞第三方支付平台。這老小子在聯想那幾年沒白混，估計是用資產轉移當籌碼，走通了工信部的路子。國內的很多難事，只要有中央部委出面交涉，總能有意想不到的成果。

　不過，大股東只能欺負小股民，不能得罪同為董事會成員的另外一些大股東，李家明想了一想，商量道:“老章、老顧，很多事是瞞不住的，只能讓知情人閉嘴。”

　“聯想那邊沒問題了。”

　老顧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了，估計是設備采購那一塊，聯想吃到了肉，那就得讓Yahoo也分一塊肉。只要這兩大股東不吱聲，連董事會都進不了的陳東就更不可能亂咧咧，至於美國的股民、投行，那就顧不上嘍。

　“讓Yahoo進來，我們吃了肉就要讓他們喝湯。”

　“嗯”

　正喝茶的老顧把茶幾上的電話拿過來，李家明將它開到免提，幾人連忙噤聲。

　“至遠兄，知道Sohu易購嗎?嗯，我們已經建了七個倉儲中心，正跟三大國有銀行談第三方支付的事，還和幾家物流公司簽署了合作協議，但再往長江上流拓展乏力，有意思來入一股嗎?”

　“騙你有意思嗎?我十月份就借了兩億給老顧，你們自己可以去查帳的。”

　“少來這一套，你信得過我，我還信不過你們Yahoo！你們入股Sohu時，說好了隻做搜索，現在不也踏過界了?你要是看中了阿裡，那就私人去投，你投多少老子陪你投多少。”

　電話那邊的楊至遠很清楚對方在說什麽，他們早就覺察到Sohu帳目有問題，數批投資都是極不合理的，極有可能是在利用程序合法轉移Sohu的現金;但那沒有證據、也不可能會有證據，而且是在董事會上以投票方式決策的。現在李家明拿兩億的借款當話題，那就是表明剩下的資金不會動了，而且主動讓出投資機會給大股東，就是要換取他們的閉嘴。

　怎麽辦?這些事擱在法制健全的美國，SEC會查得公司破產、清盤，還會將董事會成員全部送進監獄，可放在大洋彼岸，即使讓你查都查不動。

　沉默了一陣，一邊說電話一邊作記錄的楊至遠，衝剛剛趕到辦公室的CEO蒂姆作了個手勢，將國語換成了英語道:“Ming，這是個誠信的商業社會，你們想估值多少?”

　這可真不好估，老顧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十億美元，李家明卻獅子大開口。現在整個行業都在發高燒，現在不宰人一刀，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麽店嘍。

　“預計兩年內是純虧，兩年後會實現收支平衡，三年後一定會實現贏利。我們是看在Yahoo是Sohu的合作夥伴，才主動與你們洽談融資事宜，不是找不到融資渠道。別的不說，單以股票抵押，都能讓高盛、花旗掏出綠油油的美金。

　你腦子進水了?美國是美國，華國是華國，快速發展的經濟會帶來快速城市化。華國沒有最低工資限制，也沒有完備的勞動法案，新進城的農民會被逼迫追求更廉價的商品。電子商務能去掉商品的中間流通環節，勢必帶來價格的優勢！

　No，你們愛評估就評估，反正我們的估值就是三十億。我跟你說，錢不值錢，值錢的是人、是團隊！我、老章、老顧加起來，最少就值三十億，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談都不會跟Yahoo談。

　蒂姆，你在旁邊嗎?

　蒂姆，你給我聽清楚了！你們若48小時之內沒給答覆，我們立即去找高盛或花旗！”

　說完，強勢慣了的李家明將電話一掛，幾人都衝他豎大拇指，這麽黑的活也只有這家夥才乾得出來。

　大洋的彼岸，兩人面面相覷，等回過神來，蒂姆欣喜若狂。

　“Jerry，我們必須投資ohu易購！相信我，如果華國會出現第二個Amazon的話，Sohu易購和阿裡是最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