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萬物複蘇，人性也複蘇了。

　真合了前幾年的一首歌，‘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空氣裡都是情侶的味道，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李家明自四年級開始悶頭讀書，偶爾鼓搗下生意，七年寒窗終於考上了北大，可一入校就是一盆冷水，隻好又悶頭苦讀。好不容易趕上了同學們的腳步，鍾朝誠那混蛋又給他刨了一個坑——其實他自己也想跳的坑，跟著一頭從MIT回來的大牛去創業。

　跟大牛鬥心眼贏了，而且讓大牛輸得很感激，多少有些得意的李家明又在宿舍裡看了兩張愛情動作片的光碟，被壓製了四五年的人性終於複蘇了。他回到這個時代以來，第一次做了春夢，第二天一早還一柱擎天地去洗澡，看得尿急起早床的水仔直笑。等他去晨練後，水仔捅醒酣然大睡的桂銘，討論老大終於從機器人變大活人了。

　“真的?”

　“這還有假?老大以前都是晨練回來洗澡，哪有過一起床就去洗澡的?”

　這是大新聞，兩人討論得眉飛色舞，甚至還把昨晚那張島國的碟片翻出來分析，聽得晨練回來的李家明直覺得好笑。

　“老大?”

　“這有什麽?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有學問！

　可桂銘還是好奇，等李家明洗完澡回來，湊到正晾衣服的他旁邊，詢問道:“老大，依你這性格，估計就沒多少你不敢乾的事。怎麽就沒看到你，去追過哪個女孩呢?就象我們班上的阮芷，我敢打包票，她絕對仰慕您老人家。

　您回憶回憶，三姐上次來的時候，帶的那些零食，可都是蘇州特產！”

　有嗎?覺得奇怪的李家明晾完衣服去開櫃子，拿出前天三姐帶來的零食，那些棗泥麻餅、巧果、松花餅、香脆餅的產地，還真都是蘇州的。

　“老大，明白了吧?我說上次三姐問我，阮芷有沒有男朋友，原來是覺得不對勁，想提醒提醒你。你想想啊，外院隔我們多遠?沒什麽事，阮芷會經常跑那去玩，還專去找三姐玩?”

　李家明看著那些糕點愣了一陣，最後還是歎息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這話可太奇怪了，桂銘和水仔都驚訝地看著李家明，老大跟阮芷同年的吧?

　包子在嘴裡半天沒嚼，回過神來的桂銘幾口吞掉，猶疑道:“老大，你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懂呢?”

　有什麽不懂的?你們又能聽得什麽懂?

　年輕人憧憬愛情，中年人看透愛情。李家明上輩子婚都離過兩回，哪還會沒看透?

　“銘子，姐會查姐夫的崗嗎?”

　啊?又是一陣發愣，桂銘不理解道:“老大，你不是沒信心吧?”

　“切，你有女朋友在複旦，平時看到美女，雞雞會翹嗎?”

　“不翹不成太監了?”

　“這不就得了?”

　經歷過人事的桂銘不同意但聽得懂，還沒經歷過的水仔聽不懂，連忙道:“什麽意思?”

　“生瓜蛋子，滾一邊去！”

　“老大，什麽意思啊?”

　帶多了弟妹，李家明已經有了誨人不倦的毛病，但這種事他不會教水仔。有些思想過二十年，可以被人理解，在現在絕對是異端邪說。

　可桂銘也想問，他想不明白李家明怎麽會不相信愛情，等把水仔轟去洗餐具時，他小聲地問起這事。

　這小子看似有些大大咧咧，其實嘴風緊得很，李家明想了想，晦澀道:“銘子，從理智的角度來說，我們想確定一種關系，首先會確定我們自己，能不能持續提供讓這種關系穩定、發展的資源。”

　什麽資源?時間、感情、金錢，都可以是維系一種穩定關系的資源，高智商的桂銘琢磨一陣後，勸說道:“老大，做人不能太現實的。”

　“呵呵，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那就沒得勸了，每人有每人的活法，老大這種活法其實也酣暢淋漓。

　三人等在外面替人值夜班賺錢的小四回來，一起去上課，照例還得幫懶鬼們佔位子。等到午飯時，又有幾天沒露面的黃志剛出現在學五食堂，端著飯盆子老遠就衝李家明同學招手。

　四人打好飯，走到老黃那張桌子，結果其余三人被轟走了。

　“家明，知道區政府在哪嗎?”

　依稀有點印象，但也不確定，李家明遲疑道:“電影廠旁邊?”

　“上次那老趙還有印象吧?”

　哦，那個來公司做網站的胖子。

　“他們單位前年搞住宅合作社，多出幾套房子，現在正向社會出售。內部是四萬八一套，對外賣是五萬八，你要不要搞一套?”

　媽呀，三環邊界上的房子，才賣五萬八一套?

　不對不對，那是單位集資建房，非機關幹部不能購買。

　“頭，他是哪個單位的?”

　“區計委辦公室主任，跟我同一批提的副處，以前在黨校一起培訓過。我聽到一點風聲，明年會出台新政策，福利分房要改成商品房了。你手上有閑錢，不如多買幾套房子，等你畢業時總能賺點錢出國。

　家明，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這兄弟交得值！

　稍以沉吟，李家明決定把手頭上最後二十萬應急的錢都扔進去，而且把稱呼都喚了，小聲道:“哥，我手頭上可不值那二十萬，上次幫鍾頭準備了二十萬，結果沒用上。”

　黃志剛看過李家明的檔案，只知道這小子是農家子弟，又聽鍾朝誠說他堂姐是有錢人，萬沒想到他堂姐會這麽信任他。

　“你小子藏得夠深的啊，你真是農家子弟?”

　“哥，我爸是農民不假，但他是開廠子的。家裡就我一個兒子，還不是我說要多少錢，我爸就給多少啊?”

　還真沒看出來，這小子居然出身大富之家。也是，衝他這沉穩勁， 又能高二考上北大，他爸肯定放心得很。

　“行，我去想辦法幫你全變成房子。京城的房子，至少三十年內都會漲，抓住了這次機會，你小子以後讀博士都用不著問家裡要錢！”

　夠兄弟！

　“明天晚上我給你送過來，今天晚上有點事，要跟個朋友出去一趟。”

　“行，我先走了。”

　等到下午，李家明轉了20萬到上次那折子上，傍晚時分就跟著趙世清去了找他哥。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哪能虧了自己?

　找女朋友又不是找老婆，用得著那麽挑嗎?

　對於自己這樣的生意人來說，找女朋友最好是找演藝圈的，能借用人家的名聲免費宣傳企業不說，還不管誰先膩了，分手都不會尋死覓活，因為大家是同類人。真要換成阮芷那種女孩，人家要你的感情、要你陪伴，你給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