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有那麽一句諺語，經濟學家研究過去，而企業家則探索未來。

　既研究過去也‘探索’未來的李家明，花了近半年的時間，終於將他的論文交給了斯賓塞教授，也讓這位大學者將信將疑。

　論文很漂亮，數學模型也很漂亮，但看完之後，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這學生是先確定一個既定的未來，然後再在現實中去尋找證據。可論文的邏輯縝密，推導過程絲絲入扣，又不禁讓斯賓塞教授不得不推翻自己的設想。或許是那家夥從日常生活中尋找到的靈感，然後加以研究、推導，找到未來的幾種可能情況。

　天才！

　李家明將互聯網與傳統的情感經濟互結合，由早期的BBS、及北美流行的ICQ和MSN軟件、華國流行的QQ軟件應用數據作為論據，提出‘社交網絡服務’這一新概念，並大擔地展望其發展前景，令斯賓塞教授非常滿意。做研究的人才，在學校裡多如牛毛，但能將研究與探索成功結合起來的人才，鳳毛麟角！

　看完這篇很有份量的論文，斯賓塞教授滿意地點點頭，抿了口冷了的咖啡，打電話將正在圖書館的李家明叫來。桌上這篇論文收集了大量的數據、建立了大量的數學模型，將大量的可能性排除在外，最後確立出幾種最大的可能性再進行總結，這得花費多少時間?

　導師的召喚，李家明可不敢怠慢，趕緊挎起書包、騎車到辦公樓去。可未曾想，教授不跟他談論文，反而問他為什麽這麽閑?

　閑嗎?覺得自己忙不過來的李家明一怔，玩笑道:“教授，我是Boss，不是CEO”。

　“可我聽說，你們公司是董事長負責製，並不是CEO負責製。”

　什麽意思?沉穩的李家明瞟了眼桌上的論文，恍然大悟。在美國這樣有完善誠信體制的國家，最忌諱的就是剽竊。六個月的時間不短但也不長，如果僅靠自己一個人，很難寫出一篇近二十萬字的超長論文，而且涉及到如此多的數據、數學模型。

　“教授，我們公司屬於董事長負責製與CEO負責製的中和。怎麽說呢?我決策，我的夥伴們執行，有什麽問題由他們自己解決，我只需要結果。”

　原來是這樣啊，斯賓塞教授指了指手邊的論文，詢問道:“所以，你的論文也是這樣的，你提供思路與得出最後的結論，剩下的部分都是別人替你完成的?”

　斯賓塞教授老到，李家明也不嫩，立即分辯道:“No，我只是聘請了兩三位助手，讓他們幫我收集數據、做數學模型，我再根據他們的模型進行推導，最後做出結論。教授，我與托尼他們不同，他們需要靠獎學金、貸款交學費，還需要去打工賺生活費。”

　哦，這小子自費組建了課題組，恍然大悟的教授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可是，等李家明剛走到門口，斯賓塞教授又把他叫了回來，猶豫道:“Ming，雖然我是商學院的院長，但對企業的具體經營並不清楚。你們HH公司是不是遇上麻煩了?”

　確實遇上些麻煩，雖然Kyle與各大唱片公司談妥了分成比例，但網民手裡存儲了太多免費音樂，無良的IT男又搞出了轉換音樂格式的免費軟件，造成了iTunesStore的銷售並不理想;而且iPod3的銷量也大大低於預期。兩重因素作用之下，公司的估值一路走低，逼得李家明隻好再次追加抵押品。

　“謝謝教授關心，問題不是很大。”

　“真的?”

　雙方文化不同，李家明猜不出教授想說什麽，但知道作為著名經濟學家都有雄厚的財團背景。美國是個金錢至上的國家，或許是教授擔任顧問的加州財團有意與自己合作，也或許是純粹的對自己關心，不管哪種情況，李家明都覺得必須展示下自己的實力。

　“Yes，HH公司僅是我的一部分產業，我向銀行抵押股權，只是因為美國的銀行利率比我們國內低得多。”

　理論與實際往往相差巨大，也或許是這小子沒有精力去做社交網絡，斯賓塞教授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李家明也不問什麽原因，告辭而去。

　出了辦公樓，李家明沒回圖書館而是騎車去了公司。他沒有斯賓塞教授眼中那麽悠閑，只是他習慣了有條不紊，看起來好象閑而已。

　公司的情況還算不錯，雖然iPod3的銷量遠不如預期，但也佔據了同類產品的31.71%市場份額。在性能相差無幾的情況下，還能佔據這麽大的市場份額，那就證明iPod這個品牌立起來了，成為了數字音樂播放器領域的NO.1。

　音樂網站的銷售情況依然不理想，但也算是不錯了。自從國會通過立法之後，率先取得各大唱片公司授權的iTunesStore，成了網民的唯一選擇，正成為一隻下金蛋的母雞。雖然因為法律，各大唱片公司必須給那些音樂網站授權，但嘗到了甜頭的各大唱片公司哪願意輕易讓步?如果參照iTunesStore的先例，那些音樂網站有幾家付得起上億美元的版稅預付款?

　何況羅伯特他們正在推動國會立法，想讓音樂作品的網絡版權具有排他性。如果他們成功了，那些多如牛毛的小音樂網站不知要倒閉多少。

　現在可不是以前，互聯網泡沫破滅，911又雪上加災，投資者都把錢包捂得緊緊的，那些音樂網站融資不是一般的困難。如果他們不能找到金主，恐怕遲早會面臨被收購或破產的結局。

　金主?現在數字音樂播放器市場，被HH、蘋果、Sony還有異軍突起的魅聲等七八家廠商瓜分掉了，而且這些廠商都是MP4標準聯盟成員，如果網站沒有足夠的用戶數，誰會輕易給他們投資?

　這也是李家明的底氣所在，領先市場一步是瘋子，但若是這瘋子能扛到領先半步時，瘋子就是天才。領先同行三年進入數字音樂銷售領域，讓iTunesStore已經一支獨秀，只要不犯致命性的錯誤，這個霸主就當定了。

　可是，當他和楊至遠吃午飯時，聽旁邊幾個年輕人高談闊論他們的創業計劃，突然想到了自己那篇論文的商業價值。可能，很有可能，斯賓塞教授問自己公司是不是遇到問題了，就是想知道自己公司是不是因為財務問題，才沒有進行商業開發。

　那他為什麽沒提醒自己呢?

　多疑的李家明三下五除二把午飯吃完， 打電話給舊金山的水仔，然後回公司，把論文從自己的筆記本裡調出來給楊至遠看。HH公司的財力已經使用到了極限，再抵押股權可能會出問題，Yahoo倒是現金流充沛，而且以前兩人也達成過合作的意向性協議。

　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李家明想把自己的小團夥和這老友捆綁得更緊密。華人在美國太難了，矽谷裡隨處可見華裔面孔，但能真正出人頭地的不多，反而是那些印裔做到公司高層的比比皆是。李家明本人是不可能入籍的，但拉攏一票美籍華人，再搞出一個互聯網巨頭公司，這對改善同胞們的地位有莫大好處，他也能從中獲得足夠的利益。

　至於叫上水仔，除了兄弟感情之外，更重要的是水仔不是楊至遠這樣的香蕉人，那是個根紅苗正的羊城仔，他那個團隊裡除了點綴性的白人外，幾乎都是黃面孔。

　管他/媽的水仔有沒有本事，能不能把社交網絡做到那華裔女婿那一步，起碼能佔得先機把公司送上市，造就一大批華裔億萬富豪。這幫人有了足夠的資本，或許能老鄉帶老鄉、同學拉同學，再搞出一批互聯網公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