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出在豬身上，狗來買單。

　這話的原創者是誰，李家明不知道，但他說過這話，這話的版權就歸了他。即使先有人說了這話，版權也肯定是他的，誰讓他更有名呢?就如太祖老人家的煌煌巨著，有多少是他老人家親筆寫的，多少又是秘書班子寫的，這些一點也不重要，反正都是他老人家的。

　當HH公司宣布在聖誕前發布iPod7，並不回避外界關於它將終結數字音樂播放器領域的競爭的傳言，那些搶先拿到‘卓越’系統源代碼的軟件公司蜂擁而至，因為iPod7的推出意味著嚴格保密的iPhone即將上市。那些老板都見識過iPhone的原型機，知道這款手機將改寫手機歷史，並推動無線網絡的迅猛發展，當然想在手機裡預裝上自己的軟件，搶佔無線網絡的先機。

　然而，一貫直來直去的Klye打起了太極，搬出了李家明的語錄‘羊毛出在豬身上，狗來買單’。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想預裝軟件，那就掏錢唄，可楊至遠不這麽認為，這明顯是李家明在作法，想重新談股份置換的問題。就Klye那德性，他又不是不知道，別看漢華現在實行CEO負責製，其實還得仰李家明的鼻息。

　無所謂，Yahoo不缺錢，只要能搶佔先機，哪怕是多花點錢也值。可出乎楊至遠意料的是，HH公司策劃的iPod7發布會，主持人不是猜想中的李家明而是Klye;已經排上日程的iPhone發布會，主持人還是Klye。

　春風得意的Klye，給他和合作夥伴們的解釋也很出人意料。

　“Ming有個朋友，他說他最後悔的事，莫過於創立阿裡集團。自從有了阿裡集團後，他失去了坐在街邊吃東西、看美女的自由。

　Ming也累了，創立大唐科技八年，每天隻睡五六個小時，這還是他充分放權的結果。因此，他將公司的經營權交給我，準備去教教書、遊遊學。”

　就這麽退居幕後了?

　好像是的，別人說這話，大家會不以為然，但李家明這麽說卻都引以為然。產品發布會這麽重要的事、出風頭的事，都讓Klye來，那就是真準備放手了，就是不知道那家夥想去哪教書、去哪遊學。

　該不是想回燕園任教吧?自從斯坦福向他開出副教授的待遇後，聽說燕園也發出了正式邀請函，想請他去當客座教授或直接擔任教授、博士生導師。

　錯！

　不相信李家明會退隱的楊至遠隨便打聽了一下，立即知道那小子犯魔怔了。教書是假，遊學也是假，事實是李家明的論文得到了斯賓塞教授的不吝稱讚，被人家誘惑得血脈僨張，又想著去學術界風光一把。

　當手下跑了兩趟都被Kyle打發回來，打電話又沒人接，知道對方用意的楊至遠隻好親自出馬，在學校旁邊的那套高檔公寓裡找到了李家明，要求給個答覆或說法。

　“李家明博士，考慮得怎麽樣了?我的提議依然有效，3%。”

　等於白說了，正寫寫畫畫的李家明置若罔聞。

　以斯賓塞那老頭的說法，如果能以‘生態系統’為基礎進行引申，他的理論很可能在新興經濟領域起到指導意義。換句話說，‘生態系統’的理論極可能開宗立派，這個誘惑可比賺點錢更讓人迷醉。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什麽事能有青史留名更重要?

　“哎，給個準話啊?”

　不耐煩的楊至遠奪過李家明手裡的馬克筆，將滿是數學模型的白板拉到自己身後，強調道:“家明，別以我不知道，如果不答應你的條件，Kyle就會在iPhone上預裝Google的軟件。開價吧，除了股份置換外，你還有什麽條件?”

　被人搶走了筆，李家明這才完全清醒，痛快道:“沒有，股份置換之後，你再去跟Kyle談就是。”

　“真的?”

　回過神來的李家明可沒那麽好說話，話語裡隱隱透出威脅道:“我騙你幹嘛?不換，那就裝Google的，他們的錢我來墊付！”

　“3%?”

　交易需要討價還價，但兩人太熟了，李家明很清楚這就是最後底線。Yahoo是上市公司，雖然楊至遠有足夠的威望，但也只能開出這樣的條件;而且肯定是以佔據無線網絡先機為理由，說服董事會同意的。

　歷史已經變了，這家夥把Google想收購的公司一網打盡，並充分消化、吸收那些公司的技術，應用在Yahoo。可以說，本應開始走下坡路的Yahoo，被這家夥強行扳到了重視技術的路線。如果自己強行支持Google，或許他們能佔得一點先機，但同樣極有可能被Yahoo迎頭趕上。要怪只能怪Yahoo太強大，Google太弱小，而且時間不站在他們那一邊。

　嘴賤，好好的一座金山被自己幾年的嘴賤，變成了一座石頭山。

　後悔莫及的李家明揮揮手，象趕蒼蠅一樣轟人，“行行，你說了算”。

　這話說得真好聽，明明是訛詐了自己一把，偏偏說成是賣自己一個人情，好笑的楊至遠繼續抓著手裡的筆不還，詢問道:“協議什麽時候簽?iPhone什麽時候完成工業設計?”

　“問Kyle，他是CEO，你是副董事長！”

　“少來，要是簽完協議，你們又提出新條件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就是你的應聲蟲！”

　“放屁，老子成了Yahoo的股東，還能損害自己的利益不成?”

　楊至遠還真不敢相信，3%的股票能抵得上高達70%的股份?即使公司馬上要分配期股了，這家夥最後也持股量在50%以上，即使他不玩點花招，Kyle也會玩手段。

　“錯，還有10%要賣給那幫貔貅。”

　“少打岔，你如何保證不會新增加條件?”

　“老子的人品就是保證，你以為我是你啊，好意思乾出利用程序食言的破事?”

　那還差不多，這家夥確實是一言九鼎，只要他說過的話，哪怕比屎還臭也會咽下去。得到了滿意答覆的楊至遠，把筆還給人家，施施然地走人，讓入了魔的家夥繼續寫寫畫畫。

　確實是入了魔，困了睡、渴了喝、餓了吃，嘗到了名校滋味的桂妹隻好在死扛學業壓力的同時，還得抽時間來照顧入了魔的堂哥。否則，即使有鍾點工打掃衛生，公寓裡還不至於變成垃圾場，她堂哥也得變成蓬頭垢面的乞丐。

　“五哥，洗澡了！”

　“哦”

　“五哥，刷牙了！”

　“哦”

　直到李家明把自己的理論捋出個頭緒來，發現桂妹經常象個瘋子樣，站在陽台上衝著遠處大叫大嚷，這才去盡自己當哥哥的義務。

　“桂妹，是不是覺得趕不上，壓力太大了?”

　“嗯”。

　資質普通，卻跑來斯坦福這樣天才多如狗的名校深造，她的壓力可想而知。李家明想了想，指點道:“你的心態有問題，你把學業當成了競爭，而不是你熱愛並願意為之奉獻終生的事業。”

　“五哥，你的意思是?”

　讀書其實不是苦差事，只要讀進去了，反而樂在其中。

　“不要老是去跟別人比，要跟自己比。學海無涯苦作舟其實是錯誤的，只要你全身心熱愛自己的學業，怎麽會覺得苦?”

　“所以你和四哥都樂在其中?”

　四哥肯定是樂在其中， 自己有一部分，但更多的是對名垂青史的渴望，可李家明依然點頭道:“對，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去執教，而不是經商。”

　“為什麽?”

　真話很庸俗，因此李家明很虛偽道:“哥哥跟你不同，後面跟著很多人，不能自私地只顧自己的興趣，不顧他們的前途。”

　想了想堂哥的事業，桂妹嫣然一笑，這讓李家明非常欣慰，揉了揉她的腦袋，轉身又準備去寫寫畫畫。

　“五哥，有個叫Larry?的人打電話來，說他有很重要的事跟你面談”。

　拉裡?那家夥能有什麽重要的事?估計是在Kyle那碰了一鼻子灰，想到自己這來遊說。

　可惜嘍，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碰上了楊至遠那樣的妖人。也怪自己嘴賤，教會了那家夥如何鬥爭，生生把一個君子變成了鬥士。